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遲的雙腳踏上潮濕的木板，腳下響起一陣吱呀聲。

在VR設備啟動之前，他好奇的環顧四周，只見幕布後面的遊戲區域分外的開闊，由於燈還沒開，光線狀況很差，看不清究竟有什麼。

「喏，穿上這個。」

女孩伸手遞來一套泛黃的寬鬆布衣，遊戲區域內亮起了幾盞小燈，映亮了一片黑暗的「海盜船」。林遲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破衣服，問道：「這什麼東西？」

「當然是穿上啊！」女孩說著輕車熟路的在自己的黑色衛衣外面套上一件長衫，頭上還帶了一頂做工粗糙的草帽，外形倒是頗有幾分「海盜」的風采。

——這遊戲的配套道具倒是還蠻專業的……

林遲穿上那套看似破舊的布衣，然後立刻便發現在衣服內側似乎加了一層防水膜。貼在皮膚上有種滑膩的感覺。

注意到這一點，林遲微微皺眉，似乎明白了什麼。

「來，讓船長帶你玩玩~」穿好了海盜服裝的女孩，伸手拍了拍林遲的後背。

「你的ID又換了？以前好像是叫『水手』來著。」林遲瞥了身邊的女孩一眼。

「都一年了，早就晉級啦。」自稱「船長」的女孩笑著挺起胸膛，把小手按在木質甲板中央鑲嵌的那根「桅杆」上。

「準備好了嗎？遊戲開始了！」

隨著船長的聲音，林遲的VR頭盔終於開始運作，視線中的畫面開始化為大片的馬賽克，然後開始重新構建。

與異軍突起的腦內成像式遊戲不同，老式的VR遊戲一般會有局限性，一部分感覺是無法模擬出來的。但這台據說是從澳洲搞到的「絕版遊戲機」，顯然沒有那麼簡單。

當林遲的視力再次恢復正常，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艘海盜船的甲板上，船體的邊緣用鉚釘和繩索固定著幾座火炮，圍繞著甲板的木質圍欄早已殘破不堪。

海浪打在船身上，發出一陣危險的啪啪聲，腳下的甲板不停晃動，令人不禁擔心會不會落入大海。這艘海盜船正在狂風暴雨中航行，等待著船員的是呼嘯的疾風，以及……本不該出現的雨水。

「我去……」

站在狂風暴雨中，感受著「雨水」落在身上，林遲抬手擦了擦臉上沾到的水漬，卻有更多的水落在臉上。

「你們這個遊戲機……還有噴水功能？」林遲費力的說。

「哈，我都說了，這可是十幾年前的頂級貨啊！」

佇立在狂風暴雨中的船長哈哈大笑起來，在VR頭盔的視線中，原本身體纖瘦的女孩，此時已經變成了成熟的女性模樣：她波浪型的金色捲髮在狂風中飛散，左手的位置安著一個鐵鉤，身披一件棕色毛皮大衣，胸前掛滿了各種型號的金銀獎章。

「你還真是船長啊？」林遲伸手抓住從桅杆上垂下的一根繩索，穩定住自己的身體。

這台大型VR遊戲機的擬真程度，完全超出他的想象。此時的林遲甚至有種真的站在海盜船上的錯覺，如果那個年代的所有VR遊戲都這麼「走心」的話，後來居上的腦內成像式遊戲，或許也不會發展得如此順利了。

「當然啦，你以為我是誰？」身材火爆的女船長揮了揮代替左手的鐵鉤，用御姐的身體發出少女的聲音，聽起來有種惡意賣萌的強烈違和感。

「你不是有外骨骼嗎？怎麼還站不穩？」船長靠在桅杆旁邊，用鐵鉤掛住桅杆上的一個繩結，站在驚濤駭浪中的模樣英氣十足，完全就是中世紀的海上女豪傑。

「不會踩壞甲板嗎？」林遲問。

「別小看過去的VR設備，沒問題的！」船長的聲音夾雜在嗚嗚的風聲之中。

「那好吧。」林遲說著加大了外骨骼的運轉功率，原本還有些不穩的軀體，也頓時變得穩如泰山。

他購買的這套外骨骼，算是可供民用的外骨骼型號中比較靠譜的一款了，在遇到特殊情況的時候，還可以讓科學怪人解除掉功率限制，強行進入軍用模式。不過，在VR遊戲中當然用不到那種「隱藏力量」就是了。

林遲注意到，除了自己和船長以外，還有一些衣衫襤褸的海盜正在船上艱難跋涉，試圖在狂風暴雨中穩定住這艘海盜船。

不必多說，那些人肯定是VR頭盔的畫面中出現的「幻象」，現在正在遊戲區域的，只有兩個人而已。

「我現在是什麼樣子？」林遲低頭看了看自己在遊戲畫面中顯得格外骯髒的雙手，以及身上那塊只能勉強稱作「衣服」的破布。

「呃，你是個大鬍子禿頂海盜，臉就和皮球一樣圓。」船長捂著嘴笑出聲來。

「不能換個好點的形象么？」

林遲話音未落，腳下的甲板突然一震，若不是有外骨骼的力量，以他那缺乏鍛煉的「鹹魚之軀」，很可能會直接摔在地上。

「這遊戲的擬真程度也太高了點吧……是地板下面安了彈簧嗎？」林遲說著快步走到桅杆旁邊，再次抓住一根繩索。

「別破壞氛圍，你正在瑪麗皇后號上，水手！」船長用右手指著林遲的鼻子：「聽我的，快去幹活！」

「我覺得你讓海盜啟動外骨骼已經很破壞氛圍了。」林遲忍不住吐槽。

二人正在說話，只見一名衣衫襤褸的海盜，幾乎是從甲板上爬了過來，跪倒在女船長的腳下，喊道：「我們遭遇了敵襲！」

「啊，這麼快？一般不都是先穩定住船才會……」

咚！

沉悶的撞擊聲，震撼著船上兩名玩家的耳膜，本就不穩的海盜船再次搖晃起來。在林遲和船長的注視下，「瑪麗皇后號」的右舷中了一炮，炸出大量的木質碎片，夾雜在其中的似乎還有海盜的殘軀。

敵船轟來的炮彈不會爆炸也不可能爆炸，只是單純的金屬「保齡球」，但對於船體主要是木製的海盜船來說，這種炮彈也已經足夠致命了。

「夥計們，立刻還擊！」船長大聲喊道。

衣衫襤褸的海盜們開始走向架在船體兩側的火炮，林遲卻還站在桅杆旁邊，注意到船長投來不滿的目光，林遲明知故問：「怎麼了？」

「去幫忙啊，水手！」船長像是入戲很深的樣子，已經開始大聲斥責了：「快點，你想被扔下去餵魚嗎？」

——那火炮真的能用嗎？

儘管對這種VR遊戲的設定抱有疑問，林遲還是緩步走過去，頂著暴雨走到一門外形古樸的火炮旁邊，伸手抓住炮筒後方的蓋子。

雖說剛才在VR設備還未啟動的時候，他沒有看到遊戲區域里有類似於火炮的東西，但林遲的手竟然真的碰到了冰冷的炮身，他詫異的把手伸向旁邊裝著圓形炮彈的木箱，發現裡面的炮彈竟然也是「真實存在」的。

「這種VR遊戲也太刺激了吧……」

林遲抬手抱起一枚炮彈，從後面塞進炮管，依靠外骨骼的幫助，他的動作也還算輕鬆。但對於那些沒有外骨骼的玩家來說，這遊戲的操作恐怕也過於硬核了。

若是在真正的海戰中，這種惡劣天氣下的老式火炮很可能啞火，但《驚濤駭浪》在這方面還算是比較人性化，林遲填裝了炮彈之後，立刻便有另外一名海盜走過來點燃了炮管後方的引信，然後對林遲喊道：「離遠點！小心炸膛！」

砰！

開炮的巨響蓋過了海浪的轟鳴聲，那枚黑色的「保齡球」在火藥的推動下劃出拋物線飛向暴雨中的大海，像是命中了什麼似的，對面亮起了一道火光。

「擊中彈藥庫！」瑪麗皇后號的船頭響起一個像是吸煙多年的粗獷吼聲：「幹得漂亮，小夥子們！」

「繼續開火，讓西班牙海軍嘗嘗我們的厲害！」船長大聲高呼：「夥計們，干翻他們的破船，讓什麼狗屁『無敵艦隊』去吃X吧！」

「船長萬歲！」站都站不穩的海盜們歡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