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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棄婦再嫁 - 第029章 :字體大小: A+
     

    秀姑心中一沉,雲家綉庄不在縣城裡做生意了?這可真是個壞消息。

    老張的神色卻很淡然,他就著湯泡饅頭吃,道:「自從王家進京,咱家少賣一頭豬,我就知道你三叔的綉庄開不長。你三叔經營的綉莊主要做王家的生意,王家不在了,縣城裡的主顧少,生意差,自然得遷到府城。府城大得很,二十多年前就比現在的縣城熱鬧幾倍,如今天平盛世就更繁華了,不少人穿綾羅綢緞,買得起各種針線,生意好做。」

    「三叔也是這麼說。」桐城是大縣,相較周邊縣城較為繁華,乃因城裡住了王、李兩家,李家雖在,卻是李老爺在外面做布匹生意后發了財回原籍給兒子買地定居,正在苦讀準備參加科舉,比不上王家連貼身僕從都穿綾羅綢緞,更不會做雲家綉庄的生意。

    「碩哥,我一直以為雲家綉庄是雲三叔自己開的。」秀姑蹙了蹙眉頭,百姓購買力低她一直都清楚,可是,雲家綉庄,雲家難道不是雲掌柜的雲嗎?

    張碩解釋道:「雲家是三叔的雲家,雲家綉庄原本是雲三叔自己的生意,一直不好不壞,二三十年前差點賠本時被府城的大綢緞商白家給買下了下來,只是綉庄名字未改,仍由三叔管理以及進貨等事,每三個月上報一次賬目。」

    原來如此,秀姑若有所思。

    「這麼說,雲家綉庄搬走,咱們就沒地方買布了?這可如何是好?」縣城裡就只有一個雲家綉庄賣綢緞布匹和綉品,百姓總得穿衣吧?莫非得進府城買布?

    張碩笑與妻子道:「放心,三叔特地跟我說了,白東家可不想把這塊生意讓給李家,雲家綉庄搬走後,原先的鋪面就改做布匹生意,由原來的夥計做掌柜,雖有綾羅綢緞,也能買到做針線活用的綉線,只是數目大大減少,不再收針線活計了,主要經營百姓的衣裳料子,也就是棉布、麻布等,部分綾羅綢緞基本可以滿足富戶的需求。」

    倒是很懂得變通,「為什麼不收針線活計了?不能收了往府城裡賣?縣城裡的大戶人家又不止王家李家,我原先想等涼快了,手心不出汗,做些綉品賣與三叔,誰知竟不成了。」

    「據說白家養了好些江南的綉匠,比三叔手下那一批綉匠強了百倍,最近又請了三個更好的,便不收外面的針線活了。至於縣城裡有些大戶人家覺得府城裡的東西更好,若不是先前的王家,他們更願意去府城採買。」張碩回答完秀姑的問題,接著說道:「做針線活累眼睛,咱家又沒難到靠你綉活過日子的程度,他們不收咱們就不做,不是什麼要緊事。」

    秀姑心下惋惜,白家有如此底氣,雲掌柜贊同,可見白家的綉匠比自己只好不差。

    老張在上首點頭道:「壯壯娘,阿碩說得對,雖說居安思危,可是你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緊了。」媳婦是娶進門來疼的,可不是讓媳婦養家糊口。既想讓媳婦做家務生孩子照料老人,又想讓媳婦賺錢補貼家用,哪有這麼兩全其美的好事。

    「對啊,對啊,娘,先讓爹賺錢養我們,以後我長大了,可以賺錢養阿爺、爹和娘,不用娘辛苦。」壯壯急急咽下嘴裡的食物,挺了挺胸向秀姑表白孝心。

    他眉眼彎彎,長睫紅唇,宛若畫里金童。

    「那娘就等著壯壯的孝敬了。」秀姑莞爾一笑,她對壯壯的疼愛沒有白費對不對?她沒有做過母親,除了對她十歲就沒了父母的雙胞胎兄弟外,對於別人她並沒有什麼爆發的母愛,不過不影響她喜歡乖巧懂事的孩子,壯壯和娘家三個侄兒就是這樣的孩子。

    老張和張碩滿面笑容,孩子確實需要做娘的言傳身教,做娘的人品正,孩子很少有長歪了的。他們家的孩子乖巧伶俐,小小年紀就知道孝順長輩,滿倉三兄弟也是,不像虎子在米氏的影響下,早早學會了小偷小摸,更不像蘇老三的兒女個個好吃懶做。

    雖有祖孫三代開解,秀姑依然為雲家綉庄的搬遷而憂慮。

    他們家日日有六七百錢的進賬,家裡存了幾十兩黃金和不少銀錢,自己手裡有二百多兩銀子的私房,目前開銷不多,不賣針線餓不著。

    娘家就不一樣了,娘親和大嫂的針線所得之錢在娘家佔了很大的比重,她們打算靠這筆錢供滿倉讀書,下面還有糧山和添福兄弟兩個。做父母長輩理當一視同仁,滿倉得以上學讀書,就不能不讓糧山和添福上學,糧山今年六歲,明後年就能入學了。

    蘇母從女兒嘴裡得到這個不幸的消息,立刻與蘇大嫂坐張碩的騾車進城,秀姑擔心她們,跟著一起去了,並且帶上了壯壯,留老張看家。

    進了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城裡似乎沒有以前那麼繁華了。

    以前不逢集時,即使沒有人流如潮,給人的感覺就是有生氣,現在,這股生氣淡了許多,尤其是商鋪林立的這條街。

    向雲掌柜確認后,即使雲掌柜念舊情收了蘇母和蘇大嫂做好的針線,婆媳二人心下依舊十分難過,這可是她們賺錢的門路。

    「雲掌柜,你們綉庄果然不收了?你們不做縣城裡其他大戶人家的生意了?平時又不是沒人上門來買荷包扇套手帕子之類的東西。」雖說他們更願意去府城裡採買,可是總有一兩家嫌路途遙遠不願意去的吧?這做生意,哪能說斷就斷了關於這方面的針線?

    蘇母說話時,臉上流露出一絲不悅。

    雲掌柜嘆道:「你們當我捨得撇下經營了幾十年的生意?只是東家如此吩咐,我做掌柜的不得不遵命。我們東家的眼光從來都不在桐城,而是府城和其他府城,乃至於京城,他老人家打算做大刺繡生意,並不在意這些小東西。」

    東家雄心壯志,他也熱血沸騰。

    商人逐利,誰不想把生意做得更大,做得更好?都不想把精力放在小小縣城。

    他經常往返縣城和府城之間,自然明白綉庄設在府城后必定財源廣進,府城裡的人有錢,採買的東西多,不敢說人人都穿綾羅綢緞,但大部分都買得起,不像縣城裡除了一些大戶外,多是縣下百姓進城,買綢緞的都少,何況是綉品?之前白家一直想搭上王家,才買下他的綉庄,然後直接和王家做生意,主要供應王家需要的東西。為了王家所需之物,雲掌柜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江南粵海,不知道跑多少趟蜀地湘地。

    這些,雲掌柜放在心裡,不能與別人說。

    「三叔,我娘說得沒錯,你們鋪子依然可以收些荷包扇套手帕子,哪怕買的人少,可總有人買不是?難道咱們縣城裡的客人來買,你們從府城裡進貨?哪有直接在咱們縣城裡收的便宜?反正你們鋪子開著,賺一文是一文。再說了,您東家手下的綉匠哪有閑工夫忙活這些小針線活兒?他們不得忙著綉大件?」秀姑真心希望雲掌柜的東家改變主意。

    他們說話向來直接,不興拐彎抹角。

    秀姑又道:「咱們縣城裡和縣下村莊什麼時候沒有婚嫁之事?咱們這裡的人又鮮少精通刺繡,富戶人家的婚嫁之物不得在您這鋪子里採買?」

    蘇母和蘇大嫂齊齊點頭,滿含期盼。

    雲掌柜想了想,道:「你們說的有點道理,明兒我見了東家跟他老人家請示一下。」其實按照他的本意,也希望鋪子繼續收這些東西賣,他們鋪子里的這些綉品一直賣得不錯。買不起大件綉品和整匹綾羅綢緞的人不至於買不起一個荷包,一件紅蓋頭。

    秀姑心神略定,有轉機就好。

    「雲掌柜,秀姑的綉品你們也不收了?我和我娘的活計比不得府城裡的精緻,我們承認,可是秀姑的綉品精巧絕倫,連王家探花郎的祖母都稱讚不已呢!」蘇大嫂忽然開口,她們有可能會斷了這條財路,卻不希望秀姑和她們一樣。

    「三阿爺,我娘繡的花可好看了,舅媽沒騙你!」壯壯力證娘親的綉品。

    雲掌柜沉吟片刻,對秀姑道:「碩哥媳婦,你最近有沒有綉好的綉品?」

    「三叔問這個做什麼?我知道您的難處,並不強求您一定收我的綉品,我公爹和阿碩都捨不得我做針線,怕傷了眼睛,最近天又熱,便沒做什麼正經綉品。」

    蘇母聽到這裡,眼睛微微一亮,對張碩父子的為人更滿意了。

    「你是阿碩媳婦,我不瞞你,遇到好的綉品,我們綉庄肯定收,只是不方便收縣城裡的小活計。你繡的屏芯我看了,東家住在府城,早有耳聞,前兒還問起被貴人稱讚的曲屏,我們綉庄在這方面的生意做得極大。我的意思是把你的綉品帶進府城給東家看,倘或東家滿意,你的綉品就有出路了,此事由我負責,不會在價錢上虧待了你。」

    蘇母和蘇大嫂的針線他不收,其他人的也不收,可是沒說不收秀姑的綉品,她得到過貴人和王家的稱讚,這就是她最大的招牌!

    讓雲掌柜做出如此決定的卻是他親眼見了白家綉匠們的綉品,別說,是比之前的綉娘強了百倍,可是和秀姑一比,差了些神韻,識字會畫的綉匠實在不多。而且,秀姑繡的屏芯明月帶回去第一幅時他就看了,許多針法他見都沒見過,可以說是秀姑的獨門絕藝。更別說秀姑畫得一手好畫,花鳥草蟲栩栩如生,靈動異常,那是許多綉匠都不具備的本事。

    雲掌柜早就想和秀姑合作了,必獲巨利,此時沒有改變原先的打算。

    「讓三叔失望了,我真的沒有完成的綉品,手裡的一幅大圖只綉了邊角,因繡花針磨到尖不容發,所需絲毛之細您當能想象得到,便是三年五載心無旁騖,也未必能完成。」

    秀姑淡淡一笑,其實她最擔心母親和大嫂針線活沒有銷路,而非自己。況且,她繡花的速度本就不快,如今忙於家務,公爹丈夫都不贊同她經常繡花,一年半載未必能完成一幅和綉屏芯子同等水平的大圖,何況自己手裡繡的大圖更見工夫。

    之前的刺繡為逐利益,倉促間綉成,對她而言,終有瑕疵。

    不過,她不會拒絕雲掌柜就是了。

    雲掌柜眼尖地看到她捏在手裡的一方手帕,「把你手裡的帕子給我瞧瞧。」

    秀姑一愣,方想起送針線給明月時尚有一塊手帕未綉完,等王家走後才完成。

    這幅手帕是湖綠絲緞雙面透繡花卉與草字詩詞,正面的花卉是一支並蒂蓮,詩詞是愛蓮說中的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畫面十分簡單,反面是蜻蜓點水,無論是並蒂蓮還是紅蜻蜓,皆活靈活現,呼之欲出。

    「這是雙面綉!」雲掌柜拿到手驚呼出聲。

    在刺繡中,雙面綉,尤其是這種兩面圖樣不同的雙面綉最為罕見。

    他翻來覆去看了半刻,愛不釋手地道:「秀姑,這幅手帕比你之前繡的屏芯強十倍,就給我帶去府城,你在家等著好消息吧!」

    蘇母和蘇大嫂聽了,都為秀姑歡喜,壯壯眼睛彎成了月牙。

    秀姑卻是一嘆,「好叫三叔明白,我如今不急於獲利,繡花的速度極慢,若是急要的綉品,恐怕我是不能應了,倒不如我慢慢地綉,綉完了去府城寄賣於您那裡。」別人她不認得,失去王家后,唯一能幫她銷售綉品又不會欺詐她的只有雲掌柜。

    雲掌柜笑道:「慢工出細活,做這一行的沒有比我更明白這句話了。你不用忙著推辭,等我們東家見過後再說吧。」他不想放棄秀姑這位畫綉雙絕的侄媳婦,做哪一行的生意都有競爭,他不能讓別家綉庄招攬了她,畢竟她先前繡的屏芯在府城的仕宦間有點名氣。

    雲掌柜說到做到,當天就趕往府城。不料其東家見到雙面綉后,十分讚賞,想雇傭秀姑做門下的綉娘,每年給予三百兩工錢,額外還有四季衣裳等。

    三百兩,秀姑目前賣出去的所有綉品加起來都沒有賺到這個數。

    秀姑不願意,她不想束縛自己,完成任務還好,完不成任務的後果很嚴重。

    雲掌柜親自上了張家門,老張和張碩同樣不贊成,斷然拒絕雲掌柜替白家傳達的要求。無商不奸,無奸不商,凡是僱主哪有不壓榨雇傭做活的?若是秀姑一年到頭地繡花,那得多傷眼睛?得多累?要是白家急著要,恐怕要夜以繼日地趕工,眼珠子都能熬得瞎了。

    雲掌柜提了一顆心,就怕秀姑為利益所動,答應東家的要求。

    「我這就放心了。碩哥媳婦,你不答應就對了,咱們是自己人,我跟你說實話,銀子固然是好東西,可是做綉娘的沒有半分自由,經常點著蠟燭繡花,不到三四十歲眼睛就看不見的太多了。」雲掌柜面色放鬆,「我跟東家說,王老太太非常欣賞你的綉品,曾經吩咐貼身丫鬟囑咐你好好磨練綉技,不要急於求成,更不要學愚人為他人所雇,反添匠氣。東家聽了,才改口說若是你願意受雇傭便由你,你若不願意也不強求。只有一件,希望你日後綉出來的綉品除了王家這樣的仕宦人家無可推辭外,其他的綉品托給我們寄賣,而非其他綉庄。」

    秀姑很感激雲掌柜在白東家跟前的周旋,自是答應這個簡單的要求。

    老張笑道:「老三,你扯著虎皮做大旗,秀姑進門小半年了,我就沒聽說王家有這話。」

    雲掌柜呵呵一笑,「王老太太賞識碩哥媳婦是事實,碩哥媳婦的綉品得到貴人稱讚也是事實,我又沒撒謊。有沒有這話,難道我們東家特地去問王老太太?」

    該借勢的時候就要借勢,他做這麼多年生意,特別清楚權勢的重要,他和老張都是小人物,開綉庄賣豬肉,何以無人敢欺?他又何以進了府城依然能做改名為白家綉庄的大掌柜?在縣城裡光靠趙大海怎麼可能照料周全?不就是因為他們的結拜大哥袁霸現在是京城中三品高官的父親,哪怕天高路遠,多年難通音信。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古來如此。

    說完,雲掌柜轉頭對秀姑道:「碩哥媳婦,我們東家見了手帕子上的草字詩詞,極為讚賞,說你繡得和真字沒有差別,比許多人的書法都好,想請你綉一卷佛經,聽說知府太太正求這個,你若繡得好了,價錢不低,定金和需要的綉線、綉布我都帶來了。」

    佛經紙色的緞子,透著古雅渾厚。

    金色的綉線,尤其難得。

    定金乃是五十兩,這是看在秀姑有屏芯露臉和王家老太太賞識等原因才有的價錢。

    張碩看了看,皺眉道:「三叔,你這佛經不急著要吧?若是急著要就算了,我捨不得媳婦天天飛針走線,太累了。」

    「不急,不急,明年佛誕之前綉完即可。」

    「佛誕是哪一天?」老張和張碩不信佛,也不曉得什麼佛誕觀音誕。

    五十兩定金,八、九個月的時間,秀姑有些意動,含笑道:「佛誕就是四月初八,時間倒是綽綽有餘。三叔,綉什麼佛經由我做主,還是你們有準備好的經文?若是經文極長則耗費時間極多,我就要考慮考慮。」

    雲掌柜忙道:「不長,是比較短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

    怕秀姑沒見過經文,他連經書都拿來了,有梵文,有譯本。

    秀姑細細看了片刻,一篇經文二百餘字,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內,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三叔,這份綉活我接了,用雙面繡的綉法,正面綉梵文,反面綉譯文,綉工肯定不比那方手帕子差。對了,譯文用草字?草字疏狂,未必人人看得懂。」

    雲掌柜撓了撓頭,面帶自責,「疏忽了,我沒問。碩哥媳婦,你先綉正面的梵文吧,改日我問清楚譯文的字體再通知你。」府城距離縣城乘馬車也就半日的路程。

    秀姑頷首,問及先前請他詢問之事。

    「不成,東家不答應。」雲掌柜嘆了一口氣,道:「東家門下的綉匠固然不做這些小活計,可是綉匠個個都帶了幾個弟子,正在學習刺繡,專門綉這些小物件,足以供應綉庄所需。說實話,比你做的遠遠不如,可是比在縣城裡收的強幾倍,到時候分到鋪子里,價錢標得更高一些。綉匠學徒沒有工錢,東家只需費些布頭綉線,可比收針線來賣便宜多了。」

    秀姑暗叫一聲奸商,白東家如此精明,幸虧自己沒同意他的雇傭。

    等到雲掌柜問及她有沒有別緻精巧的花樣,像上回那樣的,想買了讓綉匠綉出來,放在綉莊裡賣,她想到明月對自己的囑咐,又想到鋒芒畢露對自己沒有好處,歉然道:「原本有幾幅,明月姑娘覺得好就帶走了,叫我不要再畫給別人,如今我也想不起新鮮花樣。」

    雲掌柜長嘆不已。

    雲家綉庄許多東西都已運進府城,雲掌柜再過幾日就要搬走了,急著收拾,他便沒在張家逗留,拒絕了他們的留飯,上了馬車離去。

    目送他離開,張碩低聲對秀姑道:「要不是咱們先拒絕了白家的招攬,我怕再拒絕他們的綉活容易得罪了他們,我真不想叫你接活。等你綉完佛經,任憑他們給多少錢你都別答應,趕得那麼緊,能不累嗎?倒不如你像之前在家那樣清清靜靜,高興了就綉兩針,不高興了就擱著,什麼時候綉完什麼時候賣。」

    秀姑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綉完佛經我就不接活了,自己在家依著自己的喜好綉。」

    張碩滿意極了。

    秀姑覺得好笑又感動,她這個想賺錢的還沒覺得累,丈夫反倒先心疼起自己,果然是自己的幸運,嫁到這樣厚道的人家。

    老張笑眯眯地看著兒子和兒媳說話,心想,要是再多個孫子就更好了。

    沈氏嫁進門兩年多才有壯壯,老張雖然心急,但是沒露出半點想再抱孫子的姬妾,他家阿碩有壯壯,秀姑又生過孩子,離他抱孫子還遠嗎?

    對於他的心思,張碩和秀姑一無所知。

    吃過午飯,張碩陪秀姑去了她娘家一趟,雲掌柜給的答案得告訴蘇母和蘇大嫂。

    蘇母和蘇大嫂難免有些失望,不過她們並不是沉溺於往事而不知另闢捷徑的人,很快就振作起來,把這些針線活兒賣給走街串巷的貨郎,每樣價錢比雲家綉庄略低一兩文。

    秀姑佩服之極,她怎麼把貨郎給忘記了?娘和大嫂的頭腦果然機靈。

    除了油鹽醬醋布匹等,百姓基本上是自給自足,很少進城,有些人一輩子都沒進過縣城,平時需要的這些東西要麼托進城的鄰里鄉親捎帶,要麼就從貨郎手裡買,貨郎擔子里賣的東西又多又雜,荷包、手帕、絹花、脂粉、梳子、頭繩、油鹽醬醋等等無不齊備。

    娘和大嫂的活計有銷路,秀姑就放心了,隨後教她們利用布頭扎幾樣絹花,牡丹、玫瑰、石榴荼蘼花等,出奇的精巧,教完,安心地綉佛經。

    佛經才綉完一個字,外面的天色突然暗了下來,室內一片昏暗。

    她離開綉架走出門一看,只見烏雲遮天蔽日。

    壯壯跟著出來,高興地道:「娘,要下雨了嗎?我都快熱得喘不過氣了,家后的大河早就幹了,咱家後院的井前天也見底了。」他年紀雖小,但長於山村,耳濡目染,對於農事有所了解,讀過書後,愈加清楚風調雨順的重要性。

    「瞧著天色可能有雨,壯壯,快幫娘把衣服收進屋,再把院子里的東西收拾收拾。」

    來不及收到後院了,秀姑把前院地上曬得半乾的草直接摟進雜物房暫且堆著,剛剛收拾好,就見老張和鄰里鄉親推著七八車草急急忙忙地進了門,車尚未裝滿,大顆大顆的雨點子跟著落了下來,片刻間傾盆而下,他們忙不迭地把丟下板車和草,躲進堂屋。

    許多鄉鄰很實誠,因已經乾旱到不得不放棄地里半死不活的莊稼,他們用了張家的水,心裡很感激,手裡沒活計的時候就幫老張割草,天天都有幾十車草進家。

    秀姑倒了白開水端上來,只見他們個個滿臉喜色,張三嬸的丈夫三堂叔道:「久旱逢甘霖,這真是久旱逢甘霖!得這場雨灌溉,咱們的莊稼說不定能挺過來。我瞧了玉米苗子,到底耐旱,長勢雖然小了些,又卷了邊黃了葉,到底還活著。」頗有點安慰。

    稻穀田裡插秧時蓄了不少水,後來沒覺得乾旱就從溝渠里引了兩次水,不下雨後也先把溝渠里的水再次引進去灌溉,稻秧子雖是蔫頭耷腦,終究和耐旱的玉米苗子一樣沒死。

    老張點頭道:「旱了這一兩個月,不知道下了雨後能長到什麼地步。往年這時候的玉米苗子都過腰了,中秋後十天半個月就能收割,現在不過半尺多高,咱們只能祈求老天接下來風調雨順,哪怕晚一兩個月收,咱們心裡也有盼頭。」

    大家紛紛同意,暗地裡祈求老天。

    秀姑靜靜聽了一會,道:「爹,碩哥去收豬還沒回來,怕是要淋雨了,您和各位叔伯先坐著,我去燒一鍋熱水等碩哥回來洗澡,然後去路口迎迎他。」

    「你去吧,家裡有我。」老張一擺手,很滿意兒媳婦對兒子的關心。

    秀姑叮囑壯壯不要出門淋雨,把壯壯房間里給他買的油布傘找出來撐開,先去廚房燒一鍋熱水,滅了鍋底的火星,然後進雜物房找了兩套蓑衣和斗笠,自己披戴了一套,手裡拿著一套,又換上木屐,穿過雨幕徑自出門。

    三堂叔笑對老張道:「大哥,碩哥媳婦真不錯。」

    「那是。既孝順又勤快,對我、對阿碩、對壯壯都好得很。自從壯壯娘進了門,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天天都有熱飯吃,穿的用的我和壯壯屋裡就沒缺過。今年的夏天熱得受不了,壯壯娘就把別人送她的一領涼席給我們爺倆鋪床,我們爺倆躺在那涼席上,夜間竟涼快得很。」老張滿面紅光,「其實我最滿意的就是壯壯娘把壯壯教得好。」

    「孝順是好事,咱們養兒防老,不就是圖兒孫孝順嗎?」三堂叔道,想到了自己家裡的大兒媳婦,懶倒是不懶,就是嘴饞,嘴饞也不是什麼大事,偏生愛斤斤計較,整天對他們倆老橫挑鼻子豎挑眼,嫌他們吃得多,以後死了留給他們的少,兒子一聲不吭,叫他很失望。

    有人嘆道:「養兒防老說得可好,實際上孝順的有幾個?娶了媳婦忘了爹娘,媳婦一開口,在媳婦跟前連個屁都不敢放,這種事在咱們村子里可不少見。」

    「所以啊,娶個孝順公婆的媳婦比啥都強,哪怕不孝順她不惹事也行啊。」堂屋中的人深有同感,「老張的眼光就是好,兩個兒媳婦都孝順,從來沒跟公婆紅過臉。俺就不明白了,要是公婆刻薄偏心吵吵鬧鬧也就算了,俺和俺家那老太婆可都不刻薄,咋養了個耳根子軟的兒子,娶了個刻薄的兒媳婦,天天雞飛狗跳,硬是把俺老兩口趕到豬圈裡住。」

    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一干老爺們長吁短嘆,說起兒子兒媳,各有心酸。

    老張也知道他們都不如自己家和睦,趕緊轉移了話題。

    不多時,外面大雨仍下著,張碩回來把收上來的兩頭豬趕進後面的豬圈,自己和秀姑進來見過各位叔伯,沒怎麼耽擱就拎了熱水去東偏房洗澡。

    秀姑愛乾淨,他們都習慣經常洗澡了。

    等他洗完澡出來,秀姑已經熬好了一大鍋薑湯。

    冬吃蘿蔔夏吃薑,不用醫生開處方。

    下雨時濕氣重,即使沒淋雨喝了薑湯也有益無害,她自己喝了一大碗,給壯壯灌了一碗,屋裡公爹叔伯人人都有,博得一片讚譽。

    這場雨足足下了一日一夜,頓時解了乾旱。

    一夜之間,河水高漲,地里的莊稼精神了許多,昂起了頭,不過三兩日就長了一大截。

    百姓個個歡欣鼓舞,忙著往稻田裡蓄水,忙得熱火朝天,最讓他們歡喜的是接下來不是連陰天、下雨天,要是陰雨連綿,莊稼得的雨水過多,就得爛了根了。因此,除了施肥、除草,大伙兒家有喜事的也都操辦起來了。

    先是春雨,后是其他人家,秀姑參加了三場喜宴。

    有了上回的經驗,秀姑每次坐席都和母親大嫂和蘇葵妻等人坐在一桌,其他在座的都是自家厚道樸實之人,並未搶菜,飯後才端了些剩菜回家。

    「碩哥媳婦,碩哥媳婦!」這一日好不容易得閑,秀姑在家綉佛經,四嬸找上門來了。

    四嬸的丈夫是老張最小的繼母兄弟,排行第四,年紀和張碩相仿。

    四叔和上頭兩個同胞哥哥不一樣,他和張碩叔侄二人一塊長大。分家前,他這個做叔叔的沒少護著侄子,當時老張在外打仗,當家做主的是他親娘,又疼他這個小兒子,照顧張碩母子綽綽有餘。分家后沒幾年爹死了,娘死了,嫡親兄嫂對他不聞不問,生活上很虧待,他基本在大哥家睡覺吃飯直到成家,老張和張母把他當第二個兒子看待。

    知曉這段往事的秀姑對待四嬸自是十分熱情。

    四嬸見她這般,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紅著臉道:「秀姑,俺今天來有事相求。」

    「嬸子說,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不推辭。」秀姑臉上帶著笑,沒有一點怠慢,雖然四叔和公爹隔著肚皮,但也是張碩親叔叔,兩家情分又好。

    「俺娘家大哥家裡窮,娶不起兒媳婦,只能換親,兩家都不要聘禮和嫁妝。俺侄女梅子是個勤快能幹又老實的孩子,她明日出門子,連件好衣裳都沒有,都是補丁摞補丁,爛得實在太狠了,俺有心給她扯件衣裳,你也知道俺嫂子那性子,一定不會讓梅子帶走。」

    換親?秀姑知道換親。

    就是雙方都有兒有女,自己家的女兒給對方家做兒媳婦,自己家的兒子娶進對方家的女兒,不用置辦聘禮和嫁妝,兩家都不吃虧。

    這樣的婚姻方式直到秀姑爸媽那個年代還時有發生,就是七八十年代那會兒。

    據說,那段時間農村特別流行換親。

    秀姑有一個比自己爸媽年紀大幾歲的堂嫂就是換親,據說她直接跟她嫂子說,你進門后對我爸媽不好,我進門后就不孝順你爸媽,你對我爸媽好,我也孝順你爸媽,後來她那嫂子跟她娘吵架,她果然不再善待公婆,直至嫂子兼姑子賠禮道歉。

    眼前和娘家的二嬸一樣,她的娘家在沙頭村,和大青山村就隔著一大片地畝,距離不甚遠,關於她娘家的事兒秀姑有點耳聞,他們家辦喜事沒來請她和張碩,且關係也疏遠,他們就不用去吃喜酒,他們少請點人,就少辦點酒席,省錢省力。

    「那嬸子來是?」

    她心中已有了預感,果然不出所料,「你成親那日的紅嫁衣大伙兒都贊好呢,俺想借你的嫁衣給梅子出閣那日穿。借的嫁衣,俺娘家嫂子就不能昧下了。你放心,梅子乾淨得很,等她穿過了,俺一定漿洗得乾乾淨淨給你送回來。」

    四嬸搓了搓手,滿含期待地望著秀姑。

    秀姑笑道:「有什麼不放心?不過,我成親時是初春,嫁衣是厚衣裳,如今卻是七月下旬,天氣熱,如何能穿?嬸子,不如我拿一套鮮艷的夏衣給梅子穿吧。」

    別家新婚時穿的衣裳,辦完喜事後繼續穿,她因新舊衣服足夠替換,嫁衣又頗有紀念意義,就收在箱子里沒拿出來,日後也不打算穿,借給梅子倒是物盡其用了。

    其時百姓家境貧寒,基本上都是縫縫補補又三年,穿新衣的少之又少,經常出現大孩子穿剩的衣服尺寸小了就給下面的小孩子穿,連續穿很多年都捨不得扔掉,更甚者,有的連衣裳都沒有,若是大人出門走親戚辦正事,多是借衣裳穿。

    遇到這種情況,有衣裳的百姓大多不會拒絕對方的請求,當然,也有捨不得借的,有件沒有補丁的衣裳誰不珍惜啊?哪怕不是新的。

    見秀姑沒有拒絕,四嬸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們家的日子比別人家過得強些,可她幾年沒做新衣裳了,舊衣都有補丁,衣裳不耐穿,幹活時經常磨破,只能打補丁。十三歲的長女大妮倒是有一身八成新的衣裳,可惜身量尺寸都和梅子對不上。

    聽她這麼說,四嬸拍了一下腦門,「瞧我這腦子,竟糊塗到忘記你們成親的時節!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舔著臉借你夏天的衣裳。」

    秀姑進屋開柜子,取了一個碎花布的包袱出來打開給四嬸看,「這是桃紅單襦,這是石榴紅的裙子,這是大紅蓋頭。襦裙輕薄原是我夏天穿的,出嫁時做的,蓋頭是我成親時用的,嬸子瞧瞧漏了什麼沒有,鞋卻沒有了,我自個兒穿著呢。」

    「這就夠了,這就夠了。」四嬸滿臉笑容,還好碩哥媳婦不像別人那麼小氣,「碩哥媳婦,我回去了啊,明天一早給梅子送去。」

    「嬸子等等。」秀姑叫住她,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又取了兩朵大紅重瓣石榴絹花和兩根紅頭繩放在包袱里一起包上放在她手裡,面上含笑,「嬸子,我沒有什麼好東西,梅子大喜,絹花和頭繩就送給梅子盤髻吧。」

    四嬸抱著包袱滿懷感激地離去,三天後還回來,並帶了一個關於周惠要成親的消息。

    早在幾個月前周母就給兒子張羅親事了,一直沒有說成。

    周母想給兒子娶個家道殷實品貌兼備的好媳婦,卻不想周秀才數十年不第,家境每況愈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考中舉人。再者,中秀才考舉人的又不是周惠,有幾個殷實之家捨得閨女進周家受氣、日夜不斷地做活賺錢供應老公公讀書?秀姑被休的來龍去脈哪家都心如明鏡,舉人要真是容易考上,他們縣城就不會出現幾十年才有一個舉人兼探花郎的情況了。

    接連遇到幾次挫折,周母只能降低標準。

    貧寒的她看不上人家,殷實的人家看不上她和周秀才這樣的公婆,直到米氏給周惠說的現在這個女子,和張家有著莫大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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