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門內,每個弟子都在勤加研習陣法,眼瞅著地上畫著的那一塊塊八卦圖,大大小小,七扭八歪。
「你們也就這麼點天賦了。」秦風嘴邊嚼著根檸檬草,特地在院子裡擺了條長椅躺著,十分嫌棄地掃視過一張張陣法。
他身為璇璣門的長老兼右司法,門主秦羽的親弟弟,這些年來一直承擔著教導門下弟子的修習。
可這些年來,一個有資質的都沒有。除了那個……十幾年前飛升了的念無垠。
還是因為武法飛升的……
陣法已經漸漸變得沒有那麼熱門了,來此修習的弟子也越來越少,用秦風的話來說就是。
璇璣門怕是要倒了。
況且,眼下還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就是門主秦羽因為魔王的詛咒,生命岌岌可危。
當年他雲遊四方,瀟灑自在,極其討厭被門內大小事務束縛。
可親兄長病了,他不能不管……
「要不是你病了,我才懶得回來給你收拾這爛攤子呢……」秦風躺在長椅上,一面督促著弟子們修習,一面喃喃自語的。
底下的弟子們雖然資質一般,但也算刻苦,倒是沒有什麼人偷懶。
畢竟修習這種事情,天賦異稟的人占少數,還是喜歡更為重要。
「右司法大人!」一個身著黑色素衣的術士跑到了秦風身旁。
「什麼事。」
「門……門主他……」那術士吞吞吐吐道,顯然是緊張地有些語無倫次。
一聽見自己哥哥的事情,秦風立馬坐了起來。
「他怎麼了?」
「門主他……他突然口吐鮮血,然……然後倒地不起……」那術士低沉著頭,話音發顫。
秦風見他這副樣子,心裡急得惱火,便直接推開了他,風風火火趕往秦羽的凌雲殿。
正在練習陣法的弟子們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動靜,都站了起來,朝著秦風離去的方向看去。
其中一個個頭有些矮的小弟子甚至直接膽大地將疑問提了出來。
「子傑師兄,門主大人是出了什麼事嗎?」那小弟子問著那個黑衣術士,一臉不解。
陳子傑撇了他一眼,又語氣凌厲地對所有在場的弟子們說道:「好好練習你們的陣法,不該問的別問,不該打聽的,少打聽。」
說完,陳子傑也朝著凌雲殿而去。
—
凌雲殿外,長楓花到了凋謝的日子,落了一地雪白。
秦風踏著一路塵埃,趕到了凌雲殿門口,卻聽見了裡面傳來猛烈的咳嗽聲。
他停在了門口,心頭髮慌。
「阿風,是你嗎?」裡面傳來了一個渾厚卻帶著點虛弱的男聲。
秦風顫聲應道:「是我,兄長。」
「阿風,還記得兄長說過的嗎……」秦羽在殿內說著,「無論日後兄長在不在了,你都要守護好璇璣門。」
「記得……」
站在殿門口的秦風的腳步一直都忍不住往裡踏進,但他始終是沒有走進去。
因為他這個兄長最是害怕這個弟弟看到自己彌留之際的虛弱樣子,所以調養的這段時間,他不讓他踏入凌雲殿半步。
「那兄長便放心了。」秦羽話音剛落,又開始猛烈地咳嗽起來。
「兄長!」秦風欲要破門而入,卻遭到了秦羽的制止。
「兄長好著呢……快……快去看看,那些孩子們,有……有沒有偷懶呢……」
秦羽眼眶發紅,他知道這些年來,兄長一直在硬撐,原想著前些日子從靈山尋來的琉璃淨盞或許可以幫助兄長緩解些痛苦,可現在看來,怕是也沒有起到什麼作用。qqxsnew
「兄長,我想看看你。」
殿內默了一瞬,最後化為了一聲嘆息。
「秦風,以後的璇璣門,就靠你了。」
說完,裡面便靜悄悄的了。
而當陳子傑趕來的時候,看到的一幕就是……
秦風跪在殿外,猩紅的雙眼,愣愣地望著那不遠處,掉落得差不多的長楓花。
長楓花是璇璣門特有的花樹,代表著璇璣門日久不衰,永遠昌盛。因此,每一任門主在繼任之時都會在凌雲殿外種下一棵長楓花樹,代表著自己作為頂樑柱的身份。
長楓花富有靈性,會因為種樹人的道行深淺,修為增進或是減退而決定其長勢如何。
陳子傑自小便跟在秦羽掌門身邊,不僅日日得他教導,還會時不時幫忙照料這棵花樹。
如今,它還是敗了。
—
而此刻在太虛幻境通關的五個人已經來到最後一關的消息,早已被仙陸各方修士知曉。
太虛幻境的五重關卡,分別代表著五行,各有各的難度,據說上一批闖到最後一關的,還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呢。
「看來歷代各有才人出,仙陸又要出現一批很優秀的修士了。」
「對啊!聽說這五個去闖關的孩子,也就二十左右,真的是年少有為啊!」
「嘖嘖嘖,之前靈山比試大會的冠軍,南詩逸,你知道吧,以後又是一個劍法大家。」
「……」
走在大街上,幾乎討論的就是這些個話題,畢竟能夠引起這幫修士們感興趣的,無非就是天賦異稟,能力出眾,得道成仙。
「師兄,你在哪兒啊……」時曉走在街上,看著人來人往的人討論著他們,失魂落魄地走著。
如今師傅山月真人莫名其妙被囚禁,她也連帶著被瓊山弟子們孤立,欺負……
她實在待不下去了,只好貿然下山,帶著包袱去尋找江靖塵。
可太虛幻境是個什麼地方,豈是想入就入,想出就出的,所以她只能暫時待在靈山地界等江靖塵回來。
如今身上盤纏也不夠了,她只好拿出昨日買的硬饅頭,又啃了幾口,稍微充充飢。
可這饅頭嚼著嚼著,她的眼睛就開始酸澀起來。
眼淚就像一串串掉了線的珠子,滾落在了她那塊兒發硬了的饅頭上。
「師兄,你快回來吧,師傅現在被困住了,我救不了他。」時曉擦著眼淚,哽咽了起來。
她以前聽著江靖塵說起山下的樣子,熱鬧非凡,什麼好吃的好玩兒的都有。
可如今,她完全沒有了當初渴望下山時的新鮮感,撲面而來的陌生和恐懼。
就連之韞師兄也不知道去了何處……
—
此刻太虛幻境內,江靖塵等人順利通往最後一關,火系關卡。
他們仿佛置身於一片火紅色的世界裡,空氣之中摻雜著血腥味,這種感覺讓江靖塵頭腦發脹,一片眩暈。
「我以為火系關卡會很炎熱,沒想到,非但不熱,還透露著一股子陰風……」
謝九辰看著周圍焦黑的石壁,就像是被火燒過了一般,用手去輕輕觸摸,卻是涼的刺骨。
注意到這一現象的眾人,也都摸不著頭腦,畢竟傳聞中的火系關卡,也就是太虛幻境的最後一道關卡,鮮少有人來過的。
「話說,不是應該有一位守關人嗎?怎麼不見他蹤影?」楚弦望向遠處的那個被周圍池子圍起的高高的座椅,上面本應該坐著個人才對啊。
「聽說,這道關卡原本的守關人,是幻墟來的邪神,但是後面邪神痴迷於煉邪術,不小心走火入魔,利慾薰心,最後跑到了仙陸。」南詩逸解釋道。
「那這邪神,現在又在何處呢?」謝九辰問道。
「據說邪神下凡,作惡四方,還與仙陸的女修士結下了私情,所以當年以姚掌門,我師傅為首的幾個修士,合力將他封印了。」
聽完南詩逸的這段描述,謝九辰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還是覺得很奇怪。
「莫非十幾年前,人人恨不得將其殺死的魔王,就是這邪神?」
「正是……」
江靖塵看著周圍的一切,與自己曾經昏迷之時見到的場景簡直一模一樣,那他見到的那尊石像,那個黑衣男子,難道就是南詩逸她們口中的邪神?那個,無惡不赦的魔王嗎……
「那沒有守關人,我們要怎麼通關呢?」楚弦有些不習慣這邊的味道,因為周圍的池子裡面,流淌著的,都是血水,腥臭的味道鑽入她的鼻腔,總是會讓她想起女媧村那一幕。
「這個嘛……我也不知。」南詩逸苦笑。
五人小隊估計也沒有想到,會陷入這種困境之中,都犯起了愁。
他們還是同往常那樣,到處走動,到處觀察,看看能不能找到類似於在海底城時那樣的線索。
可是這個地方實在太簡陋了,像極了原始洞穴。
「我覺得,應該往那邊走。」
江靖塵突然說話,指向一處右方一處不起眼的小路。
他曾經在潛意識裡來過這裡,那時候有人指引他前進,所以他很容易就發現了那條路。
大家都朝他指向的地方看去,那條道看上去很深遠,是望不見盡頭的漆黑感。
見大家一臉困惑,江靖塵解釋道:「我……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裡我就是從這裡進去的,然後遇到了一個高人,也是這個高人,幫助我戰勝了渾沌和念無垠。」
眾人沉默了片刻,只聽見謝九辰響亮地拍了一掌。
「我就說你小子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強,原來是有高人相助啊!」謝九辰嬉笑者攬過江靖塵的肩膀,「那咱們走啊,還等什麼?」
說完,他率先扯著江靖塵走向了那條路,而後面的南詩逸她們也沒有再多想,緊隨其後。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最後走了出來。
沒想到這條路竟連通著兩個空間,一處是剛剛那個充滿血腥味的空間,另一處就是他們現在來到的空間。
這個地方倒是炎熱地讓人汗流浹背,周圍的池子也從剛剛的血水,轉變為亮黃色的高溫岩漿。
「看來這才是火系關卡,果然夠熱……」謝九辰抹了抹臉上的汗,轉頭看向了江靖塵。
而江靖塵卻是一副比她們還要愣的樣子,他定定地看著中間的那座高高的石像,一言不發。
「你……你怎麼了?」
謝九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尊巨型人形石像,手握誅仙叉戟,頭頂黑金玉羅冠,看上去威武又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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