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街頭，花止百無聊賴的倚著茶坊的護欄，看著街道上兩個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壯漢，一錘子下去，石板碎裂，引來一陣叫好聲。

  仿佛一根小刺扎了心口，花止沒由來的打了個哆嗦。

  萬明輝問：「花姐姐怎麼了？」

  「沒事。」花止起身，說，「我回去了。」

  街道上夜色沉沉，來往行人漸少，兩個收工的雜耍漢子從身旁經過，帶來一股子難聞的汗味。

  萬明輝跟在身後問：「花姐姐，這幾天張家沒去為難你們吧？」

  萬明輝自己跳進圈套里把張亭盛打了一頓，可是把張家和萬家都氣的不輕，萬員外暗地裡，沒少訓萬明輝。

  不過萬家下場，兩個大家族你來我往的過招，倒是沒空理會舒家了。

  花止說：「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萬明輝燦然一笑，露出一口潔白又整齊的牙，說：「我有什麼可擔心的，張家不敢找我麻煩。」

  不是不敢，是不說，花止知道，也不拆穿。

  人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花止說：「最近，別來找我了。」

  萬明輝瞬間垮了臉：「為什麼？花姐姐，我以為，你已經不討厭我了。」

  花止丟出一個白眼，說：「閒話這麼多，你是聽不到嗎？」

  本來花止和萬明輝走的進，就有不少人說三道四，現在這些人發現舒燼好久沒現身了，閒話更是傳的難聽，舒家老兩口雖然明面上沒說什麼，但花止看得出來，他們心裡還是介意的。

  萬明輝面色一滯，說：「是我疏忽了。」

  萬明輝不是疏忽了，是他以為，他自認行得正坐得端，問心無愧，按照花止的性子，是不會在意這些流言蜚語的。

  他沒猜錯，按照花止的性子，這些狗屁不通的酸話，聽了也是浪費耳朵，但李蘭花已經說的這麼明顯，可見這些酸話，傳的不是一點半點的誇張。

  花止不在意別人怎麼說她，卻在意別人怎麼看待舒燼。

  她不想等舒燼回來了，還沒進門，就要先承受一波鄰里陰陽怪氣的冷嘲熱諷。

  萬明輝又湊上來，說：「姐姐，我明天還來找你玩，好不好？」

  花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剛說的話，馬上就當屁放了是嗎？

  萬明輝頂著花止的臭臉，笑眯眯的說：「我就快要走了，好長一段時間不在西川，姐姐想見我也見不到了。」

  我才不想見你違心的話說不出口，花止問：「你要去哪兒？」

  萬明輝嘿嘿一笑，說：「我家那個糟老頭子，托關係給我找了個京都告老還鄉的老先生，讓我去跟著學一段時間的學問，準備今年的會試。」

  萬明輝雖然在花止眼裡看起來傻傻的，仿佛一個腦子裡裝的全是漿糊的笨蛋，但這個笨蛋，讀書挺厲害，十三歲就中了秀才，是整個西川口口相傳的天之驕子。

  秀才也是半個官，士農工商，商人最末等，要不張家何至於不敢正面和萬明輝對上。

  花止說：「祝你馬到成功。」

  萬明輝笑容更加燦爛了，說：「承姐姐吉言，今年秋後，我就是粱洲最年輕的舉人了，以後誰敢欺負姐姐，我要他好看。」

  這還沒考呢，就以舉人自居，真是夠自大，也夠自信的。

  花止撇撇嘴，說：「你盼著我不去欺負別人就行了。」

  萬明輝油嘴滑舌，說：「花姐姐這麼善良的人，怎麼會去欺負別人呢？就算花姐姐欺負別人，肯定也是那個人活該。」

  花止無言以對，笑著搖頭。

  萬明輝又問：「花姐姐，我明天還可以來找你玩的吧？」

  花止勾著嘴角，不耐煩的說：「可以。」

  萬明輝笑眯眯的：「我就知道，花姐姐對我最好了。」

  真不知道，他為什麼就認定花止對他好，但總是還用得著，花止也懶得解釋。

  兩人一路說笑，自然而然的又引來一波嫌棄的關注，花止只做不知，行回舒家，遠遠的，就看見鋪子門口聚著一群人。

  張亭盛遠遠的看見花止，就嚷嚷道：「就是她，就是她，就是她打了我，跟我說她是小河村李嬌，我才去你家找麻煩的。」

  花止一看張亭盛身後的人就知道是怎會回事。

  現在舒家和萬家達成合作，萬明輝又在裡面摻了一腳，有萬家擋在前頭，張家收拾不了花止，便將事情原委捅出來，把李家推到前線來對付花止。

  舒家鋪子門前，聚著七八個小河村人，除了李家三口，還有李家的狗腿和連襟。

  老李嬸照舊是那一套撒潑打滾、哭爹喊娘：「花止，你這個殺千刀的沒良心啊，我們都是一個村子裡走出來的，你現在發達了，不說照拂一二村子裡的人，反而在外面胡說八道，惹了禍往村子裡引啊，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狼心狗肺的東西，早知今日，我小河村就不該收留你們母女，讓你們凍死在街頭就好啦。」

  「哎喲喂，舒家多心善的人啊，怎麼會娶了這麼個心腸歹毒的兒媳婦，真是禍害啊。」圍觀人說。

  另一人說：「可不是嘛，花止這小丫頭，年紀不大，脾氣不小，聽說舒家連舒恆都作不了主，全要聽她一個人的呢？」

  「哎哎哎，你們看，她還跟萬家公子在一起呢，你們說，他們兩會不會真的有一腿啊？」

  「這還用猜嗎？舒燼是個命短的，哪裡降得住這麼厲害的婆娘，只是可憐舒燼哦，人還沒死，婆娘都找好下家了。」

  往日和睦的鄰里，提起花止多有稱讚，到了如今，看花止的眼神，卻仿佛與她同住一條街，都能丟了他們的臉面似的。

  圍觀人員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舒恆夫婦臉色發白。

  原本，他們不知花止將張亭盛禍水東引到李家的事情，李家突然找上門，正在氣頭上，又聽到外人如此議論花止，再看看花止和萬明輝並肩而來的親密模樣，心裡的滋味，簡直比生吞一口黃連還難受。

  李家一看輿論都在指責花止，高興地嘴角都拉不下來。

  李家狗腿王大柱一馬當先走出來，指著花止大聲說：「花止，我們小河村到底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你，竟讓你這般喪心病狂來報復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