陸霽淵的嘴角似有若無的勾起一個弧度,眼底是諷刺。
諷刺,是對程朗原的回擊。
他仿佛完全沒有受到程朗原所說話的影響。
「程先生,令郎如果有情況,勞煩通知我一聲。」陸霽淵給了易九一個眼神。
易九遞給程宵的助理一張名片。
「先去休息。」陸霽淵攔著盛晚棠往外走。
「我……」盛晚棠放心不下程宵。
「棠棠,就算你不休息,孩子也需要休息。」沐如依立刻說。
盛晚棠摸了摸小腹,最終跟著陸霽淵去了醫院附近的一家酒店。
陸霽淵打電話讓人送餐食來。
盛晚棠坐在沙發上,接到沐如依的簡訊:【你繼續留在那裡,陸霽淵恐怕要生氣了!】
盛晚棠這才恍然回過神來。
她之前只想著程宵是為了自己才陷入了生命危險,完全沒有意識到,在程朗原說過那些話之後自己再繼續留在那裡,就仿佛是在打陸霽淵的臉!
陸霽淵面對窗戶打著電話,盛晚棠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高大,冷漠。
他只有面對她的時候,才會透露出獨屬於她的溫柔。
盛晚棠起身走過去。
陸霽淵若有所覺。
剛一轉身過去,女人的柔軟的身體就撲入懷中。
盛晚棠環著他的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靜靜的感受著他的心跳聲。
「陸霽淵,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男人的口吻聽著有些冷漠,偏偏撫摸她頭髮的指尖都透著溫柔。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讓你不開心。」盛晚棠說,「只是程宵他——唔!」
話到一半,所有的聲音都被封閉在吻中。
陸霽淵猝不及防的將盛晚棠轉了一圈,將人壓在落地窗上,熱烈和兇猛的吻隨即而上。
繾綣,纏綿。
帶著濃烈而複雜的情緒。
甚至帶著幾分懲罰的味道。
盛晚棠太久沒有感受過陸霽淵如此強烈的攻勢,她下意識的掙扎,卻被男人扣住兩支手腕固定在頭頂,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他在生氣。
盛晚棠意識到後,放鬆了身體,任由男人索取所求,平息男人的情緒。
直到口腔內感受到血腥味,盛晚棠終於忍不住蹙眉,一陣控制不住的噁心從胃部翻騰而上!
盛晚棠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推開陸霽淵,來不及挪動身體,直接扶著男人的身體就弓腰開始嘔吐。
太久沒有進食,吐出來的只有酸水。
陸霽淵臉色大變,扶著盛晚棠的腰,免得她站不穩跌下去。
「這麼難受?」
陸霽淵看她臉色白得嚇人,等她吐完,抽紙給她擦嘴。
盛晚棠剛要說話,抬頭看到男人整張臉已經黑了。
他看起來明明很生氣,卻又忍不住關心她。
這種極端矛盾的情緒在陸霽淵的臉上實在很少出現。
盛晚棠思索一瞬,大概明白了他為什麼會黑臉,心裡又好笑又好氣。
「有血腥味,讓我想吐。」
不是因為他吻她才想吐啊!
盛晚棠摸了一下麻木的嘴唇,摸到嘴角的時候感覺到刺痛。
破皮了。
陸霽淵也看到盛晚棠那破皮的嘴角,黑臉瞬間消失,變成尷尬:「抱歉。」
盛晚棠看了眼他拿在手上的紙巾,笑話他:「你不是有潔癖嗎?不嫌髒啊?」
陸霽淵無奈的看著她。
他什麼時候嫌過她?
盛晚棠在他這裡就是一個例外。
可以打破他所有的習慣和規矩。
盛晚棠吐了一次,感覺稍微舒服了些,剛站直身體,餘光瞥到什麼。
轉過去一看,酒店對面的陽台上,一個金髮碧眼的男人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
察覺到自己被發現,金髮碧眼的男人雙手豎起大拇指,笑容揶揄。
盛晚棠:「……」
陸霽淵毫不猶豫拉過窗簾,把對方隔絕在外。
被人看到接吻,盛晚棠耳根微紅。
陸霽淵把盛晚棠抱到沙發上坐著,打電話讓酒店適應生來換地毯。
地毯不好更換,他們就換了一個套房。
「陸霽淵,程宵——」
盛晚棠剛提到程宵的名字,男人再次吻過來。
盛晚棠立刻捂住嘴,心有餘悸的往後躲。
「我嘴都破皮了!」
「別提他。」
他霸道的說。
盛晚棠怔了怔,咬唇點頭。
「我現在不想聽到他的名字,和關於他的任何事情。」陸霽淵凝視盛晚棠的雙眼,「寶寶,別惹我生氣。」
他只是……寧願是他自己救她而受傷。
而不是程宵。
對如今的陸霽淵而言,程朗原的話不至於起到挑撥感情的作用。
但是那些話的影響,不是完全沒有的。
「哦。」盛晚棠乖乖點頭。
餐食很快送來。
這次的法餐不和盛晚棠的胃口,為了讓陸霽淵高興些,盛晚棠強迫自己吃了兩口,又全部吐了出去的。
「不想吃就不吃了。」陸霽淵看了眼盛晚棠的小腹,「不省心。」
「你怎麼還埋怨寶寶?他又不懂!」盛晚棠好笑,「不過他現在才兩個月,聽不見外面的聲音。」
這一刻,仿佛沒有出意外,一切都是最美好最溫馨的模樣。
但是兩個人彼此都很清楚,這套房之外的世界,才是真實要面對且逃不掉的。
直到入夜,盛晚棠依然沒有等來程宵的消息。
盛晚棠睡得不安穩。
夢中再次看到程宵護在自己滿身鮮血的模樣,盛晚棠喊他的名字,但是他怎麼也沒有反應。
夢境多變,又回到了童年時,她穿著那件雨衣往前走,電閃雷鳴,暴雨傾盆,她聽他的話,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
夢中的她卻看到了身後的少年在暴雨中劇烈的咳嗽,面如金紙,『嘭——』的倒在雨水中。
「啊!」
盛晚棠驚醒,大口大口的喘息。
陸霽淵幾乎是同一時間醒來,將顫顫發抖的盛晚棠摟入懷中,不停的撫慰她的背,打開昏黃的床頭燈。
「寶寶,怎麼了?做噩夢了?」
盛晚棠淚眼朦朧的抬頭,望向陸霽淵,摟住他的脖子,撲入他的懷中。
程朗原給她說那些的話,如果是想讓她良心不安,那他的目的,達到了。
盛晚棠沒有看到陸霽淵眼底的陰霾。
他聽到了,她在夢中驚惶的叫著一個名字:程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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