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合歡在戚陌的懷裡使勁點了點頭，又問了一句，「除了大封的人，他手裡還有別人嗎？「

  這個「他「指得自然是二皇子顏庭問，趙合歡老覺得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經營了這麼多年，她不相信二皇子到頭來要靠五皇子留下來的人打江山。

  戚陌又揉了揉趙合歡的頭髮，真好，就像是只小兔子一樣。

  「沒事，一群烏合之眾而已。」

  戚陌說話呼出來的熱氣打在了趙合歡的耳朵和側臉上，她的臉蛋迅速紅了起來。

  這個男人可真會聊，天天一副冷臉禁慾的樣子，撩起來還沒完沒了了。

  「即便這樣，你也要小心！」

  「好！」

  年底的日子過得最快，榮國公府添了石清妙這個新媳婦後可謂萬事足。

  本來都是張氏和趙合歡商量著給親戚們送節禮，這下有了石清妙的加入，大家身上的擔子都稍稍輕鬆了起來。

  臘月二十八、二十九，街上巡邏的官兵就開始多了起來，有人驚奇的發現居然還有禁軍在其中。

  不過很快就有官方出來闢謠，說是今年除夕夜要舉辦五年一次的驅魔大戲，禁軍們上街也是為了勘察地形。

  聽說有儺戲要看，向來愛湊熱鬧的汴梁城老百姓不知道有多高興。

  二皇子府內，石劍也將聽來的這個消息告訴了顏庭問。

  他這個人很嚴謹，老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怎麼就今年要開始跳儺戲了呢？之前的儺戲不是十年一演嗎？

  顏庭問背對著石劍，距離吸食芙蓉膏都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他身上還是忽冷忽熱石劍偷偷抬頭看顏庭問的背影，就覺得自己千挑萬選出來的主子在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整個人好像消瘦了二分之一。

  石劍不明白，為什麼當時那麼睿智的一個人會因為一個小小的芙蓉膏弄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呢？

  就在石劍還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顏庭問突然轉過身，那已經掛不住肉的顴骨讓他看上去更為恐怖。

  石劍忍住不適，迅速低下頭，拱了拱手道：「還請您示下。「

  顏庭問擺了擺手，道：「無事，不就是一個儺戲嗎，還能耽誤我的大事不成？！」

  「主子，我們是否再想想，若是除夕。。。是不是太倉促了？」

  這話顏庭問可就不愛聽了，實際上，自從卸任，不，被廢除汴梁知府後，他就很少能聽進別人的意見去了。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我們就是要出其不意，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一再規劃，不用說父王，就是顏庭知那個廢物也會察覺一二，我不能再等了！」

  「我就要萬國使臣來賀的時候，搞一個大的！」

  「讓他們知道一下這大胤朝誰才是最尊貴的人！」

  石劍見勸也勸不動，也就不再勸，拱手應了之後就走出了書房。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怨自己識人不清了！

  顏庭問披著發、赤著腳、吡著牙匆匆跑去了張姨娘的院裡，不行，他受不了了，要不吃芙蓉膏，要不他就要吃人肉、喝人血！

  最近在勤政殿侍奉茶水的小內侍發現，鎮國公世子被召見的次數越來越多，且好幾次還被太后留宿在了宮中。

  不過他也沒當回事，這馬上要過年了，宮裡的儀式、活動多，作為陛下的心腹，這些事可都少不了鎮國公世子的參與。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除夕，趙舟一早穿戴整齊就準備進宮。

  老百姓們能被什麼儺戲忽悠住，跟著太祖和天聖帝南征北戰的人們心裡卻有了猜想進宮之前他還將趙毓嶺和趙合歡叫去了書房，說了約莫一刻鐘的話後，才見趙毓嶺一臉不可思議地從趙舟的書房走出來。

  趙合歡是和趙舟一起出來的，吉祥拿著一個食盒在書房門外等著。

  趙合歡將食盒交給了跟在趙舟身後的趙甲，嚴肅地說道：「趙甲叔，祖父就拜託給你了。「

  趙甲鄭重地點了點頭，旁邊的趙舟確實啐了一口，道：「你祖父我還沒老呢。「

  送走了趙舟，趙合歡又讓人去了一趟馬行街和鎮北將軍府。

  要求馬行街她名下的各家商鋪做收尾工作，不再接單，只做訂好的席面和出售現有的點心。

  婦女和孩子們集中到鋪面後面的院子裡，鋪子和院子做隔離處理。

  趙貴和張管事一直都在前頭看著，所有事情按部就班。

  去鎮北將軍府的人回來還送了兩筐蘋果，說是陝西那邊來的。

  看著擺在地上的蘋果，趙合歡的眼珠子轉了轉後嘴角上揚，也開始喊著府里的人灑掃、掛對聯。

  今年除夕確實是有儺戲的，不光是宮裡，還有宮外，說是驅魔驅年獸。

  吉祥幾個小丫頭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說是能出去看看就好了，還沒見過汴梁城頭跳儺戲呢。

  趙合歡坐在搖椅上看書，書的封面上赫然寫著孫子兵法四個大字。

  朱紅小聲給妹妹朱綠道：「咱們小姐果然是虎門將女，還看兵法呢。「

  朱綠點點頭，表示認同，他們家小姐可厲害著呢！

  聽小丫頭們再說儺戲的事情，趙合歡清了清嗓子道：「祖父說正月十五的時候有花燈，還有儺戲，到時候咱們再出門去看。」

  「真的嗎，小姐，真的能出府看嗎？」

  趙合歡在搖椅上伸了個懶腰，說道：「小姐我什麼時候騙過人啊！「

  小丫鬟們又嘰嘰喳喳地說起了話，趙合歡也將頭偏向了窗外。

  這宮裡頭的儺戲也應該上演了吧？

  宮中確實已經鼓鑼聲起了，大內皇城司中的親事官、殿前司中各部的將士們同意穿著著錦繡彩色的長袍，手執進槍龍旗，已經全部到位。

  顏庭知、戚陌還有殿前司總指揮使吳銳三人站在勤政殿偏殿的門口，看著將士們最後一次彩排。

  顏庭知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教坊使夢孟景初穿著一套銅製盔甲扮將軍模樣出神。

  他在想小時候的時候，想伯父，想叔父，想他們幾個親兄弟，也在想那些一起長大的從兄弟，那些人那些事兒都好像離他很遠了，可又覺得離得很近，近到好像也就是昨天還坐在伯父、叔父的肩膀上，還和兄弟們打獵、喝酒，這一切真得都回不去了嗎？

  吳銳看著顏庭知那鬱郁的樣子，用胳膊肘碰了碰戚陌，小聲說道：「什麼都是他的,但凡他稍微上點心，事情就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明明可以躺著解決，現在還都得真刀真槍，就這他還猶豫呢！「

  「也不知道他猶豫個什麼勁！他把人家當兄弟，人家把他當兄弟了嗎！」

  吳銳是吳皇后的胞弟，比顏庭知也大不了幾歲，和戚陌的關係也不錯，向來說話都不避他。

  戚陌看了一眼顏庭知，心中也是嘆了口氣，顏庭問就是被權力沖昏了頭腦才會沒看出來顏庭知根本沒有醉心那個位置。

  吳銳還在戚陌的耳旁叨叨，戚陌卻也出了神，合歡提醒他要注意三皇子，這點他在和顏庭知合作初期就已經想到了。

  那顏庭知呢，顏庭知想到這一點了嗎？

  面對皇權和那把龍椅的誘惑，縱是胞兄弟，也抵抗不了吧。

  因著從小在長公主府，看著母親在舅父面前拿捏尺度的樣子，戚陌就覺得同胞兄妹也不過如此。

  但凡顏庭知如戚陌這般想得通透，也不會在前期「瘋瘋癲癲「了。

  戚陌和顏庭知完全就是兩種人，戚陌想得通透，也能做出來，整體性格就是莫挨老子，否則要你好看。

  顏庭知就是那種不用別人推波助瀾，他也會沉浸在各種看不見的情感之中，包括親情和愛情。

  戚陌也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在顏庭知想要合作的時候直接問了一句「你想讓誰做太子？「

  他了解顏庭知，但凡稍微仔細琢磨一下顏庭知做過的事情，就知道他根本不想做帝王。

  「啟稟大皇子、世子爺、吳大人，所有人員都已經到位了！「

  吳銳拍了拍戚陌的肩膀，說道：「我去勤政殿裡請陛下示下。

  戚陌點了點頭，說道：「都進來了嗎？「

  吳銳的顏色一暗，低聲說了句，「你放心，就等著這幫孫子呢。「

  下了朝之後，趙舟很快就回了榮國公府，之後，趙合歡就又被叫進了前院的書房。

  石清妙幫著張氏忙活晚上的除夕宴，說是忙活，其實也沒什麼事情，畢竟這吃食都是趙記往府里送。

  宰相府還派人來送信兒，說是趙合歡也讓人往宰相府送了石浦和張氏喜歡的幾樣彩色過去。

  石清妙有點冷，張氏就讓她快回院子添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