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寒倒在血泊之中，渾身動彈不得，只有嘴角還能看到在微微抽搐。

  念衾停下了手心，他面無表情地走到了姚清寒身旁，像是掃視一個骯髒的物件一樣。

  「念衾！」南詩逸看著他，眼裡是滿滿的震驚，她無法相信，一直以來跟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小徒弟，居然是江靖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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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時此刻，這個小徒弟滿眼猩紅，似乎是要將前世的仇恨，全部報了。

  姚清寒怨毒地盯著這個站在他旁邊的人，那張臉，是江靖塵，又好像不是。

  他好像看到了很多人……

  有山月，有應忘初。

  他在剛剛宴席之上便察覺到了念衾的怪異，卻沒敢確定，直到他故意前往雲霄殿，將山月重傷後，躲在暗處，偷偷觀察著這一切。

  雖然念衾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但他居然懂得用真氣救人，並且是救一個素昧平生的，毫無糾葛的陌生人。

  他從來不相信有人會平白無故拿自己的修為救人，因為修為即是一個修士的命，即使是親人，也需要慎重三思的。

  所以他願意以身試險，去探探虛實，一旦江靖塵還活著，最有可能被波及到的，就是他。篳趣閣

  他想到了那個面具，戴在念衾臉上的那個面具，若是揭下來，會不會看到和江靖塵一模一樣的臉呢？

  否則他為什麼要掩蓋住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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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清寒的氣息開始微弱，方才念衾的那道攻擊，確確實實傷及了他的命脈，如今的睜眼凝視，不過是苟延殘喘。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江靖塵……」

  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問出了這句話，卻不等念衾回應，就咽氣而亡了。

  直到最後一刻，他也沒能明白這一切，因為這一生過得實在稀里糊塗。

  自從魔王被殺，江靖塵被殺，時芸笙與容詞都得道飛升了，只有他，還停留在原地。

  不是他實力不夠，但就是沒有資格。

  為了找尋真相，他藉口閉關，四處遊行，看到了不少人，也知曉了不少平日裡沒有注意到的事情。

  他曾經看到過一個瘸腿女娃娃，身體已經很不方便了，卻還是一個人擺著小攤子，賣著家裡面中的蔬菜瓜果。

  他觀察了一整天，也沒有看到一個人去買，而那女娃娃，就坐在攤子前，奮力地叫賣。

  叫到最後，聲音都變得微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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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第一次動了善心，走到了那個女娃娃面前，揚言說要把這些菜全部都買了。

  「這位爺爺，這麼多菜，您吃的完嗎？」小女娃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爺爺家裡人可多了，你這點蔬菜，還不夠呢。」姚清寒難得露出了較為溫情的笑容，說著，還將手停放在了女娃娃的頭上，輕輕揉了揉。

  女娃娃聞言，是又驚又喜，仔仔細細地將攤子上的蔬菜瓜果打包裝好，最後還繫上了一個漂亮的結，遞給了姚清寒。

  姚清寒接了過去，從身上掏出了些許銀兩，放置在了女孩的手上。

  他滿意地離去，覺得今晚那個女孩和她的家人，一定可以飽餐一頓了。

  但他沒有想到，第二天，那個女娃娃沒有再來擺攤。

  他好奇地問起身旁的婦人，那個瘸了腿的孩子呢？

  可那婦人只是搖了搖頭。

  「那個女娃娃昨天回家時遇到了劫匪，喪盡天良的，把那么小的孩子殺了。」婦人嘆了口氣，「好像那孩子都被打得半死不活了，手裡還攥著那些個銀兩，後來硬生生的，手都被踩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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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面婦人還說了好多好多話，可姚清寒卻是半天緩不過來神。

  他自以為自己做的是善事，卻沒有想到，最後是這些「善」，害死了那個孩子。

  回憶結束，姚清寒躺在空地上，冰冷冷的，連同他的心，也是冰冷冷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起這件事，人之將死，思緒也變得混亂了些。

  —

  姚清寒死了，此刻只剩下了念衾和南詩逸。

  南詩逸愣愣地看著這一切，似乎是沒有想到，姚清寒的報應會來的這麼快。

  但此刻，更為危險的是念衾，他殺害了瓊山派的掌門，必然是要遭受各大門派的討伐的。

  她不希望他重蹈覆轍。

  「念衾！」南詩逸艱難地爬了起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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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著所有人來之前，快些離去吧……

  可念衾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姚清寒逐漸冰冷的身體，不遠處越來越近的人聲。

  這一刻，他的記憶開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些曾經在他看來是外人的記憶，外人的情感，似乎在一點一點地融入自己的骨血。

  變成了自己的東西。

  他聽到了南詩逸的呼喊聲，也知道現在的他，應該要跑，但他的腳似乎被禁錮住了般，動彈不得。

  「走啊！你快點走啊！」南詩逸還在哭喊著，可這個念衾，怎麼就是聽不明白呢！

  念衾難過地轉過頭，眼裡滿含淚光。

  「徒兒，拜別……師傅……」念衾說完這話時，心裡莫名的鈍痛。

  他還沒有來得及和洛華羽告別，和陳境告別呢……

  南詩逸看著同樣痛苦的念衾，心下頓時產生了一個極為荒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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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他……

  要消失了？

  等到所有人都來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場面時，念衾的痛苦神色，消失在了眼眸深處。

  「你！」第一個開口的人是錦柏真人，他看著念衾，不應該是江靖塵，眼裡是滿滿的恐懼，「你是……江靖塵？」

  一旁跟著出來的人，還有肖楓。

  他的眼眶都快要瞪裂了，只是嘴邊還在輕聲呢喃。

  「江靖塵師兄……」

  錦柏真人看向早已沒有了氣息的姚清寒，大聲喊叫道：「是你，是你殺了姚掌門！你是來復仇的！」

  「是。」江靖塵此刻已經恢復了理智，恢復了自己的記憶，「所以呢？」

  因為他魔王之子的身份，所有人心裡恨著，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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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將矛頭指向了南詩逸。

  「所以你身為念衾的師傅，早就知道他是江靖塵了？」錦柏向著南詩逸發問。

  不等南詩逸開口，江靖塵就打斷了他。

  「她還沒有那樣的本事。」

  此刻的江靖塵，明明長著江靖塵的面孔，卻又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