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柏真人眼睛微眯,捋了捋自己的鬍子。
反正這個人也並非哪個門派的弟子,就是死了,他也不用擔什麼責任,那不如……
「那好,我也不想在這邊浪費過多的時間。」錦柏真人淡淡道,「不如就我們這邊弟子一起上,不知道這位少俠,你敢嗎?」
山月聽見這話,差點沒有跳起來,指著錦柏真人的鼻子就是一頓大罵。
「你個小人,怎麼好意思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的!為老不尊!」
一旁的周延拉扯著山月,生怕自己這個師傅一氣之下就要和錦柏真人幹起來。
「我告訴你,你別和他們比,這不就是耍無賴嘛!」山月憤憤不平地對著江靖塵說道,「咱們回去!」
見江靖塵還不為所動,山月直接急了。
「你還不趕緊下來!」
南詩逸也在等著他下來,可是看到江靖塵目光之中的淡然,她就立馬明白了。
他是一定要比的。
「那就開始吧。」江靖塵無視了山月真人要噴火的目光,直接對著錦柏真人說著。
「一對多……怕是要死人啊……」山月真人的其他弟子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江靖塵說倔也是死倔,一旦是他決定好的事情,說什麼他都不會半途而廢的。
這一點,沒有人比南詩逸更明白了。
—
比試開始,只見江靖塵這邊只有一人,而對面有四個人。
因為錦柏真人考慮到第一個上場的弟子受了傷,便沒有讓他再上去了。
不過,四個人,也夠了。
雙方紛紛亮劍,開始朝著對方刺去。
一時之間,幾團身影纏繞在了一起,隨著劍與劍只間的碰擊聲響起,真正的對決也正式開始了。
江靖塵與他手裡的那柄沉風劍還處在一個互相磨合的階段,但好在也有過十年的劍法功底,他也算是比較得心應手。
但是對方明顯是比較重於進攻的,且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下了死手地朝他而來,也是兇險萬分,看得台下的其他人也著實是為他捏把冷汗。
而就在雙方激烈打鬥的時候,蘇慕妗和江珩也來到了現場。
「這是考核嗎?」蘇慕妗突然想起自己家弟子也要到了考核的日子,可這一對多是怎麼回事?
山月注意到了突然來訪的二人,也顧不上計較他們為什麼會一起過來,只道:「算是對決。」
江珩看著台上的江靖塵,從他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但是明明他也是第一回見他。
而這個正在以一己之力對抗對方四個人同時進攻的江靖塵,很顯然慢慢的有些力不從心,畢竟要以最為敏銳的洞察力去預判對方四個人的進攻,是一件既傷神又廢體力的事情。
而且看這人修為,估摸著也就是一階金丹水平。
「你這個小兄弟還挺厲害,得有元嬰了吧。」蘇慕妗問道。
山月只顧著看這場對決,只能敷衍地回答道:「他只有一階築基。」
「什麼!」這下子算是徹底驚到了蘇慕妗了,她仔細觀看著這場比賽,忍不住擔憂,「那這位小兄弟懸了……」
一旁的南詩逸見蘇慕妗她們過來了,目光也從江靖塵這邊的對決轉移到了江珩身上。
只見這個江珩就站在蘇慕妗身邊,靜靜地看著台上的比試,默不作聲。
會是他嗎?南詩逸心裡一直擺放著這樣一個疑問。
如果他真的是魔王,那麼一旦發現了江靖塵的內丹更具又價值,而且江靖塵目前還是無門派之人,殺了他取丹簡直是易如反掌。
還不會有任何麻煩。
那要是現場但凡有一個人去攻擊江靖塵的丹田,魔王都不可能會無動於衷的,所以,這便是江靖塵和南詩逸未曾宣之於口的計劃。
只不過這個計劃對於江靖塵來說還是太兇險了,他不僅要以身作餌,還要承受住這四個比他階級高的弟子的攻擊,所以南詩逸一開始是堅決反對的。
但是,那日江靖塵很執拗,他是這麼與南詩逸說的:
「南詩逸,我們不是一直在懷疑江珩是魔王嗎?正好藉此機會試他一試」
「可是,江珩如果沒有過來,你能抵擋地住那些人的進攻嗎?」南詩逸反駁道。
「且不說我這段日子苦練了那麼久,就算是我打不過他們,不是還有你們嗎?」
不是還有你嗎?
南詩逸恍惚了一瞬,他這是在把自己的性命託付給了她嗎?
但是他說的也沒錯,若是江靖塵真的會遭遇不測,她一定會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衝上去保護他的。
她回過神來,望著江珩的神色,心裡突然產生一種莫大的信心。
至少目前為止,一切都朝著她們預計的方向發展。
可是江靖塵這邊的情況顯然沒有那麼好了,前後左右的夾擊,讓他有些招架不住,況且這些人的等級都比他要高出一截,縱然是資質再好的天才,也沒有這般通天的本事。
沒過多久,江靖塵的身上就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傷痕,而那傷痕處的血跡就順著他潔白的道袍,染上朵朵殷紅。
好在他傷到的地方不是要害。
瓊山青色的道袍與他潔白的道袍互相交疊,而那一把把劍也在烈日下泛著耀眼的銀光,時而互相摩擦時而隔著衣料子,發出裂帛之音。
他不僅要注意自己的對手,同時還要觀察江珩是否到場。
就在考核的前一日,他偷偷買通了蘇慕妗殿內的一個小弟子,將今日山月真人和錦柏真人在考核比試,而且火藥味極其濃烈的消息告訴蘇慕妗。
蘇慕妗與山月交好,定然不會坐視不理,而江珩又在這段日子裡,同蘇慕妗幾乎形影不離。
所以,這是試探江珩的絕好機會。
而值得高興的是,他看見江珩來了,只是當他與江珩對視的那一瞬間,略顯詭異是怎麼回事?
這一走神,很不湊巧地被對方發現了,趁著江靖塵失神,其中一個弟子直接故技重施地將那本要刺向他心口的一劍偏轉至下方,朝著那丹田處而去。
說這些人陰險也是真的陰險,明明有那麼多地方都可以要了他的命,可他們偏偏要朝丹田處攻擊。
明擺著就是又要了人家的命又要防止萬一沒死成好也能斷了他練武的資本。
江靖塵不是沒有發現那個弟子的劍,但是這一刻,他的心中萌生了一個極其驚險的主意。
要是他故意沒有注意到這一劍,江珩會不會出面阻止,阻止他的內丹被毀,好完成他虐殺修士的陰謀。
但是,要是江珩他沒有阻止,那南詩逸會來得及救他嗎?
南詩逸眼看著那一劍要刺向江靖塵,自己的手也早已放在了劍柄之處,就要衝上去營救他。
可她還是得先看江珩那邊會不會先出手。
江珩無動於衷。
不行!不能冒這個險!她騰躍而上,手掌揮舞,泛著藍色的螢光。
「住手!」南詩逸喊道,正好手裡的結印一開,朝著那個弟子的手上就是一擊。
瞬間,大家都聽見了手骨碎裂的聲音,伴隨而來的,還有那名弟子痛苦的呼喊聲。
「師傅!師傅……我的手!」那弟子的手指已經扭曲,而手上的那把劍,也早已掉落在了地面。
錦柏真人這下子哪裡還坐的住,直接就跑到台上,為那名弟子查看傷勢。
他摸了摸那弟子的手掌,指節脫臼三處,其中小指處碎裂,不可能再接回去了。
可以說,終身無法再習劍……
「你!」錦柏看著擋在江靖塵身前的南詩逸,怒斥道,「誰許你插手比試的!」
他回想起剛剛南詩逸上台之時,手裡的結印,略微熟悉。
好像是……靈山!
「你到底是什麼人,此次來我瓊山,意欲何為!」錦柏看南詩逸冷漠不語,又將矛頭對向了山月,「好啊你山月,你私自勾結靈山中人,殘害我瓊山弟子。」
「你不僅是盜賊,還是叛徒!」
山月整個人都是一頭霧水的狀態,他看向江靖塵和南詩逸,欲辯而無言。
許久,他才淡淡道:「你們是靈山的?」
「我是,他不是。」南詩逸說著,指向了江靖塵。
事情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那你身為靈山弟子,為何來我瓊山?」山月的語氣漸冷,他又看向了江靖塵,「還有你,與靈山的人為伍,就算你不是靈山的,多少也帶點目的吧。」
江靖塵有些百口莫辯,他看著事態發展到這種地步,有些不知所措。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楚弦淡淡道,「我和她是靈山的,這個,謝九辰,您也知道,曦月教的。」
「我們幾個是在外遊行的時候遇到的,志同道合,自然就結為夥伴,一起修習,有什麼狗屁目的!」說完這話,楚弦狠狠瞪了錦柏真人一眼。
「倒是錦柏真人,我還想問問你目的為何,為什麼一個小小的考核,就教唆自己弟子出陰招。」
楚弦話音剛落,就傳來了江珩的笑聲。
「我覺得這個小姑娘說的有理。」江珩語氣平緩道,「剛剛你家弟子以多欺少就算了,每一招還都是往人家要害去,實在有些過於真槍實戰了。」
「這我就有些不理解了,本來比試就少不了會傷及一些要害之處,這些來考核的弟子大多也是新人,拿捏不好分寸,不是很正常嗎?」錦柏真人氣惱極了,他看著這一幫人,顯然都是一夥兒的。
「那南詩逸剛剛把你們弟子的手傷到了,也是沒有把握好分寸,怪不得她。」楚弦幽幽道。
「你!」錦柏拂了下袖子,轉身離去。
今日遇到這夥人,真是倒霉,錦柏暗暗想到,還是得回去稟告掌門師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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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柏走後,場面變得十分安靜。
江靖塵看著山月陰沉著的臉,像極了自己曾經在瓊山的時候,犯了錯誤時,他所表現出的嚴肅的樣子。
「我知道你們不是壞人,但是,今日出了這麼大事情,怕是要驚動到掌門那邊去了。」山月嘆了口氣,「不過也無需害怕,我會幫你們的。」
謝九辰一聽到要這件事情要鬧到掌門那邊,顯然就比較複雜了,他走到楚弦身邊竊竊私語道:「會不會到時候還要捅到咱們師門那邊去啊?」
楚弦瞟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說道:「你覺得,靈山和曦月教那麼多弟子,咱們幾個微不足道的小弟子,誰會管啊。」
「就算到時候要管,咱們估計早就已經離開這裡了。」
聽到楚弦這麼說,謝九辰心裡多少還是有點不安,畢竟牽扯到了別的門派,問題肯定就變得複雜多了。
山月交代完這些事情後,也沒有什麼心情再待在這兒了,說完他就要回去了。
一旁的蘇慕妗想要上前去詢問,但是被江珩制止住了。
「你現在過去,又能做什麼?讓他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吧。」江珩說話一直都是溫溫柔柔的,勸起別人來也很有一手。qqxδnew
所有人都以為事情會告一小段落,可只有江靖塵知道,自己這個師傅是有多麼俠肝義膽,是有多麼嫉惡如仇,痛恨偷竊陰險之事。
可今日錦柏真人的那一席話,無一不是將他貶低到了塵埃。
「師傅……」江靖塵輕輕開口,聲音極小,小到旁人根本就聽不見。
可江靖塵分明看到,師傅山月真人的背影一頓,似是聽見了他的話,但是下一秒,他依舊頭也沒有回地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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