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那些百姓一聽見這樣的話，都紛紛搖頭，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

  其中一個午時才將孩子送走的中年婦人更是崩潰倒地，跪坐在地上，面色慘白。

  「他不是……他不是一緣仙師！」中年婦人驚恐地看著那隻黑貓的屍體，手掌抓著地面。

  「有必要再騙自己嗎？」

  楚弦指尖運法，再往天際一揮，瞬間出現一隻騰雲駕霧的大金龍。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那隻大金龍，和那日在聖典之上看到的一緣大師召喚來的大金龍，一模一樣。

  「不過是尋常幻術罷了，你們也能信。」楚弦淡淡說道，然後一收手，只見大金龍瞬間消失了。

  「信就算了，還真的就把自己的孩子的性命搭了進去，該說你們可憐，還是可悲呢？」

  幾個婦人率先泣不成聲，崩潰大哭，而後那些個男人，也跪了下來，看著天空，落下了悔恨的淚水。

  楚弦嘴上還沒有打算停止，就被江靖塵一把拉住，打斷了她的話。

  「別說了……」江靖塵輕聲說道。

  「我還……」楚弦在城西打聽得一清二楚，一想到這些人做了什麼蠢事，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成仙之路漫漫，縱使我們這等修仙之人，百年千年，都不一定修成正果，又怎麼會有一蹴而就的方法。」南詩逸儘量壓制住內心的情緒，繼續道，「不僅僅是成仙，任何涉及到能讓人紅了眼的利益的事情，都可能帶著陷阱。」

  南詩逸被親生父母親手殺死的那個晚上，她被容詞救回來了一條命。

  本來打算這輩子都不會再回那個家了，可她還是沒有忍住。

  她偷偷下山，回到了原本的那個家，卻只敢悄悄躲在暗處。

  一切如常，好像她的離去，並沒有給這個家庭帶來什麼。

  後來她才打聽到。

  小弟死了。

  死在她被殺死的那個晚上。

  看吧，都是騙人的，但爹娘好像也沒有多在意，反正死了一個她，也沒有什麼虧的。

  她想了很多難聽的話來譴責這些為人父為人母的傢伙，怎麼可以將自己孩子的命拴在一隻黑貓妖的騙局裡。

  可她到底沒忍心。

  因為她們是痛苦的，是痛失所愛的，和她當初不一樣。

  她是被拋棄的。

  「我們走吧。」

  最後，南詩逸只落下了這麼四個字，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這隻貓怎麼辦？」謝九辰厭棄地看了那貓一眼，恨不得也給它一刀劈了。

  「會有人懲戒她的。」江靖塵一手環過謝九辰的脖子，將他整個人拖著走了。

  四人離開後，那隻黑貓被一群百姓用石頭砸死了，聽說死相極慘，渾身都是被石頭劃破的傷口，流了一地的血，眼珠子都快被砸出來了。

  —

  眼瞅著天色快要暗下來了，站在城門口的彩玲就繞著城邊走著。

  「主人他們怎麼還不出來，都快要到慕千機約定的時間了……」

  她一面等著，一面看著城外的那條河，可惜被慕千機設了法，看不見裡面有多少條紙船。

  原本以為會先等到江靖塵他們，卻沒成想，慕千機先來了。

  他依舊懶洋洋地緩步而來，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

  一看就是剛睡醒……

  「怎麼就你一個女娃娃，那幾個傢伙呢？」

  「他們馬上就到！」彩玲撇了一眼那慕千機，又開始盯著城門口看。

  不一會兒，江靖塵等人朝著她們走來，一個個臉上都是陰沉沉的。

  彩玲屁顛屁顛地跑過去，走在了江靖塵旁邊，熱切地說道：「主人主人，城南的紙紮店，今天賣了三十六隻紙船。」

  幾個人圍在一起，各自將今日在鳳鸞城裡打聽到的靈運紙船的販賣量做了一個整合。

  總的來說，就是城北八十五條，城南三十六條，城東五十條，城西最少三十四條。

  一共是二百零五條。

  而早上慕千機預估的數量，是二百零一條。

  數字十分接近，但是也很難說。

  因為販賣的紙船和真正會放出來的紙船，又會有所不一樣。

  謝九辰本來是去探查城裡面今日即將處刑的死刑犯有多少，但了解以後才發現，死刑犯死後，一般不會被允許放靈運紙船祭奠。

  因為這些人大多是罪大惡極，所以按鳳鸞城的禮法上是不允許的。

  而江靖塵後面通過傳通鏡，告知了其他人靈運紙船的事情，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只能以通過販賣數量去估計河裡可能會出現的紙船數量。

  那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說是賭一賭。

  「我們就扣掉今天在城北後來阻止的那幾個人，也就是二百零二條。」江靖塵一想到城北那邊的事情，心裡就拔涼。

  至少今天他們去一趟，戳破了靈運紙船的謊言，也算是拯救了幾個孩子。

  「二百零二條！」

  「確定嗎？」慕千機神情莫測地看了他們一眼，再次問道，「不改了？」

  「不改了。」

  慕千機聞言，笑著走到了河岸邊，袖子一揮，那一條條紙船盡顯。

  紙船的數量依舊很多，一想到這些紙船代表著三歲以下幼童的性命，幾個人就心裡泛涼。

  「咱們一起數，省的你們有說我不公平。」慕千機輕笑一聲，抬起指頭，一條一條紙船數過去。

  五個人也紛紛數了起來，生怕漏了一條。

  「一，二，三……」

  「一百九十五，一百九十六，一百九十七……」

  數到最後一條時，幾個人心裡都顫了一下。

  「兩百零一條……」江靖塵一臉不敢相信地看嚮慕千機，暗道不可能。

  「我贏了。」慕千機淡淡說道，一臉的勝券在握的樣子。

  「為什麼！」謝九辰恨不得衝上前，卻被江靖塵一把攔住。

  「你怎麼就猜的如此準確！」謝九辰急得不行，「你一開始就猜了這個數，又不許我們和你一樣，不就是註定了我們要輸的嗎！」

  「那我是不是說過，先叫先定，是你們自己沒有把握好。」慕千機走到了江靖塵面前，「至於猜到這個數，也是我的預測，它要這麼准，我有什麼辦法？」

  「況且，我不是已經給了你們去城裡探查的機會了嗎？」

  慕千機這一席話，讓五個人都沉默了，他們闖關闖到這一步，自知是不容易的，而遇到慕千機這種老謀深算的，更是沒那麼容易的，所以……得自己給自己謀出路。

  「如果一開始我們就註定是輸的，那我們，也確實無可奈何。」江靖塵雙手一攤，看著慕千機，「我們輸了。」仟仟尛哾

  不是輸給了你，而是輸給了自己。

  從始至終，都是自己被人牽著鼻子走。

  「哈哈哈哈這就對了嘛！賭局之上，有輸有贏。」慕千機笑聲爽朗。

  「可惡……」楚弦攥緊了拳頭，望向那條河。

  河裡面的紙船從上流漂下來，隨著風，在水裡飄飄搖搖。

  她有些氣，一轉過身子，發現南詩逸也在盯著那河裡看，愣愣地發著呆，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呢？」楚弦用手在她面前晃了兩下，才將南詩逸整個思緒拉了回來。

  只見南詩逸突然盯著楚弦，一臉認真地輕聲說道：「阿弦，我好像知道咱們為什麼會多數一條紙船了。」

  「什麼？」楚弦疑惑，不自覺提高音量，卻又意識到自己太過一驚一乍，悄聲問道，「為什麼呀……」

  「我們漏了巷子裡的趙掌柜……」

  「趙掌柜？」

  「對，我和江靖塵在鬆口巷偷聽的時候，聽到那個紙紮店的趙掌柜說，在今天午時，要送走她的兒子來著，但是後來，她不是死了嘛……」

  這下子她們總算是意識到了。

  「那為什麼慕千機會猜地這麼準確，難道真的是巧合嗎？」楚弦又問道。

  「不。」南詩逸緊緊盯著慕千機的袖子，「他有幫手。」

  只見慕千機的袖子裡面，露出了一小撮黑色的毛。

  江靖塵站在一旁，自然也聽到了南詩逸和楚弦的一番話，他也看向了慕千機，那捋著鬍子的動作，像極了一個人。

  「難道……」江靖塵心下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若是慕千機從始至終都在場，並且也早已預見了趙青簌會死的事情呢？

  「可他不是提前就開始猜數嗎？」楚弦不解。

  「上古有五大神器，分別是天機鏡、伏羲琴、射日神弓、女媧石、軒轅劍。」江靖塵特地背著慕千機，與她們小聲解釋道，「其中這個天機鏡，可以窺見未來，重現過去。」

  「你是說……」南詩逸猶豫道，「天機鏡在慕千機手上？」

  「對，他將天機鏡用在了此此賭局之上，而那個一緣仙師，想必也是他自己的分身。」

  慕千機作為一名資深守關人了，這次的賭局，估計他曾經也給別的人開設過，所以十分熟悉。

  而且有天機鏡在手，若是賭局有變，他也能及時補救，所以他用自己的分身，進了鳳鸞城，殺死了趙青簌。

  就是為了湊那個他提前說好的數字。

  「好不要臉……」楚弦都有些聽不下去了，惡狠狠地瞪著那個慕千機，咬牙切齒道，「我去和他理論！」

  江靖塵見楚弦要拔劍，立馬制止住了她。

  「他是守關人，咱們暫時還不能和他撕破臉。」

  「那這局，咱們就這麼輸了？」楚弦氣得牙癢，「而且，按他這樣，咱們下局肯定也是要輸的。」

  「所以，咱們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江靖塵看向河岸，心下萌生一個想法來。

  他預判了我們，那我們就就預判他的預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