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翠摸了臉上的眼淚鼻涕，應道。

  舒燼摸出一貫錢交給了小翠娘親，後者收著錢，滿是不舍的摸摸眼淚，又道了謝，才領著小翠遠去。

  「翠啊，從今以後，你就是舒家的人了，到了舒燼，一定要好好幹活，不要貪吃，不要偷懶，也不要忘了有空回來看看娘親啊」

  回到廚房，晚飯已經做好了，滿屋子都是噴香的豬肉味道，不過，李蘭花的臉色非常難看。

  「小止啊，難道你不知道那個小翠的飯量都多大嗎？你居然還敢向她保證讓她吃飽，你到底咋想的啊？」

  看舒恆夫婦的反應，想來李蘭花已經將小翠的事情告訴他們了，但二老都沒有怪罪的意思，舒陳氏說：「收都收啦，還說這些幹嘛，快些吃飯吧，都快要餓死了。」

  眾人圍著桌子開始吃飯，花止想了一會兒，覺得還是解釋一下比較好，說：「不用擔心，物超所值。」

  過了一會兒，李蘭花仿佛還是想不過，又訓道：「你收小翠做女奴，還不如多幫著姑爺收兩個小妾呢，好歹還能幫你照顧姑爺。」

  舒陳氏拉拉李蘭花的袖子，說：「唉，妹子，事已至此，你就別說她了，花止這麼大個人了，她收小翠，定然有她的想法。」

  李蘭花說：「能有什麼想法？她還不就是過了兩天好日子，飄了唄。」

  李蘭花轉向華止，繼續罵道：「娘親沒本事，你從小到大，都沒能讓你吃上一口飽飯，到頭來還要拖累你，可你如今也算嫁了個好人家，好日子才剛剛開頭，顧好自己便是了，幹嘛要去同情別人呢？」

  「小翠是可憐，可她可憐都是怪她自己啊，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的，親家哥嫂掙錢不容易，你怎麼能拿他們的血汗錢，去養一個填不滿的大胃王呢？」

  花止冷冷的挑起眉：「哦，那依你的意思，我應該怎麼做呢？」

  李蘭花沒聽出花止的怒意，只當她是終於聽勸了，說：「馬上，去把小翠的牙牌還給她，反正還沒有過縣衙，能退，再去挑兩個勤快的姑娘給姑爺暖床，漂不漂亮不要緊，聽話的就行。」

  舒燼一把抓住了花止的手，柔聲說：「娘子莫要生氣，阿娘也是為了你好。」

  花止握緊手裡的筷子，幾乎就要按捺不住要將李蘭花捅成篩子，舒恆一看她這模樣，就想起了可憐的兔子，用胳膊肘撞一下舒陳氏，後者心領神會，笑眯眯的出來打圓場：

  「妹子啊，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咱燼兒說了，不想納妾，再說了，咱家裡小，住不了這麼多人，領這麼多回去，咱家也養不活呀，別說了啊。」

  李蘭花終於也意識到花止臉色不對了，原主雖然不算強勢，但李蘭花病了多久，原主就當家做主多久，很多細小的事情，已經積攢成了一定的威信。

  李蘭花嘆了口氣，低聲跟舒陳氏說著話，大概就是說些，不讓夫君納妾，是要遭人戳脊梁骨之類的話。

  花止也知道，李蘭花雖然懦弱了一點，但畢竟是親娘，對她一貫是掏心掏肺的好，其實，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也算是情有可原，畢竟世道如此，沒人能不受影響。

  大娘子給夫君納小妾，一來博個賢良的好名聲，二來，這些人雖是以小妾的身份存在，但大梁律例里，小妾的身份也就比家奴高一點點，還是可以任由大娘子打殺處置的，所以，很多大戶人家的夫人，都會費盡心思的給夫君找小妾，只為了花花迷人眼，讓夫君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也絕不會停留在別人身上，相當於變相的鞏固自己大娘子的地位。

  「娘子」舒燼的語氣放得極軟極柔，一根一根的掰開花止攥緊的手指。

  花止終是無聲嘆息，鬆開了筷子。

  氣不過啊，又能如何？

  是能李蘭花打死，還是能改變這個世界的畸形習俗呢？

  她都不能，所以，還是忍一忍吧，就算是，為了舒燼。

  一頓飯吃的不是滋味，不料飯還沒吃完，就聽外面傳來一陣鑼鼓聲，花止凝神聽了聽，還沒聽明白，鑼鼓聲就沒了，倒是村子裡的方向，傳來一些遙遠的呼喊。

  那頭，李蘭花先尖叫起來：「土匪！土匪來了！」

  熱鍋螞蟻似的團團轉：「怎麼辦怎麼辦？」

  是了，這個鑼聲，是村子裡那面村長使用的銅鑼發出的，每當村裡有事，例如集會或者敵襲，來不及挨家挨戶的通知，村長就會敲鑼，而土匪進村的鑼聲，是特定的，不會敲錯。

  想來是村長還沒敲兩聲，就被土匪阻止了，看來，這會兒子，土匪已經進村開始搜颳了。

  李蘭花手忙腳亂的拉著舒陳氏，說：「快快快，快把你們的這些好衣服，還有錢全都藏起來，待會兒土匪就要挨家挨戶的過來搜了。」

  老百姓說，朝廷是大梁老大，而土匪，就是大梁的老二，由此可見，大梁的土匪有多囂張。

  小河村作為一個窮的叮噹響的小村子，每年都要應付兩三波土匪，其中，每年都會來的一波，是狗頭山上的一窩大土匪，他們每年都在秋收之後來，收取一定的糧食或者錢財，名曰「歲貢」，聽聽這由頭多理直氣壯。

  而其他的土匪，就不一定什麼時候來，又或者來些什麼人。

  土匪也是劃分勢力範圍的，小河村就是狗頭山土匪的勢力範圍，其他大窩土匪是不會來這裡收歲貢的，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但小窩土匪可不管這些，他們害怕大土匪，所以每次打劫完之後，就溜之大吉，去別的地方打劫，別說大土匪頭子們守不住自己的地盤，就連官府都拿這群「土耗子」無可奈何。

  而這些最底層的窮苦農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財物儘可能的藏好，順便在心裡祈禱，那些土匪隨便搶點東西就走，千萬不要殺人。

  大家都知道土匪的難纏，一聽到銅鑼聲，就忙忙慌慌的將身上但凡值錢的東西藏起來，可舒家犯了難。

  舒家今日陪花止回門，雖然帶的錢財不多，但是穿的是最好的衣服，這乾淨沒有補丁的衣服，要說沒有錢，土匪肯定不會相信，但就算臨時把衣服撕壞裹上灰，也瞞不過的啊。

  除非找一身破爛乞丐裝換上，或許能瞞天過海，但花家真的很窮，母女兩，一人只有一身衣服，根本找不到可以替換的給舒家人。

  花止冷眼看著，說：「怕什麼，我還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