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魂陣法一旦開啟，便無法再回頭了。

  但是秦風剛剛那一施法，卻將滅魂陣法改了一道。

  「你什麼意思？」容詞瞪大了眼睛看他，手心已經在泛涼了。

  秦風靠近容詞，抬手就是掐住她的下巴。

  「你做什麼！」一旁的許月玲想要阻攔秦風，奈何自身功力太淺，直接被秦風另一隻手，一掌打倒在地。

  「我告訴你，這個塵世間還沒有人敢騙我。」秦風的聲音漸漸低沉，眸光漸漸冷卻，「你如今早已不復當年功力，還有那個姚清寒。」

  「我就算不是三階修士，我也照樣可以送你們去見閻王。」

  秦風有一點倒是猜中了，此刻的容詞，身體已然變得有氣無力，無法作出過多掙扎，只能一雙漂亮的鳳眸惡狠狠地盯著他。

  「生氣？」秦風看著她這副模樣，真是又可憐又可悲，還可恨……

  「容詞，我放過你一次的。」

  聞言，容詞諷刺地笑出了聲，冷冷地看著他，沒有半點要屈服的意思。

  「滅魂陣法開啟與否，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撐到大乘後登仙的。」容詞的聲音清冷而堅定。

  這麼多年了，其實只有容詞沒有變過。

  她依舊冷血，腹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可秦風卻依然不忍心對她下死手。

  他的腦海里仿佛浮現出當初那個被欺負到了塵埃里的容詞。

  她一個人跑到靈山外頭的一個荒廢林子裡，背著所有人，偷偷地練劍。指頭都被磨出了好幾道繭子，身上也不知道擦出了多少傷口，碰出了多少道淤青。

  而那時的秦風，是個不服從管教的人，為了逃脫兄長的教導，就常常躲在那個林子裡，吊了一條繩子，睡在了上頭。

  自打那個偷偷來練劍的姑娘接二連三地跑來，秦風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於是他對著她破口大罵道：「練了幾天都這個鬼樣子，還練個屁啊！」

  容詞驚慌抬頭，與他眼神對視，那一瞬間，風悄然吹過，將她練劍後微微濕潤的髮絲揚起。

  這一幕，實打實地落入了秦風眼裡。

  容詞是個美人兒，秦風又是個正值年少的少年，此情此景，說不動心是假的。

  「對不起……我去別處練……」說完，容詞就要逃跑。

  「站住。」秦風從吊繩上下來，笑著走向她，「跑什麼啊？」

  秦風隨地撿起一根樹枝，任意揮動了幾下。

  「我雖甚少練劍，卻也知曉其中訣竅。」

  「什麼？」容詞有些不解。

  「你要將每一套劍法中的精髓，以自己的理解練出來，而不是死死板板按照那圖冊中的每一招每一式去練。」秦風兩手一攤，「不然等於沒有練。」

  容詞似懂非懂，但她悟性不高，這樣的說法對她來說，沒什麼大作用。

  「害，算了，我就勉為其難，教你一手吧。」

  秦風嘴角上揚，帶著容詞，過了一招又一招，日復一日的，容詞的劍法也確實長進了不少。

  她很努力，也很有野心，所以最後她會成功當上掌門，也在意料之中。

  只不過，那種不擇手段的方式，是最讓秦風不齒的。

  她居然為了贏過自己的大師姐祝若顏，不惜偷偷給她下迷藥，讓她在比試時神志不清，出現幻覺。

  這種特製迷藥，會讓人的功力短暫提升，猶如一根蠟燭，燃燒時旺，燃盡後亡。

  功力被漸漸損耗，自然無力再招架任何人的進攻。

  而這迷藥，竟是出自秦風。

  起初，秦風不想給，但是容詞硬是軟磨硬泡的，把那迷藥求來了。

  「我說你要這等烈藥是要做什麼？」秦風不解。

  「過些時日，靈山便要選拔新的掌門了，誰能殺死山下的千年黑熊精，誰就可以接任掌門之位。」容詞一臉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人心生同情，「我不奢求能贏，只求有個自保之法。」

  「可迷藥發作之初，那黑熊精很有可能會發生暴動的。」秦風堅決不能讓容詞擔這個風險，所以那藥，他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給。

  「或者，我可以去尋一些別的藥來，助你延緩它的攻擊。」

  「不行！」容詞有些激動，「我……我，你就幫我這回吧，把那藥給我好不好。」

  「就讓我爭一次掌門之位吧。」

  這一刻，秦風算是徹底明白了，容詞的野心，從來就不是安安穩穩地活著，她想做這個掌門，甚至是更高的地位和能力。

  「你確定？」秦風雖不願，卻也不忍心拒絕，「這樣子，你也不一定會贏。」

  「我會。」容詞信誓旦旦道，「只要有了這藥的加成，我就可以。」

  「好。」秦風將藥給了她，不再過多言語。

  可後來，他才知道，是自己太天真了。

  他以為那迷藥是用來對付黑熊精的，卻沒想到，容詞將它用在了同門身上。

  區區一隻黑熊精，容詞早已有能力打敗它。

  所以她成為掌門最大的阻礙，其實是自己的師姐祝若顏。

  而被下了迷藥的祝若顏初時功力迅猛提升，將容詞打得節節後退，直到後半場，靈力耗盡，才開始處於被動的狀態。

  容詞一開始以退為進，保存體力，直到祝若顏後期藥效開始發作，她才開始將所有實力展現出來，最終打敗了她。

  祝若顏的能力如何，靈山弟子和長老們最為清楚，被容詞打敗，自然是疑點重重，但因為此藥的隱秘性加之前期祝若顏的功力加成，自然沒有人能查出其中貓膩。

  最後也只能說，是祝若顏太過心急，從而輕敵了。

  驕兵必敗，自然做不了掌門。

  而原本不被看好的容詞，居然順順噹噹地坐上了這個位置。

  好在容詞足夠努力，也有實力。

  事後知道自己被騙的秦風自然是發現生氣，他找她，質問道：「你不是說那迷藥是用來對付黑熊精的嗎？」

  容詞任由他推嚷，目光堅定道：「是，可是比起那隻黑熊精，更擋我路的，是祝若顏。」

  「這麼贏，你有意思嗎？」秦風氣惱，雙手放置在容詞雙肩，「就不怕我告訴所有人，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搞鬼嗎！」

  「你去啊。」容詞一把掙脫開秦風的手掌，譏笑道，「大不了，就讓我被逐出師門，反正我這輩子，若是連靈山掌門都當不上，我也沒打算活著了。」

  「誒不對。」容詞又繼續說道，「我害的祝若顏殘廢，靈山也不會放過我。」

  她一雙眼睛就那樣盯著秦風，絲毫沒有一點畏懼和愧疚。這讓秦風心裡的難過大於了氣憤。

  他難過容詞為什麼會是這樣一個人。

  他難過心裡那個刻苦努力的小姑娘，扒開純淨的面具，成了一把淬著毒的冷血之刃。

  「容詞。」許久，他淡淡說道，「從今往後，我不會再來，再見，就是陌路人。」

  秦風有些失落，卻還是自嘲般地笑了笑。

  應該說，是從陌路人，變成了陌路人。

  在容詞心裡，他只是一枚棋子，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具罷了。

  可是這一次，她害的人，是他唯一的兄長，唯一的親人。

  他沒有辦法向之前那般放過她。

  二人又重新拉回了思緒，站在淨壇旁邊，互相對視著。

  剛剛秦風改掉的那一道，使整個陣法變了個方向，也讓五行陣法，加快了速度。

  也就是說，江靖塵必須在明天之前，殺死魔王，才能通過最後一道關卡，進入幻墟。

  幻墟的邪神之位久而空缺，作為魔王之子的江靖塵，必然會補上那個位置。

  從一個一階修士，跳躍到神籍，算是開天闢地以來的第一人了。

  到那時，三界必然會迎來一場巨大的浩劫。

  「你瘋了……」容詞拼命相陣法灌輸法力，卻起不到一點作用。

  「容詞，你要記住，這一切，都是你的錯。」秦風淡淡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一個陣法只能更改一次，縱是再強大的陣法師，都做不了任何改變。

  —

  而此刻身處於太虛幻境裡的眾人，看著魔化了的江靖塵，都顯得不知所措。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這樣。

  「你說，咱們要不要靠近他……」謝九辰有些害怕，他見過這樣子的眼眸，漆黑得沒有眼白，通常是魔族中人才會有的。

  南詩逸站在一旁，眉頭緊縮，聽那些人說，他們是在長極殿裡發現江靖塵的，正好碰上他與姚清寒搏鬥，還將姚清寒打倒在地。

  而在姚清寒身旁，居然躺著敬言師兄的屍體。

  敬言師兄渾身上下，都被鮮血浸染，腹部被挖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這等死法，像極了山下挖內丹之人的手法。

  而被發現出現在長極殿內的江靖塵，嘴裡含著的，正是敬言的內丹，那內丹帶著幾縷血肉，在幾番打鬥之時，還會往外淌血。

  現在的江靖塵，也是如是。

  「我不知道。」南詩逸也搞不明白，為什麼江珩還沒有現形，江靖塵這邊就出現了這種狀況。

  所有弟子幾乎都雲集在此處，似乎已經認定了江靖塵就是那個殘惡的真兇。

  「我們今日，就把這個妖物拿下，祭典我瓊山死去的那些個弟子的亡魂！」錦柏真人義憤填膺，厭惡地看向了江靖塵，又看了看山月，「所有與此事有關聯者，絕對不可以姑息！」

  山月已經無暇顧及錦柏真人的話了，他看著此情此景，拳頭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