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老劍神一聲長嘆：「老木頭，你這又是何苦？」
木靈子收手回立，再無戰意。
他看向歸雲盞，反問道：「這話我倒是要問你，你這又是何苦？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劍氣可是與你的性命」
「老木頭！」歸雲盞一聲怒喝，打斷木靈子，冷聲說道：「我與你雖是生死兄弟，但我劍宗宗門傳承之事，由不得你在此說三道四！」
「老烏龜你」木靈子臉色一陣鐵青，終於還是閉口不言，找了張椅子坐下，抱著手開始生悶氣。
木靈子那句話雖沒有說完，但是丁春秋略一沉思，卻也能猜出一二。
他逍遙派內力有延年益壽，容顏不老的神效，但凡事有利有弊。
比如少林派武學需要佛法來化解戾氣，雖然麻煩，但少林高僧就算武功被廢，對身體卻是全無影響，該念經的一樣念經，該高壽的一樣高壽。
然逍遙派內功卻與性命息息相關，功散，則人亡。
反之只要功力凝聚，即便身受瀕死重傷，也能保一息尚存。
上一世無崖子被星宿老怪劇毒暗算，又將其打落懸崖，卻只是半身不遂而已。
後來巫行雲與李秋水生死相搏，彼此皆身受致命重創，卻都能假死欺敵，吊住最後一口氣完成心中遺願，皆是出於逍遙派的內功特性。
想來老劍神那劍宗傳承數百年的劍氣，恐怕和逍遙派的內力有異曲同工之處，老劍神要為自己傳功，犧牲的恐怕不止是一身修為。
雖說已隱約猜到結果，但丁春秋既不打算說破，也不打算阻止。
就如老劍神自己所說的那樣，這事事關劍宗宗門傳承，外人無權說三道四，哪怕是要搭上自己的性命，那也是歸雲盞自己的選擇。
既然他要利用丁春秋為宗門最有天賦的弟子獨孤求敗礪劍，那丁春秋自然也有資格收下任何報償。
「丁小兄弟，老夫已準備好了，咱們這就開始。」
「老烏龜，你可想好了，這小子雖然天賦不比那獨孤小兒低上多少，得你一身劍氣，確實有資格為其礪劍。但這小子一身歹毒功法，顯然心術不正，你就不怕自己親手造就出一頭絕世凶魔嗎？」
木靈子當著丁春秋的面這麼說，已是把人得罪到了極處，不過不等丁春秋反駁，老劍神卻是呵呵一笑，回道：「老木頭你放心好了，老夫與丁小友一路同行至此，他的心性老夫自是心中有數，更何況，老夫還有其他理由，絕對信得過丁小兄弟。」
說到這裡，歸雲盞突然看了看一旁的阿風，眼神中大有深意。
話已至此，木靈子再也無話可說。
這劍氣傳承，竟是用了整整九個時辰。
要知道丁春秋發動吸星大法，要將一名高手內力盡數抽乾，最多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沒想到這劍氣傳承，竟然複雜百倍。
第二日清晨，丁春秋站在窗前，感受著體內發生的變化。
老劍神那劍氣果然和尋常內力大有不同。
若說武者從五穀食糧中萃取精氣，轉化成的內力，是像石油那樣的「工業之血」的話，那這劍氣就如同火藥一般，雖然不像內力那樣能夠推動任何武學，妙用無窮，哪裡都能用到。
但這「功能單一」的劍氣卻更顯霸道，威力無窮。
此刻氣宗傳人性命傳承積累數百年的劍氣，在丁春秋頂門泥丸宮中結成一粒珍珠大小的劍丸，只要丁春秋心念催動，絲絲劍氣便從劍丸中生出，如臂指使，簡直隨心所欲。
丁春秋乾脆躍出窗外，來到庭院之中，自創的猩紅毒針指法使將開來，只是這一回從指尖射出的不再是毒血凝針，而是嗤嗤作響的劍氣。
丁春秋十指舞動，周身劍氣縱橫，方圓三丈之內如有無數劍刃揮舞一般，別說生人勿近，就連飛花落葉飄入劍圈，也瞬間化為烏有。
「唉」
丁春秋舞得興起，身邊卻傳來一聲輕嘆，丁春秋立即收住劍勢，來到老劍神身前。
那曾經精神矍鑠，鶴髮童顏的老人，此時卻如乾枯骷髏一般，身軀縮成一團，肌肉乾癟，體重甚至不如一個孩童。
即便如此，老人那一雙眼眸依然深邃銳利。他看著丁春秋，緩緩說道：「我氣宗的劍氣，你所能調動的依然只有十之一二，和我當初相差無幾，終究還是吃了沒有劍心的虧。」
丁春秋聽後卻是並不在意，他所修並非劍道，這數百載劍氣於他而言，就如憑空多了一柄隨心所欲地神兵利刃一般，能調動其一兩成，丁春秋已甚是滿意。
更何況，這劍氣如此聽話，又源源不絕，仿佛無窮無盡，即便威力弱點，丁春秋也能構思出無數種妙用。
正因他沒有劍心，不修劍道，所以才能從其他角度看待這枚劍丸，這卻是畢生修習劍道的劍宗傳人難以做到的。
「你似乎早已料到，我傳劍氣於你之後，會是這幅樣子。」老劍神乾癟的老臉上，突然玩味笑道：「你為何不攔阻我。」
丁春秋沉默片刻，回道：「朝聞道，夕死可矣，心有信，重在行，為劍生，為劍死，我阻你作甚。」
「哈哈哈好個朝聞道，夕死可矣，好個為劍生，為劍死，真是說到老夫心坎里去了，老夫就是欣賞你這一點，不惺惺作態，扭扭捏捏。實話告訴你，老夫早知道這劍氣落入你手，怕是要造下無數殺孽，但老夫就是有種感覺，這世間也就只有你，才能讓我氣宗數百年傳承下來的這股劍氣不被埋沒。」
「老夫雖然一生仗劍行俠衛道，但臨死前，卻做下這等自私自利之事，也著實諷刺。丁小兄弟，老夫要利用你為獨孤師弟礪劍確實不假，但託付這股劍氣，令其繼續傳承下去更是我的真意，希望你莫要辜負於我，揚我氣宗之名。」
丁春秋不再言語，只是向著面前枯骨一般的老者深深鞠了一躬。
這老人當真不負【劍神】之名，真正做到了「為劍生，為劍死，除劍之外，別無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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