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應了把這件事交給陸霽淵,盛晚棠就真的沒有再關注後續。
她給沐如依發了安好的消息後,把平板電腦放回床頭櫃的抽屜里。
現在還睡不著,盛晚棠披了一件外紗打算出去轉一轉。
這是她的地盤,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剛走到小院外,盛晚棠注意到一抹身影。
程宵坐在輪椅上,仰頭望著某個方向。
盛晚棠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了自己的窗戶。
她心裡有一點怪異,想起陸霽淵的話,正打算悄悄的返回別墅。
「盛小姐!」
程宵先一步叫住了她。
「程宵先生,你怎麼在這裡?」盛晚棠立刻揚起笑容走過去,仿佛從來沒有過趁機溜走的念頭。
「來看看你。」程宵說。
盛晚棠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程先生不用擔心,白天的事情我沒有放在心上,我先生也會幫我解決這件事。」
程宵彎了下唇角,垂眸掩蓋住眼底的冷意。
如果不是燈光斑駁,就能看出他的笑意也帶著冷。
「盛小姐似乎在特地和我拉開距離。」程宵抬眼,眼底依舊是溫和,「是因為你丈夫?」
盛晚棠的笑容僵了一下。
陸霽淵的確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程先生,我和你非親非故,你之前在拍賣會的行為讓我有些惶恐。」
非親非故?
程宵不喜歡這個說法。
「送給你,希望你喜歡。」程宵遞給盛晚棠一個類似捲起來的海報的東西。
盛晚棠疑惑的看著他,沒有接。
程宵看出她的心思,道:「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盛晚棠這才接過手:「謝謝。」
兩人之間一時沒有了話題,盛晚棠覺得略有些尷尬,她才拿了別人送的東西,就這樣走人不太禮貌。
「程先生,你信佛嗎?我看你一直戴著這個珠串。」她找話題。
「不信。」
程宵看了眼左手的小葉紫檀珠串,垂下的小穗輕微的晃動。
「大概是希望自己能善良一點?」
盛晚棠以為他在開玩笑的,又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的名字是因為一個小女孩,你後來有見到她嗎?」
「見到了。」
程宵的神色肉眼可見的愉悅起來。
顯然,他很喜歡和她討論這個話題。
盛晚棠沒多想,繼續道:「那她現在還記得你嗎?」
程宵搖頭:「她從未記得我。」
男人俊逸的五官在月光之下賞心悅目如上好的玉雕,眉宇間似乎有幾分落寞。
他惦記多年的小姑娘,從來不記得他。
盛晚棠張了張嘴,想安慰他,但是一時間沒想好措辭。
「不過,她現在出落得很好。」程宵的眼裡是盛晚棠的剪影,「她不會再被人輕易欺負,也很少生病。如果能心狠一些,就更好了。」
「心狠?」盛晚棠忍不住道,「我先生也這麼跟我說過,你們男人都是這樣的想法?」
程宵放在腿上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縮了一下。
這話聽著實在有些刺耳。
「程先生,我先去回去了,謝謝你今晚來看我,晚安!」盛晚棠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她覺得程宵對自己的態度很奇怪,加上陸霽淵說的話,禮節到位就打算離開。
「晚安,盛小姐。」
回到臥室。
盛晚棠打開那捲海報……
不是海報,是一張沖洗考究的照片。
照片裡是傾盆大雨,右側的路燈將正中間的小女孩的影子拉得又直又長,小女孩穿著黑色雨衣,雨衣不合身,松垮拖到地上,顯得有些狼狽和孤獨。
但是她的背影十分堅毅。
小女孩右手兜在寬大的雨衣袖子裡,手裡似乎攥著什麼,照片裡看不出來。
盛晚棠知道。
她手裡拿著的是一顆糖。
拍照的那一年,她八歲。
林芝帶著她和弟弟去遊樂場玩,結果弟弟不小心摔倒,磕破了膝蓋,林芝責怪是盛晚棠沒有看顧好弟弟,抱著弟弟去醫院,把盛晚棠丟在了遊樂場。
盛晚棠在遊樂園門口從上午等到晚上,從艷陽高照等到暴雨傾盆。
沒有人在意這裡是否還有一個小孩被丟棄。
雨水淋濕了盛晚棠全身,直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走到她身邊。
他脫下身上黑色雨衣,為她仔細的穿上,即使暴雨淋在他的身上也擋不住他動作的耐心。
「選一個。」
他伸出雙手。
一手是一顆糖果,另一隻手是一把匕1首。
八歲的盛晚棠伸手向糖果。
少年故意把匕1首往前推。
「這把刀可以的還很多糖,你想好。」
小晚棠縮回手,說:「危險的東西,不能碰。」
少年帶著一頂黑色棒球帽,擋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了白皙的下巴和略顯蒼白的薄唇。
那唇角勾了一下,嘲諷道:「刀可以保護你自己,糖吃完了就沒有了,還有可能有毒。」
「我以後會好好保護自己。」她非常堅定,「我不要刀,謝謝哥哥。」
少年薄唇緊抿,看起來不太高興,但還是把糖果給了她,暴雨下的身體劇烈咳嗽,暴露了身體的脆弱。
「沒有人接你就自己走回去。」他忍著身體的不適,命令她,「往前走,不准回頭。」
……
盛晚棠記不得自己當時為什麼那麼聽話,真的沒有回頭。
那顆糖她也沒有吃,被她丟進了垃圾桶。
她怕有毒。
但是,盛晚棠記得他那句『沒有人接你就自己走』和『不准回頭』。
他的話影響到兒時的盛晚棠快速成長,不再依賴盛昆和林芝,自己一個人也能往前走,往上爬。
那時候周圍只有那位少年,而這照片的角度,也是在她的正後方!
盛晚棠的睫毛顫抖,情緒受到很大的衝擊,胸口像是被酸澀和愧疚脹滿。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是那個『故』。
只是她,從來不知道他!
事情沒有解決,又出了一個程宵,盛晚棠原本以為自己可能會心煩意亂睡不著。
可沒想到,躺下沒一會兒就來了困意。
意識徹底陷入睡眠的瞬間,她才明白過來,這樣的心安是因為陸霽淵。
有他的一句承諾,仿佛什麼都不用怕。
翌日。
盛晚棠的意識漸漸清醒,感覺自己身處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一睜眼就看到男人結實漂亮的胸肌。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才睡醒,盛晚棠的聲音顯得格外的軟糯。
「你睡著後。」
這不是廢話麼?
他既然說廢話,就說明應該是挺晚的,不想她擔心。
盛晚棠撐著床,撐起身來,吻了吻陸霽淵的下巴。
「早安吻,陸先生。」
這個吻,是心照不宣的感謝。
陸霽淵捏著盛晚棠的後頸把人往提了一點,含上她的唇。
纏綿而繾綣的一個吻。
良久之後。
盛晚棠感覺到被窩裡的異樣的,身體僵了僵,推了推男人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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