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錯愕萬分，聽得不知所以。

  農夫繼續說道：「沉悶的空氣讓人窒息，解悶的趙官家自然是全村的希望，而趙官家的希望是他的兩條狗，如果沒有了狗，趙官家就不能為他們解悶。」

  小花說：「有道理！」

  李逵耷拉著腦袋，實在想不通，這絕對是混帳思維。

  我說：「難道趙官家能為村民解悶還要收費嗎？」

  農夫道：「不錯，他只是潛在的收費，因為他可以帶著狗去做很多的事，人們需要打賞狗，這樣趙官家才有足夠的幹勁為人們解悶。」

  我說：「我有一個疑問，到底是趙官家包裝了狗還是用狗包裝了趙官家？」

  農夫道：「這個問題也是人們得以活著的根本所在，如果全村人想通了也不至於被兩條狗吊著。」

  我們面面相覷，覺得做了一件很虧心的事，我們簡直是在害人，甚至是殺人。

  我看到李逵竟然嚎啕大哭，我看到小花變了臉色，我看到農夫面露猙獰，只有我還在冷靜的思考這件事。

  我問：「現在狗死了，村民會否鬱悶而死呢？」

  農夫道：「如果你們能夠編一個故事，將殺狗看作是一件意義重大的事，也許人們就能解脫。」

  「無聊！」我從牙縫裡蹦出這兩個字，這是對他莫大的尊重，這是我該說的話。

  農夫哈哈大笑：「你們還想不想過河？」

  我聽到遠處響起了號角聲。

  農夫道：「這不是普通的號角聲，這是趙官家在召集全村人開會，也許他們馬上就要行動起來，要捉拿你們。」

  「荒謬！」小花道：「瘋狗咬人，難道我們要拿自己餵狗？」

  農夫道：「不錯，已有好幾個人被餵了狗，所以人們生起了生的希望，因為餵狗的不是他，所以他的生命就有了加倍的價值，如果餵狗的是你，這兩位先生的命就獲得了更高的價值。」

  我微笑著看著他，覺得不可思議，農夫問我：「我講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我搖搖頭，笑著說：「沒有，沒有，這實在是太深奧了，人們總是活在一種虛無的狀態中。」

  農夫道：「虛無即存在，存在即虛無，你如果不能創造一個虛無，你就無法從現實中解脫出來，那麼現實就是虛無。」

  我冷冷道：「你不是農夫。」

  他說：「不錯，我不是，但是我必須扮作農夫，不然我就有生命之憂。」

  李逵問：「難道趙官家會殺了你？」

  「不錯，因為我也殺了他的狗，而且我是徒手殺狗，所以我帶給人們更大的希望，因此，趙官家集結百十號家丁滿世界找我，因為他找我，又為全村的人升起了新的希望，而我也有了虛無的價值。」

  「但是你在這裡，你不怕有朝一日被他發現？」

  他說：「我不怕，他滿世界找我，就是因為認為我逃離這個地方，我偏偏不逃走。」

  我們都笑了，小花笑的最開心，我說道：「我們被你繞進去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幫我們弄到一條船，讓我們過河？」

  他說：「我讓你們做的事，你們不肯做，我又怎麼能給你們去弄條船。」

  我作揖道：「這是小事一樁，等我過了河，滿世界宣揚是我殺了趙官家的狗，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他的狗一文不值。」

  「妙計！妙計！」農夫道：「可惜空口無憑，我又不能知道你做了沒有，你現在說這句話只是哄我幫你們過河。」

  本書首發：——

  我們面面相覷，說道：「既然這樣，那你跟我們走，我們辦完這件事，你再離開我們。」

  他冷笑說道：「不必這麼麻煩，你只需要跟我走去找一伙人，讓這夥人知道就可以了。」

  我指著那個村子說：「難道是這夥人？」

  他搖搖頭說道：「不，他們有一個名號叫柳如煙。」

  柳如煙？我為之一顫，這個欲除之而後快的團伙，我尋他不到，這次竟能登上門去。

  李逵為之心虛，他臉色很難看，不由打了一個寒顫，似乎有難言之隱。

  他不說，我就不知道。

  小花笑著對我說：「你終於找到了柳如煙，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

  我說：「我不知道這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我可以主動找柳如煙，捉拿他們的首領，但是如果我深入虎穴，告訴他們我殺了狗，我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農夫道：「做這件事，對你來講毫無意味，但是對於柳如煙卻是生死一線的事。」

  「生死一線？」小花問。

  農夫說道：「不錯，狗在柳如煙就在，狗不在，柳如煙就失去了靈魂。」

  我腦海里翻騰起種種奇妙的想法。

  我問：「你是什麼人，趙官家又是什麼人？你們與柳如煙又有什麼關係？」

  農夫道：「如果你肯去，我告訴你也不遲，如果你不肯，我告訴你，卻白白浪費了我的苦心。」

  我說：「難道我跟著你到了那個據點，你才會告訴我？」

  「不錯，這樣才顯示出你的誠意。」

  我看了看遠處，說道：「其實也沒有大不了的事，無非去柳如煙宣告趙官官家的狗死了這件事，這未必要我們親自去，可以信一封，鴿一隻」

  農夫說：「你這個人倒是蠻有心思，可是這樣能有誠意？」

  「誠意？」我們都很驚訝，仿佛我們要自投羅網，而且不去不行。

  農夫又說：「你們必須說這兩條狗是被屠龍刀殺的，不是用普通的刀殺的。」

  屠龍刀殺狗，簡直貽笑江湖，屠龍刀是江湖流失已久的寶刀，他寒光殺人，絕非凡品。

  農夫說：「你的悟性很高，你再想一步就想清楚了。」

  好！

  我說：「趙官家的狗也非凡品。」

  他點點頭，說道：「不錯，你們只有製造這樣爆炸性的噱頭才能夠讓人們脫離苦海，如果你們不這麼做，那麼人們就會在平凡中死去，如此，人們的一生就毫無意義。」

  李逵道：「你一個老農磨磨唧唧，說個沒完沒了，一點重點都沒有，現在就兩件事，你幫我們過河，我幫你說事。」

  農夫道：「好說好說，只要這位俠士敢幹這件事，我就帶你們過河。」

  我問：「那裡可是柳如煙的總部？」

  他搖搖頭說道：「柳如煙沒有總部，它何須要什麼總部！」

  我很奇怪，我說：「柳如煙也是一個龐大的組織，正如我們大明的政府，豈能沒有一個總部？」

  農夫哈哈大笑，說道：「你想的不錯，其實大明官府與柳如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政府搭橋，柳如煙唱戲，政府的部就是柳如煙的部。」

  小花說：「胡說！」

  我說：「這不可能！」

  我看了看他，說道：「看來你對我們清清楚楚，但你是誰？」

  農夫哈哈大笑，說道：「我是誰？你不用著急，你以後肯定知道，現在你無需知道。」

  我問：「曾經聽人說柳如煙沒有據點，他們有事聚來，無事散去。」

  他搖搖頭，嘆息道：「人心不可靠，也許他只知皮毛而已，你要知道，真正的柳如煙不在民間，而在官府，民間的小團伙冠以柳如煙之名欺世盜名而已。」

  真真假假，我陷入迷思，難道我們抓來捕去的都是假的柳如煙？

  也許再世關公、回生妙手遇到的、加入的也是假的。

  農夫道：「廢話已經說多了，我不想多說了。」

  我說：「你這個人很有原則，好像定好了一天說多少句話，說完了就不再說話，即使需你說話，你也不說。」

  農夫點點頭，真的？他不再說話，我們很無奈。

  他一揮手，我們就跟著他走。

  世事真是奇妙，很多事你無法擺脫，就在命運的漩渦里不停的打轉，你無法掙脫出來，掙脫出來就不再是你。

  我們走著走著來到一個山洞，洞裡幽暗無光，農夫在石壁上輕輕一敲就取出一把火炬，山洞變得幽明起來。

  我們跟著他走，這條路不好走，想起褒禪山，這樣的險路，我想一百個人，九十九個都會選擇退卻。

  但是我為了過河，也許不僅僅是眼前這條河，而是我們內心的那條河，而是我們這幾年來一直付出了很多心血的那條河，不得不忍受眼前的艱辛。

  小花一不小心碰到了石壁，痛得叫了起來，我停住腳步，攙扶她。

  農夫絲毫不理睬我們的處境，他走在前面，為我們開路，自顧自的走去。

  我們走了很長時間，終於豁然開朗，我們走出山洞。

  山窮水盡疑無路，流岸花明又一村。

  眼前是一條寬闊的馬路，不遠處有一家官家的驛站。

  河不見了，李逵問：「船呢？」

  我說：「什麼船，現在我們已經了河。」

  李逵四周望去，懊惱的說道：「早知如此，就不必跟這個老農夫糾纏這麼久。」

  我說：「別這樣講，如果沒有他，你也未必能過河！」

  農夫道：「走，去驛站！」

  「去驛站？」我說：「去驛站，難道乘官家的馬和車去柳如煙據點？」

  他說：「不錯，我之所以帶你們來，就是讓你們見識一下真正的柳如煙。」

  小花大笑：「你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

  他說：「很有意思，我的一生都很有意思，我現在黃土埋了半截，絕對不打誑語。」

  我笑了說道：「你已經打了誑語，因為你說話了。」

  他不由錯愕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