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雲跟曲博這一對老夥計之間，頭一次爆發激烈爭吵。

  彭雲的意見跟林森一致，威斯克所行，突破了他們的底線，將整個星球都置於滅亡的危險境地，哪怕他有再多的藉口再多的理由、哪怕他的身後當真站著聯邦高層，也必須除掉以示懲戒。

  曲博卻表示，威斯克所行雖然極度危險，但他在基因改造上的成就卻是有目共睹。目前的一切都表明，他的確有打造一支可控的新型變異大軍的可能，不久將來，也許當真能成為抵禦蟲族入侵的強大力量。聯邦高層絕對不允許他們除掉這樣的人物。更何況，其所行的確威脅到了庫侖行星，但畢竟現在還是被控制了。單以結果論，也不可判處死刑。

  曲博甚至否決了彭雲召開全球理事會緊急會議、以眾議形式進行表決的提議。

  儘管彭雲最終還是被曲博所說服，但兩人之間頭一次在一件事的處理上產生了重大分歧。

  走出密室，彭雲正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林森，卻被告知那個傢伙早已駕駛一架女妖戰機自行離開了太空堡壘。

  這傢伙，原是早已不看好自己，故而不等最終結果便離開了。想到先前拍著胸脯的保證，彭雲忍不住搖頭苦笑。

  儘管彭雲認為，林森堅決要處死威斯克，其中必有一報對方差點致其身死的個人恩怨在，但也很認同林森所說：身而為人，有些底線絕不能破。威斯克的所行，早已表明他根本不在意庫侖行星的存滅、不在意星球上近千萬人口的生死，一切只是他踏入聯邦高層的墊腳石而已。這樣的人，庫侖行星還留著他幹啥？更不用說，威斯克一手挑起之事，不但造成了行星軍隊的大量傷亡、更導致了無數平民的無辜慘死。威斯克所創造的蟲族，可是在各大城市中肆虐的。

  跟林森通訊的意圖，一直未能成功，彭雲只能動用衛星追蹤那架女妖戰機，卻發現林森這傢伙竟然一離開太空堡壘便開啟了戰機隱身系統，他根本不知道對方此時去了何處。

  從未正式經受過女妖戰機駕駛訓練的那傢伙，怎會開得如此熟練？難不成所謂的量子意識，竟當真如其所言那般神奇？

  將林森培養成史上最偉大「幽靈」的渴盼再次湧上彭雲心頭，但隨即被他強行按下。這一刻，他還有什麼臉面，向林森提出這種要求。

  此刻，彭雲無法聯繫上的林森，卻跟歐陽虛彥進行了一番長談。

  存粹的量子通訊是無法被追蹤的，只要不將其轉換成光幕。

  「一切當真都是威斯克的圖謀？」聽完林森所述，歐陽虛彥掩不住的震驚。他本以為，自己的所行，已算是出格了，卻不曾料到威斯克竟比他還做得過分、做得肆無忌憚。

  若非是林森的出現、若非是一連串的誤打誤撞、若非是林森的窮追不捨，這個星球，只怕當真會在不遠的將來，徹底落入威斯克的掌控。這種事，曲博等人也能忍？

  「怕是忍了。」林森嗤笑，「為了所謂的聯邦大義，曲博等人還是會忍。威斯克的所行，的確嚴重威脅到了庫侖行星、也威脅到了曲博的統治，但對於整個聯邦來說，卻不算什麼，甚至還功大於過——只要他當真能打造出一支新型的軍隊。而現在看來，即便他尚未成功，卻也已離成功不遠。我本以為，威斯克說他在聯邦高層有人是胡吹，現在看，卻是真的。」

  歐陽虛彥一時無言。

  「根據量子意識的所見，他的基因改造，並不只是在蟲類等生物之上，只怕人類上的試驗，也在秘密進行。這便可以解釋，為何各大城市人口的失蹤，會超出預計。那都是淪為了他的試驗品。一開始，各地出現的各種異蟲，不僅是意外，只怕也是為了掩蓋這些人的失蹤以及製造星球一定程度的混亂。」

  說到這裡，林森心中也難免湧起一種愧疚。說到人體試驗，歐陽虛彥與沈光遠同樣在進行，因此而死而殘之人，不見得會比威斯克手中的少，最多不過是後者的試驗很可能更為殘忍罷了。作為知情者甚至參與者之一的林森，又好得上多少，至少他並未全力去阻止。

  聯邦大義。是威斯克的藉口，是曲博的藉口，又何嘗不是他林森的藉口？

  說到底，一切實是為了自己。

  人體試驗？歐陽虛彥的眼中精芒一閃。人類的基因改造，實際上歐陽虛彥也是在秘密進行的，甚至從某種方面而言，克隆有機體也是基因改造工作中的意外副產品，但他並沒有進行將人類基因與其他生物雜和的實驗，而且因為將重點傾斜到了量子意識與虛擬世界上，令原本的基因改造已近乎中斷。

  「威斯克的保護傘公司，在將異蟲的基因融合到人類身上？」

  「毫無疑問。儘管我不知道他現在取得了怎樣的進展。」略略一頓，林森又道，「我曾在量子意識中所見的未來，看到了基因強化下的人類，只是不知道，這是不是威斯克的成就。因為尚未在那些人身上，看到原本屬於蟲族的特質。」

  儘管林森沒有說出所有實情，但也不算撒謊。意識中所見，部分未來戰士的肉體強悍的可怕，但他的確未曾看到類似蟲族的異變，只是那些人不僅失去了人性、甚至也喪失了自由意志罷了。

  「幫我找到此刻威斯克的藏身所在。」

  「你要做什麼？」歐陽虛彥明顯一驚。

  林森輕笑：「能做什麼？既然曲博不願動手，那只能我親自來了。」

  全然沒想到林森竟有如此意圖的歐陽虛彥一時沉默，通訊器中只傳來略顯粗重的喘息。

  讓林森直接幹掉威斯克，對歐陽虛彥來說，自是大有好處。從此以後，他步入聯邦高層的競爭對手便會少了一個，而在庫侖行星，曲博也只余他這一最大助力。別無選擇的曲博，只會將所有的籌碼都投注在他的身上。

  只是，當真能這般做麼？

  仿似猜到歐陽虛彥的顧忌，林森笑道：「也許我們每個人在很多事上，都有分歧，但至少有一點是一致的。我們都想全力守護庫侖行星，而不是讓它成為聯邦隨時都可以捨棄的犧牲品。曲博與彭雲，在這一點上同樣如此。所以你不用擔心，他倆會因為我的妄為而施以報復。何況，我實際上」

  最終，林森說服了歐陽虛彥，後者很快便給他發來了威斯克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