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江湖上有很多不怕死的人。

  那是因為他們從來都沒有真正死過。

  所謂「哀莫大於心死」、「生不如死」、「活著不如死了痛快」這些話，沒有一句是死人說得，全都是活人在無病呻吟。

  痴情如宋朝末年的神凋大俠楊過，在他為愛人小龍女跳崖自盡「死」過一次之後，僥倖生還的神凋俠也坦然不會再自殺第二次。

  正因為無限逼近死亡，才知道主動赴死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情。

  所以有很多人可以為了心中的理想與夙願，又或其它什麼原因坦然赴死。但如果僥倖沒有死成，在那生與死的邊界熘上一圈再回來，那麼還能夠再坦然赴死第二次的人，可就真心不多了。

  眼前這幾位明教中人，顯然沒有那些個傳奇英烈那樣剛烈。

  好勇鬥狠的大力法王此刻變成了畏首畏尾的病貓，四肢俱斷又失而復得的光明法王還在不斷地撫摸甚至用手指狠掐自己的胳臂大腿，至於剩下的幾個，在被生死符折磨過一番之後，丁春秋也不信這其中還有人能在自己面前挺直腰板大聲說話。

  童仙巫行雲所創的生死符本就是天下一等一地折磨人的功夫，在正傳中將三十六島島主、七十二洞洞主收拾的那叫一個服服帖帖，甚至在巫行雲背後都不敢說她半句壞話。

  而經過丁春秋的改良，或者說直接就是在比例不同的陰陽二氣之中，又混雜了日月陰陽五行奇毒，別說是人了，就是來個陸地神仙，中了血符也得在這滿地打滾。

  而且丁春秋還多了個十分陰險的壞心思

  他在鎮痛止癢的臨時解藥當中，還混雜了一種能夠刺激人體腦內嗎啡大量分泌，讓人飄飄欲仙，在一瞬之間能夠感覺到無比愉悅與快樂的「幸福物質」。

  前一刻還是又痛又癢，又酸又麻，又苦又漲而下一刻卻又能感受到至高無上的愉悅與幸福。而這種落差，更是能夠無限放大痛苦與幸福這兩種極端體驗。

  一番折騰，看著在自己面前站成一排，神態無比恭敬的明教頭目，丁春秋十分滿意。

  在為他們講解了生死血符的「妙用」，又為光明法王張克業接肢療傷，為大力法王拓跋鐵山解毒之後，再無「生死大仇」在身，這些人倒是臣服的心安理得。

  丁春秋相信，現在自己要讓他們背叛明教，他們也許還會猶豫，但要讓他們為自己殺人放火，這些傢伙絕不敢有半句廢話。

  從他們口中，丁春秋也了解到了自家師伯巫行雲與明教結怨的原因始末。

  原來那卓不凡從長白山脈中逃出，終於發覺那要命的小仙人總算沒有緊隨其後，但他已被嚇破了膽，更不敢妄想巫行雲就此放過自己。

  於是這卓不凡竟然兜兜轉轉找上了明教，主動將老劍神歸雲盞所著的劍經奉上，給自己換了個「劍散人」的教中閒職，更換了一個明教為自己出頭，誅殺那殺人如麻的小魔頭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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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教雖然很少涉足江湖之事，但教眾之中卻有不少心懷正義之士，就如白骨觀音一般，喜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像是巫行雲這般肆意滅殺卓家滿門，又大肆屠戮江湖，將一字慧劍門直接江湖除名的武林魔頭，自是除之而後快。這就是明教為何會找上巫行雲的原因。

  自然一開始的幾波嘍囉被巫行雲隨手滅殺，後來明教高手幾乎傾巢而出，那就是後話了。

  在從丁春秋口中得知巫行云為何要追殺卓不凡的原因始末之後，這幾個明教頭目各個恨得咬碎了後槽牙，自己竟然為了一個心思陰邪，手段下流的好色之徒，平白惹上了丁春秋這樣的絕世凶魔，害自己被種下生死血符，自此以後自己的死活只在他人一念之間。

  光是看這幾人的表情，丁春秋就知道自己不用再為那小色批費心了，這幾個傢伙一定會想方設法將自己所受之苦再現在卓不凡身上。

  「你們就不好奇我的我的『乾坤大挪移神功』，究竟是從何處學到的嗎？」

  說到最後，丁春秋終於又拋出這個眾人刻意迴避的問題。

  幾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尷尬，按理來說，有人「偷學」本教鎮派絕學，那都是不死不休的，然而現在該怎麼辦？

  若是執著這條教規，那除了死得慘不堪言之外好像也沒其他可能，關鍵是死得毫無價值，丁春秋甚至都不用自己動手。

  可對方都主動提起來了，若是繼續裝作不知道，那明教的尊嚴何在，自己這張臉以後還往哪擱。

  好在丁春秋也沒繼續叫他們為難，從容說道：「你們就不覺得，我這『乾坤大挪移』，要比你們教主修煉的更加厲害，更加正宗嗎？」

  這還用說，明教這一代的鐘教主雖然驚才絕艷，乃一代雄主。但也沒可能舉手投足間將這幾位明教頭目玩弄於股掌之間。丁春秋的「乾坤大挪移」修為境界，明顯遠在鍾教主之上。

  難道是？

  「沒錯！」

  丁春秋也不管他們究竟猜到了哪種可能，自顧自說道：「實不相瞞，我星宿派地處西域星宿海，一日我在山巔練功之時，遇到一位自稱山中老人霍山的波斯老者，他莫名其妙的就稱呼我為【大光明尊】，我也不知他是何意，後來他傳我全套乾坤大挪移神功，讓我前往中土尋找一個叫【拜火教】的教派，只說我到了這裡，見到拜火教中人，自然能夠知曉一切，你們既然知道我這神功之名，莫非與那拜火教有何聯繫？」

  「明教即是拜火教，拜火教即是明教啊！」大力法王一拍大腿，驚呼道：「你所遇到的那位山中老人，莫非是我波斯明教總舵中的要人，他稱呼你為大光明尊，難道你是光明聖火轉世，難怪年紀輕輕便有一身通天徹地的神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也」

  拓跋鐵山搖晃著大腦袋，一副豁然通曉一切的架勢，原來他是敗在大光明尊轉世的手上，既然如此，戰敗非但不可恥，反而是種榮耀，他此刻就算對這青年卑躬屈膝，不敢有絲毫違抗，也不過是拜服於光明聖火而已。

  咱不丟人

  與腦筋簡單，又心甘情願自我欺騙的拓跋鐵山不同，其餘四人皆察覺出些許不對勁之處。

  畢竟丁春秋這謊言也不過是突發奇想，隨口編造，哪裡經得起仔細推敲。

  清淨法王剛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光明左使藍清城突然向著丁春秋一躬到底，行五體投地跪拜大禮，朗聲頌道：「原來閣下乃是我明教大光明尊轉世，明教光明左使藍清城見過光明尊者，方才多有冒犯，還望尊者降罪！」

  智慧法王司徒定見此微微嘆口氣，與清淨法王和光明法王互相對視一眼，三人跟在藍清城之後，齊齊向丁春秋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