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熙,我想去救林大哥,你能跟我一塊嗎?」
咸寧公主黛眉微顰,俏臉之上,儘是愁容。
雖說不諳世事,但她也清楚,刺殺朝廷命官是死罪,王仙芝若是真想刺殺林大哥,不達目的絕對不會罷休。
「真拿你沒辦法,小小年紀就為情所困,你看我,就不可能像你這般。」
竹熙故作老成的嘆了口氣,起身打算讓人去備馬車。
……
王仙芝緊趕慢趕的來到運河口大營,表明身份後,來到朱高煦營帳。
朱高煦伏在案台之上,奮筆疾書,渾然沒有注意到王仙芝的到來。
前些日與林浩秉燭夜談,朱高煦幡然醒悟,雖說如今也可算作腰纏萬貫,但始終覺得空虛。
「一個人的成就不在於他掙了多少銀子,或者是做了多少事,而是在於他給這個世界留下了什麼。」
林浩一語驚醒夢中人,朱高煦冥思苦想,如何才能給這個世界留下些什麼,今日才算想通,他可以著書立傳,以自己的經歷,喚醒那些個仍舊處於迷茫中的年輕人。
「微臣西昌知縣王仙芝,拜見二殿下。」
王仙芝跪地拱手道。
朱高煦趕忙將手中冊子合上,露出扉頁的書名《我的成功可以複製》。
換作後世,絕對妥妥一成功學大師的節奏。
「所來何事?」
朱高煦瞥了王仙芝一眼。
「微臣有要事稟報,西昌縣丞胡言,欲意謀殺欽差大人林浩,此時只怕已經與宋禮宋大人在路上,還請二殿下領兵前去相助。」
王仙芝連忙說道。
朱高煦微眯著眼起身,並未有情緒上的動容,走到營帳後,抄起龍泉寶劍,搭在王仙芝的脖頸之上,冷言道:「你可知,誣陷朝廷命官是何罪過,宋大人乃是六部尚書,豈能容你玷污!?」
自己還在蹣跚學步時,就與老宋相識,以老宋的心性,根本不可能刺殺林浩,這孫子分明是在詐自個。
王仙芝雙眼被汗水朦朧,雙條腿止不住的震顫,支支吾吾道:「欲要刺殺林大人的並非宋尚書,而是胡言,宋大人如今已經是被挾持。」
「哦,說來看看?」
朱高煦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寒意,若是對方答不出個所以然,下一刻便要人頭落地。
區區一縣丞豈敢刺殺朝廷命官,一位是欽差大臣,一位是六部尚書,無論殺哪個,都是株連十族的大罪。
殺了就能逃得了?
如今大營中還駐紮著近兩千御林軍,但凡有腦子,也不可能幹出此等荒唐之事。
「事到如今,小人也不敢再有所隱瞞,微臣在位期間,可謂是兢兢業業,一心為民請命,不敢有半分逾矩,可自從那胡言來了之後,仗著彼時有戶部尚書劉觀撐腰,將微臣的職權架空,在西昌府設立寒衣、歲戒等十幾項苛捐雜稅,百姓苦不堪言。」
「而胡言卻是掙得盆滿缽滿,劉觀大人倒台之後,胡言便欲辭官,拿著貪墨來的銀兩遠走他鄉,卻屢屢被廬陵郡守婉拒。」
「幾日前,林大人開始著手調查西昌縣衙的帳目,縣衙所有的帳目,都是由我那不成器的內侄記錄,根本禁不起查,胡言自知難糾其責,依照大明律,貪墨銀錢六十兩,處死刑,流放三族,貪污千兩,其罪可連座九族,胡言在位這些年,貪墨銀錢數何止千兩。」
王仙芝話到此處,朱高煦臉色已經完全陰沉下去,強忍著怒意,繼續聽了下去。
「昨夜,胡言便找到微臣,告知微臣,雖說銀兩皆是他所貪墨,可若是事發,微臣這知縣也脫不了干係,想要活命,就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將林大人除之而後快,最後再將林大人的死,嫁禍到白蓮教餘孽身上,我等便可安枕無憂。」
「微臣不願一錯再錯,便拒絕了他,本以為胡言只是一時衝動,就在今早,微臣府上的家丁揭發,說聽見胡言與人密謀,刺殺林大人一事,打算事後將林大人與宋大人之死,嫁禍在微臣身上,微臣做那冤死鬼沒有關係,可林大人是為民請命的好官,離開桃源時,那一路的萬民傘,微臣也是有所耳聞,豈能被胡言這般奸人所害!?」
王仙芝義憤填膺道,說到怒處,唾沫星子四濺。
朱高煦拍案而起,手中龍泉寶劍擲地,語氣冰冷到極點:「反了他的天了,區區一九品縣丞,也敢刺殺林兄,本宮定要將其十族挫骨揚灰,王知縣你聽我令,調動營中所有御林軍,捉拿縣丞胡言,抓活的,本宮要親自將其一刀一刀給活剮了!」
哪怕就算刺殺自個,朱高煦都不會如此憤怒,可林兄是他的逆鱗,觸之必死!
先前便許諾過林兄,要護其一世無憂,哪怕就算父皇要處死林兄,他朱高煦也第一個不答應,大不了反了便是!
除開五妹,這個世界上,最想守護的便是林兄。
兩千御林軍身披黃甲,騎著汗血寶馬,浩浩蕩蕩的朝著西昌府奔襲而去。
……
新鄉。
林浩王賁兩人騎著馬,進了村子。
「想必又是那王家的人,騎著大馬身披官袍,那叫一個好生威風。」
「啐,我看王家那小子是忘了本,當年若不是他爹娘兄弟將祖產賣給俺家,哪有他王仙芝的今日。」
「你還是少說兩句吧,若你真有這個本事,今日坐在堂上的就應該是你,而不是守著這幾十畝地,混吃等死。」
……
忙著農活的民夫紛紛駐足。
整個村子泥濘不堪,屋子零零散散的分布著,甚至都不需去詢問。
只有面前這一條用石塊堆砌成,兩丈見寬的大道,通向遠處,除了王仙芝這新鄉還有何人有此手筆?
林浩兩人縱馬上前,又走了約莫半刻鐘,只見道路盡頭,立著一座八進八出的大宅院。
奢華程度令人咋舌,要知道,林浩在應天買下的那所荒園,不過也就是四進四出的院落。
何為八進八出,就是在宅子中,有著八個院落,皆是獨門獨戶。
宅子前擺放著兩尊石獅子,細看之下,石獅子口中含著拳頭大小的珠子,竟然都是用金子打造!
門口聯石上刻著一副對聯。
上聯:「一不要錢,二不要命。」
下聯:「三不要官,四不要名」。
橫批:「兩袖清風。」
「這王仙芝在門口掛這對聯,是要告訴世人,一心為百姓著想,不求錢財,捨得性命為老百姓謀福祉,不在乎名利?」
王賁看著對聯,忍俊不禁道。
「難道將書買回去,就一定要看不成?」
林浩瞥了王賁一眼,內心不由感嘆,這王仙芝是真能裝,等自個回到應天,定然也要在府前掛上這麼一副對聯。
「何人敢在王府前喧譁。」
一大腹便便,手裡捏著一對官帽核桃的青年男子,踱著步子走出院門,呵斥道。
當其看清楚林浩身著紅色官袍,頓時渾身一激靈,老爹與他說過,親王以及三品之上著紫袍,五品之上著緋(紅)袍,至於像老爹那種芝麻綠豆大點的官,就只能著青袍。
而面前這比自個年紀還小的年輕人,竟然穿著一身紅袍,難不成是廬陵郡下來的官員?
五品之上,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
「這位大人,先前是在下失態,在下名為王老吉,乃是新鄉的秀才,家父王仙芝是西昌府知縣,有失遠迎,莫要見怪。」
王老吉朝著林浩拱了拱手,滿臉阿諛道。
「王老吉,難不成你還有個兄弟叫加多寶?」
林浩差點沒笑出聲,這王仙芝當真是個奇葩,兒子名字取得倒是不錯。
「這位大人如何知道,在下有個弟弟,名為加寶?」
王老吉滿是詫異道,難不成自個那弟弟中了今年的舉人?
不對啊,今年的鄉試還未開始,就算當真中了舉,也不至於驚動廬陵郡的五品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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