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沿台階向下前進的同時,林遲注意到自己耳機里的雜音開始漸漸消失了,意識到再往下可能會徹底失去信號,他停住腳步開始聯絡血刃:
「你還在核電站里嗎?」
「我還沒死呢,敵人倒是越來越多了。」耳機里響起的聲音比平時更加嘶啞:「幹嘛?」
「你再堅持一下,二十分鐘之後開始為蘇軍設施供電,能做到嗎?」林遲問。
「應該可以……不過你確定要這麼做?」血刃咳嗽一聲:「你們佔下核彈發射井了?」
「還沒有。」
「那你怎麼能肯定?」血刃說話的同時,背景里再次響起一陣槍聲。
「相信我。」林遲說著切斷了通話,和教練一起繼續向下走去。
由於現在他根本不知道核彈發射井裡究竟是什麼情況,也只能估算一個大概的時間了。
若是時間太長,血刃可能會頂不住,時間太短的話,又無法成功佔領核彈發射井。林遲知道,自己正進行一場危險的賭博。不過……
賭博,正是遊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各種各樣的遊戲中,幾乎都有需要賭運氣的要素,不管是抽卡、掉落裝備、還是打出暴擊的幾率,都是有運氣成分在的。
所以現在,又到了拼運氣的時刻了!
冰冷的軍靴踏在台階上,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隨著二人深入地下,他們很快便失去了同地面的無線電聯繫。倒是從雷達站獲得的「長波段掃描」技能,依然在遊戲規則的保護下繼續生效著。
正如林遲所料,那些被尤里洗腦之後失了智的NPC們,根本就沒有佔領雷達站,而是全部向他們涌了過來。
儘管在樓梯上並沒有遭遇敵人,但林遲知道,當自己進入核彈發射井的地下控制室的時候,肯定會遭遇敵人的「熱烈歡迎」。
他低聲提醒走在前面的教練:「做好準備。」
「我是來報仇的。」教練說著從背包里取出一把MP7衝鋒槍,熟練的裝彈上膛。
三分鐘之後,下方的黑暗中,終於亮起一抹微光。
二人快步走進敞開的金屬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地下大廳。
白熾燈的冷光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令這座地下建築顯得格外陰冷。一座無人的機槍碉堡正對著門口。後方是漆黑的金屬牆壁,以及同樣是金屬鑄造的天花板,牆上安裝著七道暗門,如同一座錯綜複雜的迷宮。
此地看起來就像是典型的核爆防護掩體,奇怪的是,被尤里洗腦的NPC並沒有出現,只有冰冷而陰森的牆壁佇立在原地。
「什麼情況?」
林遲給手上的M16A4換上一個新彈夾,接著便聽到尤里那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從天花板上方響了起來。
「歡迎,朋友們。」
「這是你的避難所?」林遲哼了一聲。
「我當然不會藏在這種地方。」尤里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波動,依然是之前那種陰陽怪氣的腔調:「但你們很快就會明白的……」
話音未落,金屬牆壁上的暗門突然打開了,幾道身高接近三米的瘦高人影,從裡面走了出來,這些傢伙頭戴斗笠身披黑色長袍,異常纖瘦的手臂從背後伸出來,骨爪形狀的手中,緊握著長達兩米的斬馬刀。
「什麼東西?」
看到那些和這張地圖畫風不合的「怪物」,教練困惑的挑了挑眉毛。但曾經同這些玩意兒交過手的林遲,瞬間就認出了那究竟是什麼:
「這是……機關城的人偶守衛?那個蠢貨果然去過其他地圖了。」
——其他地圖裡的「怪物」亂入到這張遊戲地圖裡,在《戰爭天堂》這款遊戲中也並不是什麼罕見現象,現在由行刑者和某個女孩率領的反抗軍,應該已經可以進入任何地圖了。不過,尤里和他手下的這些NPC,顯然並不是反抗軍的成員。
「你這麼明目張胆,會被執行官搞死的。」林遲笑了笑。
「執行官?那種東西根本就不是本人的對手。」
尤里的聲音里滿是得意:「外來者們,歡迎來到尤里的帝國。在這裡『自由意志』並不存在,所有生物都完全臣服於我。」
「這是怎麼回事。」教練把質詢的目光投向林遲,顯然完全沒搞清現在的狀況。
「還是等會兒再說吧,別忘了我們的任務。」林遲說著舉起M16,對著前方的人偶守衛打出三發點***確的命中了那怪物的頭部。
「GOGOGO!」
隨著林遲的咆哮,地下大廳里的大戰開始了。
兩名玩家很快便發現,突擊步槍和衝鋒槍的射擊,對人偶守衛根本就沒有效果。在身中幾十發子彈的情況下,機關人偶守衛竟然還能移動,揮動斬馬刀沖了過來,社眉頭化作狂轉的「陀螺」,把刀鋒切向他們的腦袋!
「哈……」
看到這一幕,林遲也是二話不說換上霸王龍獵槍,抬手就是一槍,把衝過來的一隻機關人偶守衛轟得向後飛出三米開外,自己也跌跌撞撞的後退了幾步。
他還沒來得及換上子彈,旁邊的另一具守衛已經衝上來,一刀砍向他的胸膛!
鐺!
教練一記迴旋踢直接踹在刀刃上,竟然擋下了人偶守衛砍來的大刀。儘管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林遲也沒忘記趁機在槍管里壓進兩發子彈,接著一槍轟爛了這具人偶守衛的腦袋。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硝煙味,從後面殺來的另外幾具機關人偶守衛,也很快被二人解決了,眼見敵人的第二波攻勢還沒出現,林遲和教練也是立刻沖向前方的一道暗門,開始尋找這座核彈發射井的控制室。
衝進牆壁中央的那道門,出現在視線中的是一條寬闊的走廊,金屬地板上銘刻著複雜的紋路,四周依然是毫無掩體的狀態。
「幹得不錯……」尤里那陰魂不散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那是我最弱的守衛,畢竟那個『世界』好像是一千年前,和今天的科技肯定無法相提並論……現在迎接你們的,是我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好東西!」
尤里的聲音才剛消失,從走廊遠端不起眼的夾縫中,突然閃出兩道人影。
站在左側的是一名身穿灰衣,身材高大的白髮男子,手握一把MP5衝鋒槍,面部表情有些獃滯。身邊的空氣中,浮現出猩紅的文字:
——「聖劍」霍爾,英雄級NPC(首領級),不可招募。
他身邊的另一個男人,則是穿著一套黑色緊身作戰服,暴露在外的面部皮膚上,塗滿了黑色的油彩,狹長的雙眼中閃出凶光。
——「殘影」,英雄級NPC(首領級),不可招募。
「又見面了。」林遲對那兩個傢伙揮了揮手。
他本以為每張地圖中的劇情BOSS都是獨立存在的,一旦被擊殺一次,以後就不會出現了。現在看來,這個推斷明顯是錯誤的:
因為,曾經在混亂之城地圖中,被自己幹掉過一次的「燃燒盾牌」小隊領袖,現在已經再次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代號分別是「聖劍」和「殘影」的二人,早已沒了在燃燒盾牌BOSS戰里的風采,看起來像是處於一種怪異的「無意識」狀態。
兩秒后,兩名BOSS的身體突然以恐怖的速度動了起來,壓低身形沖向林遲和教練。
連珠炮般的槍聲在走廊中不斷回蕩,林遲和教練舉起槍,向著那兩個速度奇快的首領級角色傾瀉子彈。
即使他們的槍法極其精準,那兩個男人卻像是進入了「子彈時間」狀態,竟然閃身躲過子彈,在五秒內衝出接近一百米,一路狂飆到他們面前!
「卧槽,他們開掛了吧……」
林遲詫異的收起M16步槍,從背包里拔出虎爪狩獵刀,擺出標準的近身格鬥起手式。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上次和這兩個傢伙交戰的時候,他們並沒有這麼強悍,否則自己當時恐怕就會被打死。
但在被尤里控制之後,這兩名首領級NPC,卻像是打開了某種開關,終於發揮出BOSS應有的真正實力了!
殘影手中帶鋸齒的戰刃撕裂空氣劃出一道銀光,毫無花哨的割向林遲的喉嚨。即使在進入極限狀態的情況下,林遲也躲得頗為狼狽,刀尖擦著他的喉結劃了過去,差點切開他的氣管。
此時,教練也和「聖劍」霍爾打了起來。不過林遲已經完全沒功夫關注隊友的情況了,只是突然使出了虎爪狩獵刀自帶技能「大出血」,反手一刀劃開了殘影的手腕。
嘩啦!
鮮血像噴泉一般從殘影左腕的切口湧出,這一刀直接廢掉了他的左手,但這名特戰精英的動作,竟然完全沒有受到影響,只是用右手揮刀劃過林遲的腰側,撕開他身上的作戰服,以及下方的皮膚。
「混球……」
眼見情況不妙,林遲也是向後急退,順勢拔出手槍向對方開火,暫時阻擋了殘影追來的步伐。
林遲能看得出來,這名火力全開的首領級角色,戰鬥力完全超出了人類的範疇。如果能開啟戰爭號角,倒是還有獲勝的希望,只可惜自己的戰爭號角技能還在冷卻中。不過……
「死吧。」
另一邊正在和白髮男子纏鬥的教練,移動速度突然提升了一倍,像瞬移一般閃到「聖劍」身後,白髮男子的腦袋從肩頭緩緩滑落,身體也無力的跪倒在地。
「交給你了。」
眼見教練開啟了戰爭號角,林遲果斷向後撤退,把殘影這個難纏的對手,留給了教練處理。
他記得在之前的雷達站戰鬥中,自己和血刃都開啟了戰爭號角,只有一直在樓里用狙擊槍摸魚的教練沒開技能。
在面對BOSS的局勢下,那傢伙一直留到現在的戰爭號角,也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進入極限狀態的林遲敏銳的注意到,在開啟戰爭號角的同時,教練的屬性也發生了異常的變化,耐力和幸運值直接降到最低,力量和敏捷竟然達到了接近五十點!
屬性值飆到恐怖程度的教練,整個人像是進行了閃現,以林遲都看不清的速度把殘影斬首,順便還踢出一腳,踹飛了黑衣人還在噴血的屍體。
接著,教練的身形一閃,出現在林遲身邊,低聲道:「好了。」
見自己派出的兩名BOSS被解決,尤里那令人厭惡的聲音又適時的響了起來:
「外來者,我承認你們比我預測的要更加優秀。但你們根本沒意識到,這座庇護所里的僕從,遠不是現在的你們可以抗衡的。」
「你們這些可憐人,只能被這個『世界』束縛,必須被迫接受它的規則,但我不同。本人早已超越了世界的規則,成為超脫這個世界之上的存在!」
「這就是你躲在這個鬼地方的理由?」林遲嘲諷道。
「你根本不明白,這個『世界』已經不受執行官管轄了,徹底成為了我的領地!」
尤里那陰陽怪氣的聲音里,透出些許狂熱的味道:「我知道就算殺死你們,也不會影響到你們『上層世界』中的身體。但我還是無法容忍你們這些外來者,偷偷摸摸的進入我的領地……」
「是匹配進來的。」教練一本正經的說。
「我才剛回到這裡,就發現你們這些外來者侵入了我的世界。無論如何,你們必須付出代價。」
隨著尤里的話語,突然有一連串的死亡提示彈了出來。看來即使是那些並未捲入BOSS站的玩家,也遭遇了被精神控制的NPC的攻擊。
接著,林遲和教練身邊的漆黑牆壁突然閉合,從前方和後方封住去路的兩座金屬牆壁,把他們關在大約有一百平方米的方形空間內。
「我會看著自己精銳的僕從,殺掉你們這些不聽話的外來者……」尤里留下這句話之後便再也不做聲了。
「這次是什麼玩意兒?」林遲笑了笑。
就在他和教練環顧四周尋找敵人的時候,一個合金鑄造的方形金屬箱,從打開的天花板上落進屋子裡,砸在地面上發出一聲巨響。
還沒看到藏在箱子里的人,林遲和教練已經聽到那個「保險箱」里傳來刺耳的摩擦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劃過黑板。
而銀色箱子外殼上那行不起眼的紅字,也並未逃過林遲的眼睛:
「州立女子監獄,重刑犯區域第七十三號牢房,極度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