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以前,秦國做出相應部署,形成的秦軍態勢便是:蒙恬一軍駐屯【九原郡】御邊;龍右主力大軍駐屯藍田大營備戰滅趙;王翦父子率關中及咸陽守軍對韓作戰;嬴成率軍對趙襲擾以使趙國不能鼓譟山東合縱,其餘關塞守軍,只保留河西離石要塞、東部函谷關要塞、東南武關要塞、西部陳倉要塞四處,每關兩萬重甲步軍,城頭架著火炮,只防守偷襲之敵,不做任何出擊。
白亦非戰死的消息傳回新鄭,韓安大為驚恐。
憑藉公輸仇製造的【破土三郎】,攻占城池簡直如履平地。加上多年來,韓國的主力被秦國消耗殆盡,根本無力抵擋如此兇悍的進攻。
父子二人一路高歌猛進,攻城拔寨。短短兩個月,五萬鐵騎已經將新鄭圍住,韓王已是瓮中之鱉。
王翦父子也遵從秦王定下的軍令:不傷一個百姓,不殺一個戰俘,這種戰術之下,基本沒有遭到什麼頑強抵抗。
新鄭城下,王賁駕馬上前,高聲喊道:「都給我聽著,本將軍限你們兩日之內,開城投降,否則破城之日,讓你們片甲不留!」
「破城之日,片甲不留!破城之日,片甲不留!」數萬大軍齊聲喝道。
韓王看到了韓國這次是真正地瀕臨絕境了。
痛定思痛後,韓安反倒漸漸清楚起來:堅守新鄭,固然未必守得住;求援五國,五國也未必出兵;然若果真逃出新鄭進入大臣封地,其後果只能更慘;那些老世族早已經將封地整治成了家族部族的私家城堡,失勢而進便是羊入虎口,其時奸黨弒君,自己還不是身首異處?
「無須再爭,三策救難!」
韓王拍案決斷,說出了他的三策:其一,立即整軍,堅守新鄭;其二,立即派出特使,趕赴五國求援;其三,新鄭國人悉數成軍,府庫兵器悉數發放,各家封地立即將歷年所欠財貨糧草運入新鄭以作軍用,舉國人人抗秦!
韓安說罷,幾個王族大臣一口聲贊同擁戴,幾家封地大臣卻都不說話,場中一時頗見難堪。
「臣以為,封地糧草可暫時不議。」張良站了出來。
儘管韓王安與王族大臣們都目光冰冷,張良卻有條不紊的道:「眼下韓國情勢,也已是人地皆失。眼下山東情勢,也已是人人自危。新鄭當守,邦國大義也。然而,新鄭能否守得長久,能否如田單孤城抗燕六年,卻是兩難相悖之勢。唯新鄭可守、能守,韓軍能力戰秦軍,五國方可救韓。韓之世族封地方可全力資國!」
「若新鄭一戰而敗北,五國必不來救,糧草財貨縱然運入新鄭,亦是資秦而已。況且,眼下新鄭尚有南陽郡搬回之財貨糧草支撐,宜全力備戰,不宜急於徵集封地財貨糧草。韓王若能激勵國人死戰,但能守得半年一年,各國救援必源源而來,糧草何難?」
「好!依張良之說,糧草不論,目下立即備戰!」
韓安拍案決斷。大臣們沒有了眼下利害糾葛,第一次顯出同心氣象,分外利落地達成了部署:命姬無夜立即徵集各方軍馬開出新鄭駐防;丞相張開地總籌糧草軍械,並籌劃新鄭城防事宜;張良草擬求援國書,並督導求援事宜;韓王安親自督導整軍激勵將士。如此等等一番部署,韓國君臣立即匆匆忙忙大動了起來。
多年死氣沉沉的新鄭,第一次喧鬧了。
得知韓國開始整軍備戰,王翦頓時精神大振,他將手中的布條扔進火盆,一陣拍案:「韓王有種!傳令,把八百火器營給我調至前軍,明日正午,炮擊新鄭城!」
「諾。」王賁應了一聲。
【百戰穿甲兵】的長處就是攻城拔寨,因此裝備著許多重型機關獸,以及八門火炮。火炮的威力王翦只是在試射之時見識過,如今還是初次應用到戰爭中。
次日正午,六門火炮被調集到城下,炮手們搬運著子銃和炮彈。
王賁一聲令下,「點火!」
引線點燃,一輪炮火打擊過來,城門樓上的一根王旗折斷,烈火向那邊蔓延開去。
頓時,城磚崩裂,幾十個守城軍被炸的支離破碎。
第一輪發射完畢,炮手對於射程和準頭迅速做著調整,清潔炮膛,重新裝填提炮彈,速度快捷無比。
「開火!」王賁再次下令。「轟、轟、轟!」火炮轟鳴,大地震動,城頭上頓時硝煙瀰漫。
「攻城!」
下一秒,數萬大軍自四面八方涌了上來。
兩輪炮擊,基本集中在城門樓,韓軍的血肉之軀終究不能和火炮對抗,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組織新的軍力上來守城。
「——報!」一名渾身是血的軍士跑進大殿,「王上,聽聞我們要守城待援,王翦已經開始攻城,請王上定奪!」
「怎麼這麼快?」他昨夜才定下計策,一切還未來得及實行。韓王一個機靈,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我們當中,有細作!」
這個計策昨夜在定下,秦國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得知。
他的目光在群臣身上掃過。聽著近在咫尺的炮擊聲,他已經沒有時間再去追究究竟是誰泄密。
韓王一屁股坐在王座的台階上,抬起右臂:「你們走吧,各自逃命去吧」
「王上保重」群臣跪倒在地,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行禮了。
「天若滅韓,何使韓成大國!天不滅韓,何使新鄭一朝潰散!」無論韓安在如何哭泣悲號,仍舊無法阻擋秦國的鐵騎。
黃昏時分,新城城淪陷了,整座城池化作火海各種攻城的大型器械隆隆開過,堪堪展開在新鄭城下,步軍馬隊呼嘯而來。
三萬步兵徹底占領城池,王翦父子騎著戰馬直奔韓王宮。
王座上,韓王身穿龍袍,傲然坐著,或許現在他才有個王上該有的樣子。
「來啊,把這個小子給我拉下去,獻給秦王!」王賁一聲令下,三名士兵上前,打掉了韓王的冠冕,扒掉他的朝服,壓出了大殿。
此時,姬無夜率領幾百手下跪在殿外,高聲道:「罪臣姬無夜,向將軍乞降。」
王賁走上前來,「將軍請起,若不是為我遞送密報,攻城斷然不會這麼順利。」
「謝將軍!」
「久聞將軍幾十年搜羅財寶美人無數,可否拿出來,犒勞一下我大秦的將士?」
「應該的,應該的。」姬無夜急忙點頭。他才沒有什麼家國大義。現在這種情況,他只有獻上自己的誠意,才能留一條性命。
「對了將軍,我還有一件禮物相送。」
姬無夜話音剛落,兩名士兵壓著一名女子走了上來,正是韓王最寵的妃子,明珠夫人。「王賁將軍,這是韓王的寵妃明珠夫人,現在被我用藥物控制住,可以獻給秦王。」
「我看你腦子壞了,韓王玩剩下的殘花敗柳,也敢拿來當禮物?」王賁冷喝道。
「將軍不要誤會,此女而今還是完璧之身,以前都是以幻術迷惑韓王。如此國色天香的女子,也只有秦王配得上。」
「你這話的意思,是想讓他繼續迷惑秦王?」王賁抽出半截戰刀,目露殺氣。
「將軍切勿動氣,秦王威加海內,聲震九州。她只會乖乖屈服,變成床榻上的玩物。」姬無夜趕忙解釋道。
「算你還有點眼色,本將軍命你獻出所有財產、田地;還有這些年你搜羅的美女,全部充為秦國官妓。」官妓為朝庭特別設定,有大戶人家抄家後女眷入妓,也有自小培養入妓的。官妓都不是單有姿色,所有官妓為了迎合文官們的需要,都會詩書琴畫等。
這種特殊群體都是各國朝廷默認的。
「是!是!是!姬無夜遵命,只求將軍能在秦王面前美言幾句。」姬無夜不敢有任何意見。
「知道了。」
城外,是流沙的幾位成員:衛莊、張良、紫女、弄玉。
曾經的豪言壯語仿佛昨日。今卻物是人非。
紅蓮公主望著破碎的城池,「我的家沒了」她並未哭泣,韓非死後,她的心就已經麻木了。
衛莊面無表情,說道:「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跟我走,我還你一個新的韓國,一個比以往時候都要強大的韓國!」
「第二」
「我選第一個!」沒有任何猶豫,紅蓮立即做出選擇。
「衛莊兄,子房也要走了。」張良說道。
「你要去哪兒?」
「九公子生前告訴我,一旦他出了意外,就讓我到東海之濱的小聖賢莊去求學,你我就此拜別!」
說完,張良翻身上馬,又對著幾人行禮:「子房去了,希望我們有機會再見。」
————————————
一個月之後,韓王安及韓國大臣被悉數押送咸陽。只有張良,莫名其妙地逃走了。
咸陽東門,旌杆林立,旗幡飄揚,鼓樂之聲震天動地。咸陽城樓上,嬴政端坐龍椅上,兩側排列著三班文武大臣。城樓之下,【黑龍軍】旗甲鮮明當先而立,後面是秦王禁軍的【黑龍衛】;再後面是【黃金火騎兵】,士兵們衣裝耀眼,刀槍鋥亮,端的是一派盛朝文治武功的氣象。
遠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禮炮。緊接著,軍鼓大作,【百戰穿甲兵】軍容整肅徐徐開來。
王翦翻身下馬,率眾將跪倒:「臣王翦率將士,叩謝王上天恩,俘虜韓王,獻上韓國王旗!」
隨即,嬴政率領文武百官從城樓上走了下來。
「韓王在哪?」嬴政問了一句。
「帶上來!」
隨著王翦的聲音,一輛囚車緩緩駛來,蓬頭垢面的韓王失魂落魄的躺在囚車裡,只留一個頭在外面。
「你現在這個樣子,寡人怎麼稱呼你,總不能再叫你韓王。」嬴政直視著他。
「罪臣有辱先祖,罪不可赦只求秦王仁心,能饒我韓氏一脈。」韓王說道。
「你既已經上書在前,求為藩臣,卻為何拒我義師在後,背棄盟約?」嬴政反問。隨即他眼神一冷,「寡人要拿你做個榜樣,凡是合縱抗秦,與我大秦為敵者,就是你這樣的下場!從此刻起,韓國已滅,韓氏一脈,世世代代都是我大秦的子民!」
韓王嘆了一口氣,徹底死心。
「王翦!」
「臣在!」
「聽聞羅網回報,你抓了韓王的寵妃明珠夫人?」
王翦頓時愣在原地,他本來想著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獻上美人。秦王卻當眾講了出來,實在讓他有些難以招架。可已然問了,他只好招呼手下將明珠夫人帶上來。
畢竟這種事情,可是有損王上聲譽的。
不得不得說,明珠夫人的確生的妖艷,足以挑起任何男人的原始欲望。只見她身穿紫色抹胸裙,在袖子的最上端有蕾絲裝飾,臀部被緊緊包裹,腿部則是長裙包裹直至地面。
此時的她,雙目無神,如提線木偶。
據羅網的消息嬴政得知:姬無夜為了討好自己,特意給這個女人服用了一種藥物。這些年,她一直用幻術迷惑韓王,並非失身。
「韓安,看到了吧?這就是你視若珍寶的女人!整日流連後宮,不思治國安民,有今日的下場皆是你咎由自取!」
韓王后宮嬪妃有一百多個,城破之後大多妃嬪要麼服毒,要麼懸樑自盡。只有明珠夫人被姬無夜抓了起來。
「典韋。」
「末將在!」
「把這個女人砍了!」嬴政下令。
「諾!」
典韋接過一把鬼頭刀,狠狠一咬牙,一刀劃了下去……想當年,要不是曹公只顧著風流快活,他也不會力戰而亡。
潮女妖人頭落地,不少將士露出可惜的神色,如此尤物,哪怕賞給他們也好啊,秦王卻直接給砍了,實在有些暴殄天物。
「王上聖明!」劉伯溫率先道。
「王上聖明,王上聖明!」三軍將士跟著下跪,山呼聖明。
這等禍國殃民的妖女,留著雖然稱不上禍患,卻等於自毀名聲。如今當眾斬首,是最明智的選擇。
三日後,嬴政率領文武百官以及嬴姓宗族拜祭宗廟。
嬴政跪倒在地,出聲道:「嬴政叩告大秦歷代先王,於秦王政八年,撲滅韓國,毀其宗廟,滅其宗嗣,改韓國故地為大秦【潁川郡】!」
韓國之亡,亡於術治。蓋法家三治,勢治、術治屬於毒瘤。
依賴勢治,必導致絕對君權專制。
依賴術治,必導致陰謀叢生,導致君王的權力被架空。
唯正宗法治行於秦國而大成,法治之為治國正道可見。此千古興亡之鑑戒,不可不察。秦韓同時變法,韓亡而秦興,法治、術治之不可同日而語。
滅韓快捷利落,秦國朝野卻淡然處之。
多年下來,老秦人對韓、魏兩國漸漸沒了興致。韓國君臣被押進咸陽的那日,南門外車馬行人如常,除了六國商旅百感交集地站在道邊遙遙觀望,老秦人連看稀奇的勁頭都提不起來。
滅韓消息一傳開,秦人的奔走相告別有一番氣象。無論士、農、工、商無分酒肆田疇,但凡相遇聚首,十有八九都是各自會心地笑呵呵一句,收拾了一個;而後便揮舞著大拳頭咬牙切齒,狗日的等著,這回教他永世趴下!
其中意蘊誰都明白,前一笑說得是韓國,後一怒說得是趙國。秦國朝野人人都有預感,下一個準定是對老冤家趙國開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