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驟然聽到一大堆既熟悉又陌生的稱謂，丁春秋心中感慨萬千。

  這明教，果然還是那個明教。

  這明教，卻也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個明教。

  隱約中，他記得金書中似乎提到過一句，歷代明教教主之中，數第八代鍾教主武功最高，據說能將「乾坤大挪移」神功練到第五層，但便在練成的當天，走火入魔身亡。

  也不知道白骨觀音口中這位鍾教主，是否就是傳說中的那位超級大拿。

  雖說這第五層的乾坤大挪移和倚天主角張無異的第七層圓滿大成境界還有差距，但武功高低卻不能簡簡單單以武功層數來衡量。

  先不說由於靈氣潮汐的緣故，天地靈氣逐漸枯竭，食糧五穀中蘊含的真氣也是越來越少，習武之人修聚內力一代更比一代艱難，內功品質也難以企及古人的高度。

  單純以實戰而論。

  作為金書中武功配置最完美地主角張無忌，多種至高武學都已經練到了頂級大圓滿的境界，紙面數據已是登峰造極，進無可進。

  然而他的實戰成績卻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滿級張無忌幾乎沒有過出手即完全碾壓對手的戰例，大後期對戰玄冥二老都得動用第七層乾坤大挪移，並經過一番鏖戰。

  而玄冥二老在無上宗師張三丰面前，也就是一巴掌一個的事情。

  所以乾坤大挪移的修為層次並不能夠說明一切。

  比如誰層次高誰就更強。

  明教並非他丁春秋自己創立的星宿派，可沒有吹牛不打草稿，臉皮厚若城牆的優良傳統，所以這【史上最強】的稱號，應當是沒有半點水分。

  丁春秋對這位明教歷代教主之中，甚至能夠力壓威名赫赫的起義軍領袖方臘的鐘教主，可是充滿了好奇之心。

  正當他想要繼續詢問，卻聽到身邊突然響起一個冷冰冰地聲音。

  「哼！什麼雄才大略，天下無敵，不過是一群以武犯禁，犯上作亂的亂民賊子而已，趁著這兩年朝廷應對外敵暫時無暇顧及，便興風作浪，禍害一方百姓，甚至妄想滅亡我大宋。哼！待朝廷一日騰出手來，派出大軍圍剿，管你是明教還是魔教，通通斬盡殺絕！」

  說話的人正是小太監山風短，他聽到白骨觀音大肆吹噓明教的強大，還直言不諱地表露出犯上作亂之心，頓時無法忍耐，出言譏諷。

  當然他真正地目的，還是從側面提點丁春秋，千萬不要一時衝動，誤入歧途。

  釋靜庵聽聞有人出言侮辱明教，頓時勃然大怒，目光兇狠地盯著阿風。

  然而片刻之後，她的表情就變得古怪起來，上下打量對面之人，突然冷聲譏笑道：「我還道是哪裡冒出來個花朵般的小丫頭，卻原來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丁少俠，你可知道你身邊這怪物的真實身份為何？」

  明教以推翻朝廷為己任，而大宋彩衣監正是宋庭為監察天下異動而建立，兩者明里暗裡早已經斗過不知多少次，互相之間都熟悉的很。

  以往明教中人與彩衣監番子碰到，雙方都是不死不休之局。

  白骨觀音釋靜庵有心拉攏丁春秋，卻又拿不準丁山二人之間的關係，於是出言試探。

  「知道啊，阿風邀請我去開封做客，說是那裡有人要見我。」丁春秋心念一動，卻是實話實說道。

  雖然阿風頗為乖巧體貼，也屢次三番對自己捨命相助，看似沒有任何惡意，但卻始終不說自己的真實目的為何。

  所以丁春秋心裡其實也沒有底。

  這彩衣監聽著就和臭名昭彰的東廠西廠沒啥區別，若真是如此，對自己怕也未必全是好意。

  而這明教雖然掛著魔教之名，但因為看過倚天屠龍的故事，所以丁春秋先入為主，對其並無特別惡感。

  所以他並不急於站隊。

  多觀望一下，給自己多留條後路也好。

  聽到彩衣監番子想要將眼前的丁公子帶到京城，那用意還不是昭然若揭，想要拉攏這位前途無量的少年高手為朝廷效力。

  而按照彩衣監以往的手段，若是拉攏不成，十有八九也會下手害死這位丁公子，既不為朝廷所用，也不能讓其為對手效力。

  「大膽閹人，竟然還想構害丁公子！受死！」

  白骨觀音一聲厲喝，雙手十指成爪，直插山風短頂門。

  她知道丁春秋與這閹人一路同行，二人關係想必不錯，然而若是任由丁春秋被他帶入京城，那麼一切皆是無法挽回，是以寧願冒著得罪丁春秋的風險，也要將這閹狗斃於掌底。

  這一擊，她已是出了全力。

  小太監傷勢未愈，無力反抗掙扎，然而面對這奪命一擊，他卻是絲毫不懼，目光直視釋靜庵的雙眼，不閃不避。

  這一爪當然不會得逞，被早有防備的丁春秋輕鬆接下。

  他同樣雙手屈指成爪，與白骨觀音掌心對掌心雙手緊握在一起，二人十指相扣，宛如情侶間的親密牽手。

  釋靜庵爪力驚人，手指洞金穿石，撕鐵如紙，捻石成粉，無堅不摧。

  然而丁春秋的龍象之力也非浪得虛名。

  十層龍象，十龍十象之力，已是南宋末年華山三論的巔峰五絕水平。又何懼任何角力。

  在釋靜庵震驚無比的眼神之中，丁春秋竟像是情侶間嬉戲打鬧一般，神態輕鬆地就將她的雙手拉到自己面前，仔細打量起來。

  「哇，你這功夫莫不是九陰白骨爪，凡人血肉之軀，是如何練成這般鋼筋鐵骨的？難得你的手還如此細嫩光滑，比那些大家閨秀保養的還好。」

  釋靜庵一臉呆滯，卻發現無論自己如何用力，一雙手掌卻像是被玄鐵鐐銬鎖死一般，每一次發力都像泥牛入海，怎樣都無法掙脫丁春秋熾熱地狼爪。

  她雖為出家之人，但自從加入明教之後，諸般佛門清規戒律早已經丟到了腦後，只是秉承著「心中有佛，手中有刀，心存大愛，百無禁忌」的宗旨，平日裡與教內之人稱兄道弟，摟肩搭背，非但是不將自己當成是出家人，甚至都不將自己當成是女人。

  即便如此，被丁春秋如此對待，雙手被其緊握，整個身體幾乎都被他拉入懷中，二人吐息相聞，親昵無間。

  白骨觀音以往哪裡經歷過這些，頓時覺得臉上越來越熱，平日裡的灑脫出塵早已飛到九霄雲外。心裡彆扭非常，偏偏打又打不過，掙又掙不脫，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聽到丁春秋的詢問，於是嘴裡喃喃回道：「丁公子，我這乃是師門傳承的【觀自在蓮花法印】，並非，並非公子口中的【九陰白骨爪】。」

  「觀自在蓮花法印？」

  丁春秋一愣，不過隨即恍然。

  日後曠世奇才黃裳以一人之力單挑整個明教，也從對手身上偷學了不少武功。

  這觀自在蓮花法印想必就是其中之一，只是黃裳雖然習得招式，卻未必知曉這門武功的真名，再加上外表招式雖然相同，但內在推動之力已換成了九陰神功，加上武功原主人乃是白骨觀音，於是便起名為九陰白骨爪，錄入九陰真經之中。

  這麼一想，眼前這俏尼姑，日後卻是註定要死在那黃裳手中，丁春秋不禁暗嘆可惜。

  「貧尼這門爪法，公子若是想學，貧尼可以教你啊~~~！」

  忽然，釋靜庵的聲音變得異常柔媚婉轉，就仿佛懷春少女羞赧撒嬌一般。

  丁春秋頓時愕然，注意力終於從俏尼姑的一雙「白骨爪」上移開，就看到白骨觀音釋靜庵正含羞帶媚地看著自己，傻瓜都知道她在動用美人計了。

  只是這傻尼姑平時想來是大大咧咧慣了，此時強裝出不知從哪裡學到的「嫵媚之姿」，一副搔首弄姿，扭臀提胯的架勢，整個人就如極道大佬穿上女裝，冒充模特貓步走秀，彆扭的一塌糊塗。

  丁春秋背後寒毛直豎，差一點想要將這尼姑直接丟出營地去餵殭屍，但是心底一股惡趣味油然升起，想要繼續看看這傻尼姑最後會把自己糟踐成啥樣子，於是強忍住笑意和心底的不適感，硬裝出一副頗為受用，色授魂與，甚至是「意亂情迷」的樣子。

  「阿彌陀佛，那渾人教我的這招竟然真的有用！」

  原來釋靜庵察覺到丁春秋有心護著那閹人，自己硬來已無可能。

  可這人對自己屢次毛手毛腳，顯然並非正人君子，怕是個貪花好色之徒。

  那閹人雖然令人噁心，但平心而論，那張臉確實長得禍國殃民，這位丁公子怕是被他美色所迷，難以自拔

  明教中人多數性格古怪，目無禮法，脾性愛好迥異世人，所以白骨觀音並不以此而鄙夷丁春秋，反而因他屢次出手相救，以一人之力力抗屍潮，認為他乃是不拘小節的英雄豪傑。正是明教最喜接納的那一類人。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丁春秋此番隨心所欲，反而更加堅定了白骨觀音要將其拉入明教之心，哪怕是不惜一切代價。

  一番思索之下，也不知道這位武藝高強的佛門比丘，怎麼就腦筋抽搐，得出一個，既然這位丁公子喜好美色，自己何不利用自身這幅臭皮囊，以美色引誘之的計劃。

  雖然自己平時並不在意，但釋靜庵也知道自己的姿色實屬上乘，不輸教中聖女及清淨法王，僅差教主夫人一籌。

  只要捨得犧牲色相，怎麼也不該輸給一個不男不女的傢伙，是以才有了這番另類「色誘」。

  於是丁春秋與釋靜庵二人雙手緊緊相握，目光直視對方，眼中深情款款，然而二人的後背均已是寒毛直豎，強忍著轉身欲嘔的衝動。

  忽然，丁春秋手臂一緊一沉，竟是阿風此時也靠了過來，雙手輕輕環抱住他的手臂，只是腦袋低垂，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

  這孩子知道丁春秋並無龍陽之好，也生怕自己的身體會令對方產生惡感，所以平時非常注意，雖然身著女裝，但和丁春秋從無刻意親近之舉。

  此時想來是被那傻尼姑刺激到了，腦子不知怎麼就抽抽了，竟是做出此種失常之舉。

  旁邊馴養大群凶狗的獵戶走過，見到丁春秋「左擁右抱」的一幕，而且其中之一竟是個出家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罵道：「禽獸！噁心！」

  丁春秋的忍耐終於到達極限，他已經萬分後悔自己為何要去配合那傻尼姑的犯二。結果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忽然聽到旁邊傳來騷動，似乎又有大事發生，於是立刻鬆開釋靜庵的雙手，與二人拉開距離，然後叮囑傻尼姑道：「那邊好像出事了，我這就過去查看，你二人待在這裡，靜庵，阿風他之前為救我身受重傷，你定要保護好他。」

  說完後，丁春秋立即如風般消失，留下白骨觀音與小太監二人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