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毓嶺覺得趙合歡這話說得挺對，但好像又有哪裡不太對，對了，妹妹都進屋了，他就跟著唄。

  趙合歡一拉開書房的門，就飛過一直毛筆來，還好她眼明手快，牢牢抓住了那筆，不然跟在她身後的趙毓嶺就倒霉了。

  趙舟看見寶貝孫子和孫女進了屋，剛才還冷冰冰的臉一下子緩和過來，慈祥地望著二人道：「回來了，在田莊過得怎麼樣啊？」

  趙合歡看了一眼垂手站立，甚至還有些微微發抖的便宜爹，抽了抽眼角，嘴比腦子快，脫口而出，「您覺得呢？」

  趙舟一愣，瞪了一眼趙蘭時，沉聲道：「你真是上輩子燒了高香，才有這麼一對好兒女！」

  「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混帳事！」

  當著兒子、女兒被罵，趙蘭時確實沒什麼臉，主要是趙舟也不想給他臉了。

  想想虛谷一輩子就養了個女兒當依靠，沒成想給自家的混帳兒子給糟蹋了，這都是什麼事啊！

  趙合歡給趙毓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扶趙舟坐下。

  「祖父，事已至此，你也別生氣了。」

  「父親確實做得不對，可那個芙蓉」說到這兒，趙合歡停頓了一下，道：「就是那個鶯歌也不是個好的，她要是沒這個心思，也成不了這樁荒唐事！」

  趙舟能說什麼呢，他什麼也說不出來，可不就是如此嗎？！

  「讓她回來做姨娘是你做得主？」

  「嗯，我給了她兩條路，她非要跟回來。」

  「心氣兒這麼高，我就不能讓她在莊子上了！」

  「哥哥馬上就要參加科考，我不能讓任何人、任何事情威脅到他的前途。」

  趙毓嶺沒想到趙合歡居然在背後做了這麼多事情，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他的妹妹做事這般的果斷有打算。

  趙舟看著趙合歡的眼神炯炯，點頭肯定地道：「你做得很對。」

  「虛谷也讓人給我送信來了，那個鶯歌芙蓉的，確實是個養不熟的！」

  「你把她弄回來放到眼皮子底下是對的！」

  父親和女兒在說著自己的荒唐事，趙蘭時的頭低得不能再低了。

  他有點納悶，什麼時候父親這般好說話了，怎的女兒說什麼他都說對！

  趙合歡站到趙舟的身後，很自然地給他捏了捏肩，說道：「事情已經這樣了，祖父不要再生氣，氣壞自己的身子不值得。」

  趙舟深深呼出口氣，要不說還是孫女貼心，這些日子孫女回來，他看著孫子都有了點人氣。

  不過，轉眼看到站在眼前方的趙蘭時，趙舟又皺了皺眉，他的兒子們算是廢了！

  「如果不是嶺兒和瑤瑤為你求情，我斷然不會饒你！」

  「這些日子不准你出門！」

  「滾吧！」

  趙蘭時收回剛才說父親好脾氣的話，總算解放了，他的腳底如抹油一般，躬身行禮，道了個「是」，轉身就跑了，看得趙舟又是一肚子的氣！

  趙合歡又飛了眼神給書房外站著的趙甲，趙甲就關上了書房的門。

  這一操作把趙毓嶺看得一愣一愣的，妹妹什麼時候和趙甲叔這麼熟了？趙甲叔可只聽祖父的。

  關上了門，趙合歡停止了給趙舟捏肩，她站在趙舟面前，很嚴肅地開口說道：「祖父，去陛下那裡為父親討個官職吧。」

  「司馬也好，參軍也罷，讓他帶著芙蓉出去歷練一番。」

  這話題開頭開得把對面老趙家的兩個男人都給整懵了，這咋還有把自己父親搞出去的閨女呢？

  看著對面祖孫兩人的神情，趙合歡挑了挑眉，道：「哥哥馬上就要下場了，父親要還是像現在這般在汴梁城鬧騰，哥哥可還要臉面？」

  「他日哥哥一舉高中，父親的那些爛事再被翻出來，別人怎麼說哥哥！」

  「就是因為一直在祖母的庇護之下，父親才能這般紈絝，也是該讓他成長一下了。」

  聽到最後這一句，趙舟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還成長？那個混蛋都多大了！

  不過細細琢磨起來，趙舟又覺得趙合歡的話很有道理！

  趙蘭時的名聲在汴梁城已經爛大街了，他是榮國公，有從龍之功，都在背後給人指指點點，他的孫子要是真高中了，有那麼一個不堪的爹，還真是個問題！

  看趙舟總算是回過味兒來了，趙合歡又道：「祖父不妨挑偏遠的地方讓父親歷練一番，最好再找兩個厲害的幕僚給他！」

  「不指望他建功立業，但管好自己、懂事得學學了。」

  這樣的趙合歡是趙毓嶺不曾看到過得，不光是聰慧了，她的冷靜和成熟讓趙毓嶺吃驚，同時也有點心酸，如果不是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又怎麼會思慮得這般周全呢。

  「我知道了，我用過午膳就進宮，豁出去這張老臉不要了！」

  趙合歡的眼珠子骨碌碌又轉了一圈，道：「祖父不妨找個有您舊部在的地方把父親送去。」

  「嗯。。。再將陛下評價父親的話給他傳遞個一二，這樣操作下來，可保父親兩三年不鬧騰！」

  趙舟那好多年都沒怎麼睜開的眼這次總算是睜到了最大，老天爺開眼啊，讓他在入土之前見到了聰明的孫女，現在合上眼，他也願意了！

  趙毓嶺對趙合歡和趙舟之間的對話聽得一知半解，但也知道祖父和妹妹這樣做都是為了他和榮國公府好。

  該做的他們都做了，這下子壓力就給到他了，不說了，還是回去讀書吧！

  趙舟果然在用了午膳之後就進了宮，趙合歡則在合歡苑睡了個飽飽的午覺，起來後，她對進府候著的李婆子道：「婆婆，你和吳嬤嬤去人牙子那裡挑個小男孩送過來。」

  「旱災過去後，江南有的地方又發了水患，你們看看，肯定是有無父無母的。」

  「不用太機靈，但要正直。」

  李婆子不解，小姐這是要做甚，這咋還要個男娃。

  吉祥歪頭想了想，就給李婆子解惑了，「小姐不會是想送去田莊給虛谷叔養著吧？」

  趙合歡點了點頭，道：「一覺醒來，想想那老頭還是比較慘的。」

  「我有時候說話沒輕重，送個孩子給他養，也算是給他找點事做。」

  芍藥苑、合歡苑都沒什麼動靜，倒是金桂苑裡閉門思過的母女聽說趙蘭時出城祭祀都能領回一個姨娘，簡直都要氣死了！

  「娘，您再不想辦法出去，父親都要忘了我們娘倆了！」

  姜氏也氣啊，可她不能在女兒面前表現出來，她背對著趙雨嫣，牙齒都要咬碎了，一字一句地道：「過幾日府上要辦暖爐會，張氏為了面子也會把我們放出去。」

  「這些天你要謹言慎行，不要有半點差錯，不然惹怒了你祖父，便是張氏開口，我們也出不去。」Πéw

  趙雨嫣剛想喊「憑什麼趙合歡就能在外面耀武揚威」，可一想萬一這話被傳出去她就又得繼續抄寫女戒，趕緊閉了嘴，然後不情不願地道：「女兒知道了！」

  晚膳前，趙舟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天大」的消息，這個消息令趙蘭時差點暈死過去。

  天聖帝因為榮國公的忠心，給趙蘭時開了「後門」，特認命他為黃州團練副使，從八品，即日啟程。

  這消息出了後，汴梁城又轟動了，只不過大家都說天聖帝這次做得好，趙蘭時那個紈絝子弟是該出京見見「人」了。

  張齊安對著夫人嚴氏道：「你真得一點消息都沒聽說嗎？」

  嚴氏搖了搖頭，道：「沒有啊！」

  張齊安眉頭微皺，喃喃道：「我也沒有，難道老趙頭這是在給嶺兒鋪路？」

  「這個主意還還真不賴，可不像是老趙頭的想法！」

  「他要是捨得，早捨得了，天天說把他兒子敲斷腿，我也沒看到真斷過！」

  「你這是說得什麼話！再不好也是你挑中的人！」

  好吧，張齊安閉嘴了，這事確實是他眼瞎！

  不過眼下趙蘭時出京這事他還真得去一趟榮國公府好好問問！

  看著因為腿軟坐在地上的兒子，趙舟恨不能上去踹死他！他怎麼生出這麼一個軟蛋！

  「陛下說了，你是也該干點人事兒了！」

  「比不上老爹也就算了，兒子、女兒你都比不上，掛著京城第一紈絝的名字多少年了，至今沒人超越你！」

  「陛。。。下，陛下也知道兒子？」

  趙舟的鼻子重重一個「哼」字，道：「陛下什麼事情不知道！」

  「現在瑤瑤還是陛下親封的郡主，再看看你這郡主父親，你有臉嗎？！」

  「陛下說了，看在我，看在張氏，看在瑤瑤和嶺兒的面子上給你一個團練副使，要是還干不好，你就別回來了！」

  趙蘭時深呼吸了兩三口氣，才壯著膽子跪直身體，磕磕巴巴地道：「兒子不想去，兒子想侍奉在父親膝下！」

  趙舟簡直都要氣笑了，還是孫女算得明白啊！

  於是趙舟丟出最後一句話，道：「陛下說了你要是不去，那就去西北守邊境吧！」

  趙蘭時確實是京城第一紈絝，可他不傻啊，聽出天聖帝這話里的意思，腿一軟又倒下去了，他就不明白了，天聖帝怎麼好好的就關心起他這個無名小卒來了！

  小五郎今天的工作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