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此時此地，任何一點異樣響動都會觸動眾人敏感的神經。

  更何況是那種驚天動地的慘嚎聲，還伴隨著令人不安的騷亂。

  黑毛大漢石牛雖看丁春秋不順眼，卻也知道事分輕重緩急，於是狠狠瞪了丁春秋一眼，便向騷亂處飛奔而去。

  丁春秋也覺得好奇，於是就跟了過去。

  一株大樹下，一名士兵坐倒在地，抱著一隻鮮血淋漓的腳踝大聲痛叫，在他的周圍，兩伙人馬兵戈相向，劍拔弩張。

  其中一伙人大半為江湖術士，其中也有幾個大宋士兵。

  而為首的正是方才那撒灰老道，他手持一柄尖端處鑲著一圈金屬刃口的桃木劍，指著那受傷的士卒說道：「你們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此人已感染屍毒，不立刻將其頭顱斬下，倘若屍變，那就是害人害己！」

  「你們想幹什麼？他不過是被咬了一下，你們就想殺掉他嗎？我看你這老牛鼻子不是要斬妖除魔，而是妖言惑眾！」

  丁春秋四下里一打量，便將前因後果猜了個大概出來。

  就在那受傷士卒腳邊不遠處，是一具被長矛插爛了的屍骸，正是之前被那綠僵吞食內臟的屍骸。

  它雖已是死人，但明顯也已經發生屍變，只是不能像那綠僵一樣行動自如，最多只能動動脖子，張兩下嘴而已。

  即便如此，若有人將腳脖子送到它的嘴巴跟前，它還是能一口咬下去，嘗個鮮啥的。

  那士卒顯然就是這樣一個倒霉鬼，沒注意地上的屍骸也是一具殭屍，結果中了招。

  無論是在任何一版喪屍殭屍題材的影視遊戲作品中，被這些活屍咬中就只有一種後果，那就是變成它們的同類。

  當然在丁春秋看來，這就是病菌傳染。

  這撒灰老道顯然是有幾分真才實學的，深知這一點，於是就要防患於未然，立即將傷者斬首。

  而那受傷士卒卻也有幾個患難與共的生死兄弟，自是不會眼睜睜看著袍澤沒死在戰場上，沒和遼狗拼個你死我活，卻被一群江湖騙子以怪力亂神之說稀里糊塗的砍掉腦袋。

  那對於真正地軍人來說簡直是比死更難接受的恥辱。

  王副都頭就站在旁邊不遠處，然而卻是一臉為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作為中層軍官，他自然比別人知道的更多。

  根據現有情報已經可以證實，被殭屍咬傷而不死之人，確實有極大可能化為新的殭屍。

  此時趁這粗心倒霉的士兵還未屍變，將其立即斬首的決定確實是最正確的。

  然而正確歸正確，人心卻是肉長的，這粗心的憨貨是一路追隨他殺過不少遼狗的真正地漢子。

  此時護在他身邊的那幾個士卒，都是這憨貨從死人堆里硬生生拉出來的，真正過命地交情。

  王副都頭深深為擁有這樣一群士兵而自豪。

  也正因如此，他更知道此刻若是自己做了「最正確的決定」的後果。

  先不說他能不能過自己那一關，若他真的下令將眼前這幫血性漢子斬殺，手下的兵就算不會當場譁變，也必然士氣大落，再不可用。

  就在王副都頭唉聲嘆氣之時，丁春秋卻是洒然一笑，說道：「這有何難，你們幾個，找根最結實的繩子，將這傷員緊緊地捆上，再找跟木頭卡在他的嘴裡，像馬橛子那樣綁在腦後，讓他牙齒不能閉合，再做副擔架，把他給抬上，由他這幾位兄弟照顧他，倘若三日後他安然無恙，證明他沒有感染屍毒，自是可以將他放了，若真的屍變了，綁緊了也害不了他人。可以由他幾位兄弟親自送他一程，也免得他真變成行屍走肉，生不如死。」

  王副都頭一拍腦袋，怎麼如此簡單地解決之法他就沒有想起來，於是立刻命人照做。還向丁春秋抱拳作揖，以示感謝。

  這方法雖不完美，但對峙的雙方勉強都能接受，更不用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所有人都松下一口氣來。

  然而丁春秋卻是另有目的，他藉口要查看那人傷勢，成功湊到傷員近前。

  這可是觀察殭屍菌從感染寄生，再到繁殖，最後到影響宿主大腦思維過程的絕佳機會啊。

  如果能找到完美控制這種殭屍菌的方法

  丁春秋只是做了個假想，瞬間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難怪那些殭屍電影中的罪魁禍首，往往都是一群滿懷「大愛」的「科研工作者」。

  面對「未知」，以及「可能性」和「可行性」的誘惑，確實任何腦力工作者都無法抗拒。

  ******

  這一番折騰，入夜前想要趕到虎泉村顯然是沒有可能了。

  所幸出發前御前帶刀護衛展昭就已經做好了各種預案，並未對其他兩路人馬下達按期抵達的死命令。

  於是王副都頭命人在一處地勢寬闊處伐木搭帳，安營紮寨。

  入夜，營地內升起數団篝火，除了巡邏放哨之人外，剩下的人卻也沒有立即休息，而是圍坐在那撒灰老道身前，聽他侃天說地吹牛逼。

  「據那古籍所載，殭屍乃是死者葬在養屍絕地，稟陰氣而生，孕地氣而動，共分八品，一曰紫僵，乃是屍身剛剛感染屍毒，三年不腐，卻四肢僵硬，幾乎無法行動。」

  「此種殭屍最好對付，連棺材一起燒掉即可。但若是讓其安然度過三年，那就進化成了白僵，渾身長滿白色絨毛，像是發了霉的饅頭。白僵雖然行動依然遲緩，但已可離棺害人。若是任其吸收太**華繼續成長，再往後就變成大家今日所見的綠僵，此時這殭屍行動已和常人無異，而且力大無窮，刀斬不死，箭射不傷，此種殭屍已能為禍四方，非我等仙人出手則不能根除。」

  撒灰老道說到了這裡，伸手捋了捋鬍子，面帶微笑，一副仙風道骨的風範，靜靜享受著眾人的崇敬膜拜。

  「那綠僵之上呢？又是啥邪門玩意？」

  一個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打斷了老道的享受，那老道掃視一圈，沒能找到那個不長眼的傢伙，卻又被人連連追問，於是只能接著說道。

  「在那綠僵之上，乃為****體身上長出毛髮，駭人無比。這毛僵可不得了，全身上下堅硬如石，可以說是刀槍不入，而且縱跳如飛。此種邪物，怕是神仙也難對付。至於在這毛僵之上，傳聞還有伏屍、游屍、飛天夜叉、屍仙不化骨、旱魃等邪物，卻都是上古傳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