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荒蕪寂靜的天壇邊上,被建造起了一座漂亮古樸的雨詩閣。
雨詩閣四周皆被各種奇花異石包圍,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流。
歷代掌門都會選擇靈山的某一處地方,去建造一個專門用來修生養性的閣樓。
「碧羽。」雨詩閣內,一位身著碧綠色輕紗織裙的女子喚道,緩緩抬手,將一旁梳妝檯上的荷包輕輕拿了起來。
繡著梔子花的金絲荷包製作精美,卻還是被那雙纖纖玉手搶盡了風頭。
「在。」碧羽聽見閣樓里的人叫她,便走了進來。qqxsnew
「最近我事物繁忙,實在無法抽出時間去看她,你便幫我把這個送去吧。」女子說著,眼睛微微垂下。
「好。」碧羽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便也識趣地不再問。
她剛要拿著荷包離去,又回頭看了她一眼。
「夜深露重,掌門也要記得早些休息。」
南詩逸這才笑著抬眸,點了點頭。
儘管過去了十幾年,南詩逸始終無法忘記那個時候的事情。
她沒能見到江靖塵最後一眼,卻意外發現時曉的棺材正要被抬出靈山。
當時,她只是擋在棺材前面,失控地大聲說著:「你們要將時姑娘送去哪裡!」
「當……當然是送回瓊山了……」
抬棺的小弟子不敢多說什麼,只想著搪塞過去,但終究還是騙不過南詩逸。
時曉幫江靖塵擋了那道雷劫,對於瓊山,對於整個仙陸來說,與罪人沒什麼兩樣了,她死後,還能回到瓊山被好好安葬嗎?
答案是不可能的。
九魔山上的亂葬崗,無數邪魂妖魄,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食用新鮮體魄了,所有違逆仙陸的罪人,最終的歸宿都是那裡。
「今天,時曉的屍體,我要走了。」南詩逸的手死死扒在那具棺材上,惡狠狠地看著那幾個抬棺的小弟子。
「可是……」他們也很為難,畢竟這也是受上面人的指示,「詩逸師姐就不要為難我們了。」
「那就告訴他們,是我一意孤行,一定是要走時姑娘的。」
南詩逸紅著眼睛,好像隨時都會拔劍,嚇得這幾個小弟子像躲瘟神一樣走開了。
後來時曉就被南詩逸偷偷葬在了凡間的玉隱村里。
這裡原先還是南詩逸的家鄉,只不過,她是不太願意回去了,所以年年推辭,只是會讓身旁的弟子,將自己親手製作的荷包送去,聊表心意。
她時常會想,當初是這個她一直未曾謀面過的女子替江靖塵挨了那一劫,那保全她最後的身體,也算是對江靖塵的一個慰籍吧。
—
碧羽拿著那隻荷包,一路走出靈山,遇到的弟子都要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禮。
因為她是被掌門南詩逸看中的弟子,也是自南詩逸上位以來,唯一被留在掌門殿上的弟子,所以除了許月玲那幾個長老真人,沒有人敢對她不敬。
「碧羽?」許月玲正好出現,她也要忙著下山看一下招募大會的事情,於這時碰見碧羽,有些詫異。
「月玲真人。」碧羽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你這是要做什麼事去?」
「奉掌門之命,看一位故人。」碧羽淡淡回應道。
「詩逸的命令?」許月玲有些疑惑,道,「那你去吧。」
「是。」
碧羽離開後,許月玲立馬就吩咐身旁的春山去跟著她,看看這個碧羽到底想幹什麼。
今日是招募大會的最後一天,隨即而來的靈山新人考核也要到了,這個時候她南詩逸又是想要做什麼?
許月玲想要去找南詩逸談談,畢竟自從十幾年前她把她關在屋子裡面好些天,已經讓她們師姐妹之間產生了嫌隙,現在又是除了重要事情才會和自己見上一面,多少有些情分淡了。
可她就朝著南詩逸最經常待的雨詩閣處走出幾步,就停了下來。
雨詩閣處,也是天壇。
是了,今天是魔王之子被殲滅的那天。
許月玲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隨後輕輕嘆了一口氣。
「看來今日去找她不太合適呢。」
說完,許月玲掉頭走了。
—
而這邊的春山很認真地在執行著許月玲的命令,她悄悄跟在碧羽的身後,生怕被發現。
就連喘氣都是輕輕的。
「你還要跟到什麼時候?」
就在這時,碧羽回過頭來,淡淡看了春山一眼。
兩個小姑娘互相對視,陷入了尷尬之中。
不過是春山的單方面尷尬罷了。
「哈哈哈,是碧羽師姐啊。」春山笑了笑,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後腦勺,「我就說那麼美麗溫柔的背影是誰呢,原來是您啊!」
碧羽有些無語,但她礙於師門之情,實在不好對春山擺臭臉。
「是月玲真人讓你來的吧。」碧羽一語戳中春山的意圖,「她是不是讓你來看看我在幹什麼。」
還不等春山狡辯,她又道:「那我直接告訴你吧,掌門讓我去她的家鄉弔唁一位故人。」
「請問……還有別的事嗎?」
春山也沒想到碧羽會這麼直接,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傻笑了幾下。
「哦……這樣啊。」春山知道自己再站在這個地方就有些不禮貌了,「我這就走,我這就走哈。」
說完,春山就像個孩子一樣蹦蹦跳跳地離開了,屬實是給碧羽整得一頭霧水。
說起這個春山,之前之所以能進靈山,倒不是因為她能力有多強,而是因為,那時負責招收新弟子的雨榭真人是個愛看臉的,春山長得可愛,一度俘獲好些前輩們的好感。
可對於素來有著冰山美人之稱的碧羽來說,這種可愛簡直一文不值,還是要靠實力說話才更能讓人信服的。
她一向討厭這種出了外表,一無是處的傢伙。
也不知道月玲真人是怎麼想的,會讓這麼一個丫頭來跟著她……
她一面想著,一面就快要到了玉隱村,剛要進村,就發現一個高高挑挑的男子站在村口。
站就算了,還走來走去,似乎在糾結於要不要進去。
碧羽不是什麼好管閒事的人,此番她來見一見時曉姑娘,傳達一下掌門的心意就得火速回去了。
於是她無視了那個門外漢,走了進去。
一邊走著,手上那個梔子花樣式的香囊就被她掛在手腕上,隨著她的步伐,搖搖晃晃。
剛剛一直徘徊在村口的念衾一見那個香囊,眼裡那種詫異感一閃而過。
「姑娘。」念衾叫住了碧羽。
碧羽停下了腳步,看向了念衾,面露不解。
「姑娘是玉隱村人嗎?」念衾好像看到了希望,「是否認識一個叫做張平的人。」
說到這個張平,念衾的心裡就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這個人是爺爺的好朋友,並且在他每次生辰前的幾天都會來拜訪爺爺,可今年,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一直都杳無音信。
而就在關墟村出事的前一個月,張平寫了封信託人送到關墟村,他雖然沒見過那封信但是聽爺爺說,好像是張平遇到了一點麻煩,得罪了千機閣的人,正在四處逃亡。
張平是玉隱村人,雖然這個時候他應該不太可能會在這裡,但說不定這邊可以找到一些和關墟村大火有關的線索。
「不認識。」碧羽冷淡地回應道,然後走開了。
念衾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覺得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
他一路沿著那條道,走了不知道幾個村民家裡,但這些人一聽到張平的名字,就像是看到了瘟神一樣的表情,無一不將他「請」了出去。
有些鬱悶……
「大姐,您能否告訴我張平的住所在哪裡呀?」念衾走到一戶養著絲瓜的農戶家,一敲門看到的,就是一個長得有些肥壯的大姐,背上還背著個娃娃。
「不知道。」
還是和之前幾戶人家一樣的答案。
他面前的大門被人狠狠關上。
又是一陣嘆息……
而就在這時,面前的門又被開了起來。
「你有錢嗎?」那個大姐問他,還一邊搖晃著背後的嬰兒,安撫孩子。
「有些的……」
不明所以的念衾被大家使喚著進了屋子,裡面還有一個較大一點點孩子躺在床上,嘴唇發白看上去氣色非常差。
「可不可以幫我把大毛背到王大夫家裡,我收拾下東西就帶著二毛去找你。」那大姐急匆匆地在翻找著什麼,背後的嬰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王大夫家在哪兒?」念衾二話不說,就將床上那個奄奄一息的孩子背了起來,按照年紀,應該是這個比較大的孩子叫大毛吧。
大姐跟他大致講了個方位,念衾就背著孩子出去了。
他能感覺到這個孩子的體溫很高,可能是難受地不行,還嗚咽了兩聲,這讓念衾更著急地去找這個王大夫了。
走了不知道多久,那個大大的王家診所就赫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念衾快步跑進去,一邊抓藥的王大夫一見到他背上的大毛,就趕忙走上前來。
「怎麼燒成這樣子了……」
念衾把孩子放下來,焦急問道:「大夫您幫忙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誒你是……」王大夫這才注意到念衾,「南姐呢?」
念衾心想,這個南姐應該就是剛剛那個大姐吧。
「她一會兒就來。」
只見王大夫長長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大毛這個病,是娘胎裡帶出來的,就算是這次燒退了,也不一定能活過今年。」
話畢,早已趕到的南姐踉蹌了一下,面如土色地看著病怏怏的大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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