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那股氣波就要衝著江靖塵而來，可江靖塵，卻絲毫沒有想要躲開的意思。

  他不能躲開，因為，他必須要接下這一招，才能贏。

  氣波所經之處，連堅硬的地面，都碎出了裂痕。

  可當它穿過江靖塵的身體時，卻如同一陣微風，僅僅只是揚起了他額邊的兩縷髮絲。

  江靖塵抬眸看向念無垠有些驚詫的目光，嘴角上揚。

  「念無垠，你就這點能耐？」

  這下子，不光是念無垠詫異，台下的謝九辰幾個人，都愣住了。

  「他……他這是？」謝九辰瞪大眼睛，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毫髮無傷？」

  肢解氣波，從來沒有人可以擋的過的……

  南詩逸看向台上的江靖塵，總覺得江靖塵的目光之中，摻雜了別的東西，她好像之前也見到過。

  而台上的念無垠，看著自己的雙手，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是不是自己的功法退步了，還是剛剛沒有施展出來。

  很不對勁。

  「既然如此，那這關，就算你們過了。」

  念無垠也懶得去計較這次的失誤了，他估計，也是江靖塵那個傢伙走了運，正好碰上了他沒使出來那個招式。

  他正要打開結界時，耳邊卻傳來了少年的輕笑。

  「念無垠，我這副身體，功脈盡毀，如今想要打通，還需要你幫個忙。」江靖塵語氣平穩，卻是沒有一點商量的語氣。

  念無垠冷眼看向他，眸間是說不出來的輕蔑。

  「是你自不量力，非要接我六招，如今能撿回一條命，也該知足了。」

  「知足者，樂不久。」

  江靖塵此話一出，念無垠的神色直接變了。

  他緊緊盯著江靖塵，連拳頭都在不知不覺中攥了起來。

  「你是……」

  江靖塵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隨即便撩開了袖子。

  上面的經脈凸現，早已是一片混亂。

  「我的這副身體，本就受到外力封印，導致功脈淤積長達十幾年，你這麼一來，倒是省事，直接給它斷了。」

  念無垠看著他的手腕，顯然還沒有從剛剛那番話中緩過神來。

  「我需要你，接我六招，讓我運送體內氣流，把這功脈，接回去。」

  「行還是不行？」

  「當然行。」念無垠的語氣帶有一絲慌亂，但還是被他盡力壓下去了，「但是，你得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你自己心裡不是有答案了嗎。」

  聽到這話，念無垠心裡一咯噔，漸漸鬆開了拳頭。

  因為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江靖塵，而是當初，叱吒風雲，引起一場血戰的邪神，應忘初。

  他不是早已被封印住了嗎？怎麼會……

  那江靖塵呢？難道早已被他奪舍了？

  「那便快些，否則這小子醒了，怕是會遭受更大的痛苦。」

  念無垠遲疑著，點了點頭。

  「算是給你報仇了，臭小子。」邪神輕聲說道，像是自言自語。

  —

  「江靖塵不是贏了嗎？怎麼還呆在上面？」謝九辰看著台上二人，這可不像是結束了的樣子。

  「不會是還要比吧……」

  他們只能看見，江靖塵似乎在和念無垠商量著什麼，但礙於這個結界，他們聽不見那兩人的對話。

  「你們擔心什麼？江靖塵又不是傻子，既然已經擋下了這六招，自然是懂得見好就收的。」楚弦淡淡說道，「難不成他會跟念無垠說，來接我六招，給你打趴下吧。」

  她覺得，以江靖塵那傢伙的狡猾勁兒，肯定不會提出要打念無垠六招這樣子的渾話的，他定然早已在事先說好了，就接念無垠六招，成不成就這六招。

  「有道理。」謝九辰贊同地點了頭，「所以他應該快下來了吧。」

  「那是……」楚弦後面自然二字還未說出，就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台上的江靖塵居然出手打了念無垠一掌，將一代武仙，直接打出了幾十米開外。

  眾人膛目結舌。

  「江靖塵沒事兒吧，他這是潛能爆發了？」謝九辰用手肘戳了戳楚弦，卻得到了一記白眼。

  這怎麼可能？

  楚弦暗暗想著，江靖塵的氣息早已紊亂，手腕上的功脈線也早已斷裂，沒死都是命大，又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力量。

  這還是那個總是被完虐的江靖塵嗎？

  一旁的南詩逸只是靜靜看著，沒有說什麼話。

  —

  而擂台之上，念無垠被江靖塵幾番打倒在地。

  一向鋼筋鐵骨，堅硬之軀的念無垠，也感受到了久違的疼痛。

  這麼多年了，他還是第一次被人打。

  「第五招了，果然是年少成名，一舉登仙的曠世奇才，到此為止，也不過嘔了些血罷了。」

  嘔了些……血，罷了？

  「邪神大人何必這般嘲諷於我？」念無垠顫顫巍巍站起了身子，用大拇指擦去了嘴角的血。

  「我是真心誇獎你。」應忘初笑言，他看著面前高大健碩的念無垠，又看了看自己這副勁瘦的身板，顯然有些不滿意。

  這臭小子，平日裡也功法修不了，至少身子骨也練得壯一些才威武啊……

  「最後一招，請快些。」念無垠喘著粗氣，衝著應忘初說道。

  應忘初依舊是笑著的，他是真心覺得這傢伙還挺有意思的，世人皆認為他是無惡不赦的邪神，恨不得將他誅殺為快。

  可這念無垠，倒是沒有那麼大敵意，還任由他以重接功脈為由，暴打自己一頓。

  不過也正是為了重新接上這道功脈，他也不能下重手，不然准能把念無垠打成和剛剛江靖塵的那副熊樣子一樣。

  「好，最後一招，這功脈，我也快要接好了。」應忘初將功脈連通，任由真氣竄通全身。

  最後，成型了。

  而應忘初隨著而來的一掌，也順著那道氣流，直接往念無垠衝去。

  氣流所經之處，空氣都變得稀薄，落在念無垠身上時，震動了他的五臟六腑。

  一股腥甜的味道從喉間涌了上來，從他的嘴角流淌而出。

  念無垠猛咳了幾聲，同時也將那血沫吐了出來，方覺得緩和了些。

  「成了。」應忘初翻看著自己的手腕，那道淤積已久的功脈，終於被打通了，此刻熱烈的血液在脈中流淌，充滿了活力。

  「蓄力，穩住心脈，配合玉根果服用，好的快些。」

  應忘初丟下這句話，長臂一揮，打開的結界。

  「我也算是，替你做了些事情了，咱們下個關卡再見。」他喃喃自語道，看著台下那幫和江靖塵同樣年紀的孩子朝他跑來，露出了一抹動容的笑意。仟千仦哾

  好好的啊。

  他漸漸閉上了眼睛，整個人倒了下來。

  不遠處，南詩逸等人的呼喊愈加近了些。

  「江靖塵！江靖塵……」

  「醒醒！」

  —

  待到江靖塵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他們一行人就因為江靖塵的昏倒，又待在金系關卡三天。

  他微微睜開雙眼，眼前最先出現的，是刺眼的白光，然後是……

  昏昏欲睡的彩玲，她用手撐著臉蛋，一下一下地打著盹兒。

  「發生什麼事情了。」江靖塵嗓音沙啞，頭也暈乎乎的。

  聽見江靖塵動靜的彩玲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激動地扶起江靖塵。

  「主人，你醒了！」

  一旁的幾個人聽見了彩玲的聲音，也都紛紛趕了過來。

  不遠處的念無垠只是輕輕掃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可以啊你江靖塵，深藏不露啊！」謝九辰拍了一下江靖塵的肩膀，「居然打敗了念無垠！」

  江靖塵被這麼拍了一下，顯然是有些虛弱，居然痛的「嘶」了一聲。

  「你能不能輕點兒啊！」彩玲責怪道，「主人剛好，你還這麼毛燥！」

  謝九辰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竟有些愧疚。

  「沒事。」江靖塵手扶了扶腦袋，一種沉重的鈍痛感瞬間襲來。

  又是這樣，他又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就打敗了對手，通過了關卡。

  到底那個黑衣男子是誰啊？

  正當他在思考的時候，念無垠走了過來，他依舊是高高大大的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們通關了，接下來可以去下一關了。」念無垠的語氣中聽不出來什麼情緒，只是別有深意地看了江靖塵幾眼，他就走開了。

  —

  臨別之際，念無垠打開了通往最後一個關卡的大門，示意他們進去。

  「馬上就是最後一關了……」

  江靖塵有些激動，他們一起攜手共進，突破重重阻礙，總算是要成功了。

  「最後一關，只會更難，不會更簡單，你們也不要高興太早了。」念無垠這冷水潑的及時。

  他又看向了楚弦，猶豫了片刻，問道：「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考慮什麼？」江靖塵有些不太明白，他總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有什麼密碼。

  「問什麼問，走啦。」楚弦沒有多說什麼，率先跨過了那扇門。

  而念無垠只是面色淡淡地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沒再說什麼。

  其實在江靖塵昏迷的這三天，念無垠一直在與楚弦交談。

  他知道楚弦這一走，一回去，面臨著的，可能是無盡的深淵。

  靈山定然不會再要一個手上沾滿鮮血，被殺戮薰心的弟子。而楚弦若是繼續驗證心中猜想，也必然會與靈山處於對立局面。

  那麼，楚弦還能否好好活著。

  可是當他提出要不要與他留在這太虛幻境時，她又拒絕了。

  「我還有沒有完成的事情，沒有弄清楚的真相，所以我必然是不會選擇留在這裡避難的。」楚弦笑了笑，又搖了搖頭，思緒飄向了別處。

  念無垠也笑了，他早就知道楚弦的答案了，只不過是自己還在執著罷了。

  他看著這些人離開，看著那道門漸漸關閉，一切終將進入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