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媳婦還在抱怨著，劉軍已經淌著水到了外邊。

  整個院子都是水，水面上飄著各種東西。

  木盆，水瓢，斗笠啥的都在其中。

  劉軍試著往前淌了淌，水已經沒過了他的膝蓋。

  看著渾濁的水，他又退了回去。

  劉軍慢慢挪到屋裡，找來棍子。

  叮囑媳婦和孫子在屋裡呆著，自己拿著棍子，探著路慢慢走了出去。

  這會兒雨已經不下了，但是及膝的水卻是很涼的。

  水中還漂浮著亂七八糟的東西，劉軍拿著棍子在水裡戳了又戳，才敢邁出腿去。

  等到了門口，他拽開木栓，試了好幾次，才把門打開。

  劉軍看到門外的場景，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門外的水面，已經跟院裡齊平了，到處都是渾濁的水，形成了一片**。

  水裡落葉，樹枝，木頭，雜七雜八的東西堆在一起。

  水流挺急，嘩嘩向著遠處流去。

  劉軍腳踢到門檻，他站了上去，用力眺望著遠方。

  雨後的村子裡，靜悄悄的，偶爾夾雜著幾聲狗吠。

  劉軍看著通往鎮上的路也被淹掉，心裡急了起來。

  這可怎麼辦才好？

  誰也沒想到這雨會下的這麼大。

  現在去鎮上的路也淹了，他們想出都出不去。

  更何況，外面的情況他們也摸不清楚。

  不知道別的村子是什麼情況，是不是跟他們一樣。

  劉軍看了好一會兒，抬步往外走了走。

  水一下子變深，到了他的大腿根兒，他一個沒站穩，險些被衝倒在地。

  他連忙站起身，手下意識抓緊手裡的棍子。

  看這情況，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

  劉軍沒了辦法，只能轉身，又摸索著回了屋。

  他媳婦兒崔秀花看著他回來，連忙問道：「外面咋樣？」

  「能出去不？」

  劉軍搖搖頭，說道：「出不去，水太大了，根本走不了。」

  崔秀花聽到這話，忍不住驚呼。

  「啥？」

  「那這咋辦？」

  「東西都被泡了，咱吃啥啊？」

  「娃兒可不能餓肚子呀！」

  她家孫子不過八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沒東西吃可不行。

  想到這裡，崔秀芳趕緊淌著水去了廚房，找了許久才找到一些能吃的餅，她把僅有的幾個餅揣到懷裡，又進了屋。

  到了屋裡，她隨意擦擦手，從懷裡拿出餅，給孫子分了一張，自己一張，她男人一張。

  三人就著壺裡的涼水，吃完了餅。

  崔秀芳把剩下的餅放到梁下的籃子裡，摸到桌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好在桌子夠高，沒浸到水。

  另一邊。

  趙禾他們也在簡單吃著飯。

  幸好衛丁香平日裡有儲存糧食的習慣，他們在屋裡牆壁上，找到之前放好的乾糧。

  這餅烙的挺厚的，一人一個也夠吃了。只是到底不是現做的，放的有些幹了。

  但是現在這情況，也只能先湊合吃著了。

  一家人吃過餅，又在桌邊閒坐著。

  趙東早就出去探過路了。

  他們院兒門口都是水，沒辦法出去。

  這會兒雖然不下了，但是也不清楚其他家的情況。

  外邊的水輕易也不敢淌過去，萬一出個啥事兒就不好了。

  趙成站在窗前，看著外邊直發愁。

  「娘！」

  「你說咱怎麼辦呀？」

  「就那麼點兒吃的了，要是再出不去，可就沒吃的了。」

  「也不知道這雨還下不下。」

  現在外邊的水挺深的了。

  衛丁香只能搖頭，「不知道啊！」

  「娘還是是小時候聽人說過發大水，哪能想到會遇上。」

  「先等等吧，水這麼大，鎮上的里正大人肯定會知道的。」

  「看啥時候能有人來吧！」

  趙成聽了卻是不抱太大的希望。

  別的不說，去鎮上的路都被淹了，怎麼出去？

  他嘆了一口氣，又坐回桌旁。

  一家人在屋裡枯坐著到了下午。

  正等的焦急的時候，突然有人在門口大喊。

  趙成聽到聲音，趕緊跑了出去。

  「阿成！」

  「跟你娘說，收拾收拾東西，一會兒有人接你們去鎮上。」

  「多拿些衣服啥的，一時半會兒的，也回不來。」

  「叔走了，趕緊的啊！」

  劉軍說完匆匆離開。

  趙成趕緊進了屋，把村長剛才的話重複一遍。

  衛丁香聽了一喜，連忙收拾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果然有人來了。

  他們帶著東西，坐上了小船。

  這船是臨時釘的，能湊合用。

  趙禾抱著囡囡，跟她娘坐在船上，趙東父子兩在下邊推。

  眼看著到了村口，村長劉軍在那裡指揮著。

  看著他們一家人過來，趕緊說道：「正好，老趙，你們家留一個人吧！」

  「里正派了人過來，打算挖個渠來著。」

  「一家出一個人！」

  趙成等他說完，連忙說道：「叔，我留下。」

  「不行！」

  「不行！」

  他話音剛落，就被爹娘異口同聲拒絕了。

  趙東推了一把兒子，說道：「爹留下，你跟著你娘。」

  「阿成！到了鎮上照顧好你娘他們。」

  見他還要說話，趕緊打斷。

  「行了，別囉嗦了，趕緊走吧！」

  「聽話！」

  衛丁香緊緊抓著兒子，叮囑了趙東幾句，又被人推著走。

  走出好大一段路了，趙成才不情願說道：「娘！」

  「我都是大人了，我留下能幫忙的。」

  「你跟爹怎麼都不讓我留下啊！」

  衛丁香卻是沒理他。

  她擔憂地看了看後邊，已經走出去好遠了，她只能看到趙東模糊的身影。

  她努力壓下心裡的不安，隨口說道：「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讓你跟著你就跟著！」

  「小孩子不要問那麼多。」

  趙成聽了更加不滿。

  哪有這樣的！

  他都這麼大了，還把他當小孩子看。

  他剛想為自己辯解兩句，趙禾開了口。

  「好啦！」

  「阿成不要想那麼多了！」

  「咱先到了鎮上再說吧！」

  「爹不會有事的。」

  她攥緊了衣袖，安慰道。

  趙成見姐姐也這麼說，只好點點頭。

  又過了半個時辰，他們終於看到了平地。

  這裡離鎮上已經不遠了，負責護送他們的兩個人把他們放下，又推著船走了回去。

  趙成背起包袱，拉著他娘往城裡走去。

  路上到處都是跟他們一樣的村民。

  大多形容憔悴，衣服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