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弦看著那斷掉的玄鐵，來不及去細想，先是把祝若顏攙扶起來。
由於祝若顏已經太久沒有進食了，這段日子純靠內力吊著，早就沒有了力氣，整個人軟趴趴地，只能依附在別人身上。
楚弦見狀，彎下腰來就要背著祝若顏離開，卻被一旁的念衾攔住了。
還不等楚弦問他要做什麼，念衾直接將瘦骨嶙峋，渾身髒兮兮的祝若顏攔腰抱起。
「走吧，楚前輩。」
楚弦看著他的背影，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跟著他。
他真的很聽話，讓他什麼都不要問，他還真的就一直沉默在一邊，默默地聽她差遣。
就連已經很多年沒有清潔過的祝若顏，他二話不說，直接抱起，沒有一點嫌棄的樣子。
他們出了宮殿，外頭的日光還比較大，這讓祝若顏一時晃了眼，下意識就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被困在黑夜裡太久了，她都已經失去了站在陽光下的能力。
楚弦方才在暗室裡面還沒注意到，因為長時間沒有見過天日，祝若顏的頭髮早已變得花白。
她聽景上合說過，這位叫做祝若顏的前輩，最是愛美，也最是驕傲。
若是她看到自己如今的樣子，估計會暈過去。
「我……我終於出來了……」
祝若顏的聲音有些嘶啞，她大口大口地喘氣，像一隻脫離了水很久的魚兒重回海里那樣饑渴。
念衾看著她，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會被折磨成這樣，他心裡的好奇太多了，但他不能隨便問。
有些秘密一旦知道了，或許需要承受的東西就會更多。
將祝若顏安置在了亭台閣後，楚弦這才疲憊地從屋子裡走出來。
她好像沒有了剛剛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氣焰，此刻顯得有些頹靡。
「你說要救誰？」她看著念衾，輕聲問道，估計是怕吵到剛剛睡下去的祝若顏。
念衾的手緊了緊，對上她的眼眸，道：「還請楚前輩隨我去一趟玉隱村。」
—
來到玉隱村，念衾為楚弦帶著路，一路到劉大姐的家裡。
劉大姐家裡一如既往地樸素，沒有什麼吃食。
大毛已經斷藥了幾天了，估計劉大姐也是沒有錢了，又不好意思找王大夫賒帳。
此刻的大毛看上去孱弱無比。
「是你啊，小兄弟。」
劉大姐背上背著一個孩子，剛想進廚房準備一點吃食招待他們，卻發現家裡面的東西，就只剩下那幾個饃饃了……
她有些窘迫地笑了笑，道：「抱歉，家裡面實在寒酸……」
「沒事的劉大娘，我們這次前來，就是來為大毛治病的！」念衾心裡十分激動，還故作小聲地湊到劉大姐耳邊，「上次南詩逸說的那個名醫，就是她。」
順著念衾的指引，劉大姐看到了這個美麗地如同仙女般的女子，渾身上下散發著謫仙的氣質。
楚弦沒有過多言語，而是直接進了屋子，看到了那個病危的孩子。
嘴唇已經薄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
是油盡燈枯之相。
「說實話，他能活到今日，也是厲害。」楚弦淡淡道，「不出所料，他最多只能再活一周。」
她甚至都沒有把脈，只是那樣掃視了幾眼，便知道了大毛的大致情況。
劉大姐雖然早有預感，但親耳聽到別人這麼說，心裡還是會有一種鈍痛之感。
「那可還有別的方法救他！」念衾看著楚弦，他要的不是這樣的答案。
「他這樣下去，撐不了幾天，但是我可以讓他活下去，至於活多久，我不知道。」
楚弦輕描淡寫地說著：「可能十年，可能二十年，也可能長命百歲。」
念衾的心裡似乎燃起了希望，他問道：「如何能救他？」
楚弦皺了皺眉，從包里掏出了一排銀針，稍加施針，大毛便有了反應。
「你們先出去。」楚弦淡淡落下一語。
「好……好。」念衾和劉大姐點了點頭，離開了屋子。
念衾一邊安撫著劉大姐，一邊還忍不住往裡頭看去，他不知道楚弦是否可以醫治好大毛，但有一分希望總比沒有好吧。
「謝謝你啊小兄弟。」劉大姐的眼淚有些濕潤了，「你為什麼一直這麼幫我們娘兒幾個……」
為什麼……
對啊，明明這是和他漠不相關的人，他為什麼要這麼費心。
當他看到大毛的時候，他總覺得，那個孩子就好像自己，命運如同一條飄飄搖搖的小紙船，浮在了一條水流有些急的小溪。
好像這輩子總是身不由己的，被人推著走的。
「我覺得大毛和我投緣，要是能救活他，我也會很高興。」
那種感覺就像是，我救了我自己……
突然，屋子裡傳來了孩童的哭泣聲。
念衾和劉大姐急忙跑進去看，看到的一幕竟是大毛不停地咳嗽，咳出好多好多的血，而坐在他身旁的楚弦，則是扶著胸口，有些疲憊地微微喘氣。
見狀，劉大姐馬上衝上前抱住大毛，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念衾問著楚弦，「怎麼會突然咳血？」
楚弦有些不想說話，一隻手揉了揉眉心，一隻手則是指向了大毛。
念衾看向大毛，雖然在咳血，但面色顯然紅潤多了，再仔細一看，那血好像是烏黑色的。
「他咳出來的是一直以來淤積在他胸口的陳血，及時排出來，他才能活。」楚弦的話語有些有氣無力的，「所以，不必擔心。」
聞言，念衾和劉大姐才放心了些。
但為什麼楚弦的面色會這麼差……
「你還好嗎？」念衾忍不住問道。
楚弦輕輕抬眼看了他一下，有些好笑：「關心我？」
「不……不是，這不是看你幫忙診治大毛，所以我……」
看著念衾的臉白一陣紅一陣的，楚弦突然對他有種異樣的感覺。
就好像看見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一樣。
不過她現在的臉色的確好不到哪裡去。
因為她剛剛用了聖靈珠。
這是她們聖女一族代代相傳的法寶，自生下來就會有的，但她的聖靈珠太小，效能也就小了一些，稍微一動用就會耗費自己的真氣。qqxδnew
想來也好笑，一直以來大家都以為聖女絕脈了，卻怎麼也猜不到，還有一個她苟活著。
楚弦沒有心懷天下的聖母心，她自認為自己自私自利，毫無同情心。
所以，容詞當初還真是糊塗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