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杭州城裡的某一個睡不著的夜裡，顏庭知努力回想他和趙合歡見面的次數。

  結果他發現是可以數得過來的，所以顏庭知也在納悶，為什麼就是數得過來的次數，讓自己覺得眼前這個小姑娘很好呢？

  難道是因此她此時的壞脾氣嗎？顏庭知眉頭微皺，他該不是個受虐狂吧？

  趙合歡見眼前的人不說話，還看著她皺眉頭，懶得理他，招呼吉祥就往一點心的後院走。

  「真是個壞脾氣的姑娘！」

  顏庭知確認他是喜歡趙合歡的，因為如果是別人朝著他黑臉說趕他走的話，他不光會立馬轉身就走，還會把那姑娘罵哭！

  可現在，他屁顛屁顛跟在趙合歡的身後，明明知道這是他未來的表弟媳婦，可還是想逗她說話。

  趙合歡才不管跟在身後的顏庭知，一頭就扎進了一點心的後廚。

  立春和立夏被吉祥叫了過來打下手，三人在趙合歡的指揮下將菌類都清洗乾淨，然後又按照要求，將其泡在了王老七每天送來的山泉水中。

  顏庭知倚在門框上看著趙合歡配比各種食材，他突然覺得下廚居然是一件挺有意思的活兒。

  「吉祥，去，去後面的合歡小院拿來最早之前我讓李鐵匠打的那口銅鍋。」

  「是，小姐。」

  「立春，你去趙記後面的小四合院從烤肉的驚蟄拿幾塊燒著的炭。」

  「是，小姐。」

  等立春剛抬腳要往外走的時候，趙合歡又叮囑道：「不要燙著。」

  「好！」

  「立夏，你來燒一壺開水。」

  「是！」

  所有東西都準備完畢之後，趙合歡就開始搞火鍋了，別了，來了這半年多，她還就和戚陌吃過一次火鍋呢。

  看著依舊還杵在門口的顏庭知，趙合歡皺了皺眉頭，這人怎麼還在這裡啊？

  吉祥現在已經回來了，趙合歡在她耳邊道：「去杏花胡同問問，戚陌下衙了沒？」

  「要是下衙了，就讓他來吃撥霞供，他知道的。」

  想著大皇子在這兒，姑娘依舊還是想著世子爺，吉祥就有些為曾經的主子得意，笑著道：「是，姑娘。」

  等吉祥從顏庭知身邊經過的時候，甚至還揚了揚頭，搞得顏庭知一頭霧水。

  「立春，你去趙記廚房管二娘要一些前幾日從南貨鋪拿來的乾貝和海米。」

  「是。」

  顏庭知敏銳地察覺到趙合歡說得是從南貨鋪拿來的乾貝和海米，難不成南貨鋪也成了小姑娘的？

  她這賺錢的能力確實能對得起汴梁城的老百姓給她起得外號，「摟錢小能手。」

  看著趙合歡熟練地切羊肉，還切得薄入蟬翼，顏庭知簡直就要拍案叫絕了，還以為他只會做肉夾饃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呢。

  戚陌在聽到顏庭知也在的時候，果真很快就到了，等顏庭知看見他的時候，不由得笑了，原來小姑娘什麼都知道啊。

  戚陌面無表情地看了顏庭知一眼，轉頭就對著趙合歡柔聲道：「怎麼想起做撥霞供來了？」

  顏庭知發現趙合歡對著戚陌和對自己那完全是兩幅面孔，眼裡的小星星都要流淌出來了。

  他懷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也沒比戚陌長得差呀，這怎麼待遇就差這麼大呢？

  還沒想到自己比戚陌差在哪呢，顏庭知就聽到小姑娘歡快的聲音，「要入冬了，研發新菜。」

  「撥霞供就咱們兩個人吃過，我想著冬天該吃些暖和溫補的東西，就想起了這個。」

  顏庭知表示他被秀到了，真得就是站在這裡聽別人互訴衷腸啊。

  聽聽，聽聽，有了好吃的，就給戚陌吃，他站在外面這麼久，也沒說邀請他吃。

  戚陌因為吃過一次，知道怎麼放炭火，便忙著幫趙合歡放炭火。

  趙合歡則把燒開的水、剛才泡得菌菇以及泡菌菇的水、海米、乾貝一起放到了鍋裡面。

  「吉祥，你和世子爺一起，把這鍋端到正屋去。」qqxsnew

  「是，小姐。」

  「不用你了，我和你們家世子爺一起吧！」

  顏庭知覺得現在也是不開口說幫忙，趙合歡真得有可能只和戚陌說話。

  趙合歡沒對顏庭知這個行為有什麼評價，戚陌則用眼神示意顏庭知，端鍋。

  顏庭知現在確認了，自己確實就是來找「虐」的！

  豆腐塊、腐竹、切成片的羊肉、豬大腸、鴨血、白菜、魚丸等很快擺上了桌子。

  顏庭知一看，不由得道：「這怎麼都是生的啊？」

  這次都不用趙合歡給他白眼了，站在旁邊侍奉的吉祥微微翻了個白眼，在心裡道：「還是皇子呢，一點見識都沒有。」

  趙合歡沒搭茬，戚陌道：「有得吃你就坐下，要是不想吃」，話沒說完，他就做了個請的姿勢。

  顏庭知不問了，直接大咧咧地坐到了正中間的椅子上，想著坐在趙合歡和戚陌的中間，膈應死他們！

  誰知道一向冷清自持的戚陌拎起趙合歡對面的凳子放到了顏庭知的對面，緊靠著趙合歡坐了下來。

  顏庭知看得目瞪口呆，不得不說，愛情讓人「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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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面前一堆冷食，又望望中間這口造型很是怪異的銅鍋，顏庭知確實無知的像個傻子。

  趙合歡現將蔬菜透進去，水開之後，對旁邊的兩人道：「好了，熟了，先把菜撈出來。」

  好吧，顏庭知得承認，這鍋還有這吃法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可這沒有鹹淡的菜葉子能好吃嗎？

  就在他夾著一片菜葉子在想能有多好吃的時候，戚陌用公筷先給趙合歡夾了幾片菜葉，然後才給自己夾了幾片。

  他看著對面像是個傻子一樣的大皇子，道：「您旁邊不是有兩個放著佐料的碗嗎，蘸著那個吃。」

  他就說嗎，再不待見他，也不會頂著汴梁城第一小廚娘的稱號給他吃水煮菜葉子。

  趙合歡備了兩種調料，一種是加了韭花醬和花生碎的芝麻醬，還有一種則是加了醬油、香菜還有蒜末的芝麻油。

  她不反對顏庭知留下來吃飯的原因是反正都得試菜，要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皇子都覺得不錯，那平頭老百姓也會覺得不錯。

  因為菌菇的加持，沒有蘸佐料的菜葉子已經有了一股濃郁的香味。

  戚陌喜歡麻汁，所以就先蘸了麻汁，這真得是平平無奇的菜葉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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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明明是兩種很常見的食材，撞到一起就能這麼好吃呢？

  和戚陌同樣口味的顏庭知也選擇了麻汁，剛嚼了一口，他就給趙合歡豎起了大拇指，這真的是太厲害了！

  接著魚丸、豆腐、羊肉、腐竹等接二連三地被放進了鍋里，看著慢慢翻滾起來的食材，顏庭知點了點頭，道：「我好像知道為什麼要叫撥霞供了。」

  趙合歡還是說話了，她道：「撥霞供是個文雅的名字，在店裡，它會叫火鍋，也可以叫打邊爐，我覺得冬天吃最好了，暖胃的同時還能烤火。」

  戚陌沒說話，但手裡的公筷一直沒停，給趙合歡撈她喜歡的魚丸、羊肉，看得顏庭知一個勁兒地喊「牙酸！」

  她對面的穿著鵝黃色衣裙的小丫鬟用手指擋住了嘴，「噓」了一聲，道：「你作死啊！」

  隨後，她又朝著緊閉的正房門努了努嘴，輕聲道：「這話可不敢讓姑娘聽到。」

  剛才說話的水綠衣裙小丫鬟卻不以為意，道：「姑娘遲早是要回到江家的，她總不能一直賴在咱們府上不走吧。」

  「劉家是一等一的名門望族，咱們老爺還是戶部尚書，萬沒有留一個商戶女在家的道理。」

  「要說之前太太還可能因著十幾年的母女情分風光地將姑娘送回江家。」

  「可現在，你們也不看看，小姐都做得什麼事情啊？」

  小丫鬟說得義憤填膺，聲音也越來越大，恨不能衝進主子房間，對已經是商戶女的小姐進行一番征討。

  「她怎麼能去勾引大少爺啊，兩個人可是做了十幾年的親兄妹！」

  這時，站在兩人身旁的另一個穿小丫鬟也忍不住了，點頭說道：「是啊！是啊！」

  「關鍵是都發生了這樣的醜事還能在府上待著。」

  這三人的對話聲音毫不遮掩，說到後面好似已經忘了正房裡還躺著個人，全然不避諱。

  正屋東次間臥房床榻上的劉璃已經醒了，短短半月的時間，她就已經瘦得皮包骨頭。

  蕭瑟的秋風不光將甜膩的金桂香吹進了正房，丫鬟之間刻薄的對話也悉數進了劉璃的耳朵。

  丫鬟白朮坐在床榻邊上為劉璃拭去眼角的淚，紅著眼睛，攥著拳頭問道:「小姐，您為什麼攔著我去教訓他們？」

  「這些吃裡扒外的人，就該狠狠地教訓一頓！」

  劉璃搖了搖頭，閉上了眼，小丫鬟們說得對，是她咎由自取。

  她能感覺到生命在自己身上的流逝，她還能堅持多久呢，又何必去難為幾個下人呢？

  如果不是母親和父親對她寒了心，這些下人又怎麼敢私底下議論她？

  也是了，不關父母親的事兒，是她傷了他們的心。

  劉璃又閉上了眼，心裡儘是絕望。

  到現在都想不明白，她和兄長劉璋是怎麼躺在一張床上的？

  那天母親張氏做主，邀了已經證實為劉家真千金的江七寶來府上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