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殺紅眼的時候，他可以六親不認，何必在意曾經謀面的李逵！

  因此，李逵也說：「這個疑問簡直就是愚不可及，他的言行舉止都是倭寇，要是我也不會理會認不認識的。」

  有道理！

  也許再世關公在街頭耍大刀時，他根本就沒有將李逵放在眼裡。

  我又問：「再世關公受了重傷，怎麼可能再抵擋得住他的兩板斧？」

  我很激憤，甩起手來。

  李逵嘿嘿笑了，說道：「再世關公就是關公再世，剛才不敵是因為戲了貂蟬，現在他要大戰雄風了。」

  「哦？」

  是的！東洋李逵剛才三招兩式都是假的，我懷疑他惡戰小紅姨媽也是假的。

  東洋李逵全身上下都是假的，他的所作所為也是如此之假，讓人不勝厭惡。

  再世關公長刀橫掃，電石火光之間已逼得東洋李逵沒有了招架之力。

  「你還不走？」小紅吼道。

  再世關公想起了他的救命之恩，不由心慈手軟起來。

  不想東洋李逵抓住機會，暗暗操起板斧殺了過來，再世關公因為大意竟然被他所傷。

  腹部中斧，鮮血直流。

  小紅大驚失色，東洋李逵得勢步步緊逼，他現出得意之色。

  再世關公被逼入牆角，倏的飛起無影腳，踢掉他的板斧，翻身一個鯉魚打挺，然後長刀橫刺。

  東洋李逵霎時不敵，躍身而逃，他怎麼來就怎麼走的。

  我不由沉思起來，想到一些事，李逵見狀，大喝一聲：「怎麼樣？精不精彩？刺不刺激？」

  我這才回過神來，問道：「這個李逵像你，他會辱沒你的名聲，你最好制服他，讓他還回本來面目。」

  李逵問：「怎麼講？」

  我說：「他是個卑鄙小人，他不僅陰險而且齷蹉。」

  李逵一頭霧水，是的，他不知道，這個敗在再世關公手上的東洋武士竟然大言不慚的宣揚戰勝者是廢柴。

  李逵聞此，不由陷入沉思，這世界真是荒唐極了。

  他擺弄起板斧，黯然神傷，說道：「如果他殺人放火，作奸犯科，我還要替他頂罪不成？」

  他倏的起身，說道：「我現在就找他去！」

  我拍拍他的肩頭，說道：「這個人來無影去無蹤，不是你想找就能找得到。」

  他很氣憤、泄氣，「唉！」，又坐了下來。

  我說：「看起來那處宅院是柳如煙的一個據點！」

  李逵摸摸腦袋，說道：「肯定是！」

  他笑了起來，說道：「看，我又立了一大功。」

  他息怒之間就像一個三歲幼童，說笑就笑，說怒就怒，毫無掩飾。

  我感到事態緊急，也許順藤摸瓜也能破解陳二少爺的命案。

  「走！」

  我說：「走！」

  武捕快卻闖進來，說道：「龍知縣有請師爺！」

  我們面面相覷，為什麼又是這樣，每當我們找到線索，龍知縣就會出現。

  我們很無奈，我想那座深宅大院絕不會自己跑掉，等會會龍知縣再說也不遲。

  李逵也是這麼想的，他點點頭。

  龍知縣已悄然回來了，他在客廳正襟危坐，看上去依舊書生意氣，也很年輕。

  他不說話，總給人一種前途無量的感覺，然而只要他一開口，口吐芬芳，總讓人感到失望。

  這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如此不求上進呢？

  我們進來，他抬眼看了看我們，又沉思片刻，說道：「你們去了陳家莊？」

  「嗯！」

  我們點點頭，我還要說些諸如非常蹊蹺之類的話，龍知縣擺手示意不要說話。

  他說：「這是陳莊陳知府交代下來的事！我需要認真對待！」

  陳莊？我聞之，不由出了一身冷汗，臉上卻火辣辣的，我隱隱約約感到陳家人在自相殘殺。

  他又說：「你們先不要介入，你是師爺，他是你的搭檔，你們介入與國法不合。」

  我有一個疑問始終在腦海里盤旋，但有些猶豫，要不要請教龍知縣。

  就在這時，李逵問道：「知縣大人，我有一事不明！」

  「嗯？」

  龍知縣板起臉孔，很不快。

  李逵道：「陳知府千里之外怎麼會知道發生了命案？」

  龍知縣冷冷吼道：「你這是在審問我嗎？」

  是啊，李逵不該質問知縣，以下犯下，因此他閉嘴。

  他又向我示意，讓我為他圓場。

  我說：「此事蹊蹺，需要從長計議！」

  龍知縣發誓說：「我一定會給陳老莊主一個合理的交代！」

  我很想告訴他我們在陳家莊的所見所聞，特別是陳老莊主對這件事一無所知，但是我想這是多餘的。

  陳老莊主遲早會知道，也許在他們偵破這件命案之後相告也不遲。

  我也攔下李逵，讓他也不要多做聲張。

  龍知縣又說：「倭寇犯邊，這樣的事會很多，你們不要亂了腳步……」

  他忽而感到痛心疾首，陳詞道：「朝廷已經組織大軍在各地平叛，也許……」

  他站起身來，凝望窗外，夜色朦朧中春色依舊大好，我不知道他是否很有興趣。

  他轉過身來，又對我們略帶傷感的說道：「也許不出多久，倭寇就會完全蕩平」

  我們連連稱是，不知所以。

  他在我們面前總是如此，似乎動之以情，收買人心，而我在他面前也往往如此，多贊同少提意見。

  他一時間咳嗽起來，拖著病態的身體走到茶几前端起茶杯，飲了幾口茶，舒緩舒緩。

  然後冷冷說道：「也許還要經過好幾年的奮戰，誰知道呢，這是朝廷的事，我們也不應妄加猜測。」

  我說：「是啊，這可能需要長期的奮戰，因為因為蒙古也在北方犯邊。」

  「哎，我們一定要同心協力，把我們的事做好，減輕朝廷的負擔。」

  他說的義正言辭，看起來絕對是個清官，不過龍知縣在本地確實是出了名的大清官。

  但是他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我就不屑說了，實在難以啟齒。

  我想起楊花匠對我的不恭，心中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我告訴龍知縣：「楊花匠竟然也知道這件事。」

  他「哦！」了一聲，也沒有再說什麼。

  他沉吟片刻，說道：「我叫你們來就是告訴你們不要再插手這件事，本知縣自會秉公辦理。」

  他看起來很不快，瞪著眼睛問道：「宋師爺，最近幾日辛苦，柳如煙的事有沒有眉目？」

  我很高興，他終於說到點子上，我說：「我們發現了他們的一個據點，在一座深宅大院……」

  龍知縣依舊瞪著眼睛，依舊很不快，他拍案而起，說道：「好了，好了，總是老調重彈，這有什麼意義，你說了多少個深宅大院，說了多少次深溝淺壑，可是結果呢？」

  我不由變色，同時深感不安，因為我一時大意暴露了信息。

  對於柳如煙這件事，我越來越感到與龍知縣有很大的關係，正如夢中的情景一樣。

  我覺得解決柳如煙的事首先要解決龍知縣，龍知縣不除，柳如煙就會一直為害一方。

  直白一點說，龍池縣是柳如煙的後台和保護傘，他之所以來到這裡當官，也正因為此。

  他讓我這個師爺負責處理這件事就是看上我沒有這個能力，我只是塊寫寫文書、幫他出出主意的料。

  總之，他認為我沒有偵辦大案的能力，因此我獲得這個職責，但他現在很掃興，因為我展現了這方面的能力。

  我的能力絕不遜於任何法醫，任何偵探，任何法官，我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

  但是我不能違拗他的意志，吃人嘴短，拿人手淺，我在他這裡打工，只得食君之祿分君之憂。

  我當時深知柳如煙為害甚深，我決定赴湯蹈火剷除這個社會的毒瘤，我找到好夥伴李逵作為搭檔。

  龍知縣當初面試李逵，他看了看李逵的資質，哈哈大笑之餘當即應允，我想他當時也是看好李逵的愚鈍、莽撞，根本不具備偵查大案的能力。

  而實際上，李逵也是辦案的一把好手，他與我互補長短。

  這幾年下來，我們屢屢獲得柳如煙的線索，並多次險些將它剷除，但最終都讓龍知縣救了它。

  不是捨身相救，不是明目張胆的破壞我們的計劃，而是他總是將消息悄悄帶給柳如煙。

  現在又到了這樣的關鍵時刻，我卻再次不小心說漏了掌握的線索，這是一個致命的錯誤。

  龍知縣迅即施以眼色，武捕快「是」字出口，匆匆而出。

  我和李逵面面相覷，這印證了我們的猜測，也意味著我們再次失敗。

  我說：「龍知縣，我們也告辭！」

  他擺擺手，示意我們出去，他看起來很疲倦，他需要休息。

  我向李逵遞一眼色，他當下會意，我們就是這麼默契，我們需要匆匆感到那處深宅大院，要趕在他們行動之前。

  時間！唯有搶到時間才是我們勝利的保障。

  我們轉過兩條街，走到巷口，迎面遇到一個手持兩把板斧的人。

  他就是東洋李逵！

  難道一場惡戰再即？

  李逵的拳頭在咯咯作響，手上的青筋條條崩起，這真是冤家路窄，眼前的人壞他的名譽。

  東洋李逵卻無端施禮數，很周全，說道：「在下李逵！」

  李逵道：「放屁，我才是你爺爺李逵！」

  東洋李逵依舊恭敬的說道：「在下確乎李逵，與英雄真是有緣！」

  我拍拍李逵的肩頭，然後對東洋武士說道：「我們現在急務在身，有時間再領教。」

  他雙臂一揮，陰沉沉的說道：「在下現在就要領會領會，一定要分出個真假與你我。」

  「抱歉得很，恕不奉陪！」我喝道。

  「看來不干一仗是不行的。」李逵說。

  忽然巷口外傳來笑聲，這笑聲充滿了張力，很坦蕩。

  「再世關公！」李逵道。

  對，是他，看來我們要解脫了。

  「真是冤家路窄！」再世關公吼道。

  東洋武士恭敬的說道：「你認錯人了！」

  再世關公很詫異，他仔細瞧了瞧他，又看了看我們。

  李逵說：「他就是找小紅的東洋武士，來到大明之後假扮李逵。」

  我心下一驚，感到惶惑不安，李逵簡直就是不打自招。

  誰認識小紅誰就是他的敵人？

  再世關公的長刀已經掄起，攪動著晚風，帶著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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