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報完趙合歡和戚陌的事情，趙甲的臉色一凜，道：「我們的人來報，大皇子好像並不在南下的隊伍之中。」

  剛才還在搖晃的搖椅突然間就不到了，隨後就傳出了趙舟的笑聲，「哈，這陛下的兒子果真都是人中龍鳳啊！」

  「主子，奴才一直有件事情沒弄明白，」趙甲拱手低眉說道。

  趙舟揚了揚眉毛，難得啊難得，難得趙甲這個悶葫蘆居然還有想不明白的事情要問。

  「說吧，你也跟了我這麼多年了，有什麼不好說的。」

  「您還是決定摻和到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事情中去嗎？」qqxsnew

  趙甲沒說明白是什麼事情，但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趙舟很久都沒有說話，久到趙甲覺得主子壓根就沒有聽他說得話，或者他說出來的話僭越了。

  就當趙舟以為這個問題沒有答案的時候，趙舟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陛下讓誰入局，誰就得入局。」

  趙甲聽趙舟說到了天聖帝，就再也不敢往深里打聽了，只做低頭斂眉狀站在一邊。

  想著孫子的前途，又想著一貫和人沒什麼交情的戚陌在書房裡和自己說得那些話，趙舟就覺得這伴君如伴虎啊！

  戚陌和趙合歡還在屋脊上坐著，戚陌甚至還貼心地為趙合歡準備了一件披風。

  兩個人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靜靜看著掛在天上的圓月，體會著清冷的月光帶給人的淡淡憂傷和秋思。

  許久，趙合歡突然轉頭，看著戚陌微微抬起的側臉，用手在空中刻畫這他硬朗的五官線條，問道：「今年的中秋節，你過得可還開心？」

  還在看縈繞在圓月周圍一抹雲彩的戚陌沒想像到趙合歡會突然發問，他怔了怔，也轉過頭看著趙合歡。

  清冷泛白的月光沒有遮住她的臉瑩紅蓮、明眸閃閃，戚陌之前想過，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會是什麼樣子，都沒有答案。

  直到他遇到了趙合歡，突然心裡的那個人就有了具體的輪廓。

  戚陌記得年少的時候不小心偷聽過顏庭知和吳皇后的一段關於遇到對的人的對話。

  吳皇后急著給那會還沒有生病的顏庭知找皇子妃，顏庭知卻死活都不要，說是要找那個對的人。

  吳皇后氣急敗壞地問，「什麼樣的人是對的人？」

  顏庭知忽略了吳皇后因為生氣而有些可怖的面容，眯著桃花眼笑著道：「我怎麼知道誰是對的人，等遇到了便知道了。」

  當時，戚陌還覺得顏庭知是在敷衍吳皇后，後來等他遇到趙合歡就覺得顏庭知所言非虛。

  「我十分開心。」

  趙合歡嘟了嘟嘴，道：「我真沒看出來。」

  戚陌又是一怔，而後輕笑出聲，道：「是真的開心。」

  說完這句，戚陌像是怕趙合歡不相信似的，道：「你知道小白氏吧？我祖母的侄女，和我父親從小一起長大，說句青梅竹馬並不過分。」

  趙合歡點了點頭，她當然聽說過小白氏，一個可以和江荷比綠茶和白蓮花程度的「奇女子」。

  「母親生下我後，祖母就想著要找一個人來『壓制』母親，挑來挑去就選了小白氏。」

  「母親剛生下我，身子虧空得厲害，心情也因為父親周旋於她、祖母和小白氏三人中二鬱鬱寡歡，所以就將我送去了宮中撫養。」

  剛才還認為月光很美的趙合歡在聽到戚陌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樣講述自己不幸的童年，突然就覺得有些難過。

  她本能地拍了拍戚陌的後背，戚陌就順勢拉過了她的手，搖了搖頭，示意他沒事。

  「因著在太后身邊長大，陛下又對我視如己出，所以小的時候我並沒有覺得自己和皇子們有什麼區別。」

  「甚至覺得陛下和太后娘娘更加照顧和喜歡我。」

  想到這兒，戚陌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笑出了聲，道：「那會我做了什麼錯事都會推到大表哥身後，他也不揭穿，就默默替我受罰。」

  趙合歡說道：「還真沒看出來，大皇子也有兄友弟恭的一面。」

  戚陌點了點頭，道：「大皇子雖然現在天天一副吊兒郎當地樣子，小的時候還是比較仗義的，對我們這些比他小的兄弟一直都很照顧。」

  說完這個，戚陌話鋒一轉，又道：「直到有天父親和我說，陛下既是我的舅舅也是這天下之主，比起我是陛下外甥的這個身份，我先是陛下的臣子，而伴君如伴虎。」

  「父親又說，下一任君主會從我的表哥們中間選出，等表哥們知道要角逐皇位的時候，他們之間就不會再有兄友弟恭了。」

  「如果他們之間都沒有兄弟之情了，那和我就更不會顧念表兄弟之情。」

  「那年你幾歲？」

  戚陌歪了歪頭，想了想，道：「五歲。」

  趙合歡倒吸了口涼氣，鎮國公真的是個人才啊！兒子才五歲，他就給兒子講君臣之道了，也不知道戚陌在大公主肚子裡的時候，鎮國公又是怎麼做得胎教。

  「所以你從那個時候就秒變小大人了嗎？」

  「也沒有一瞬間，但開始慢慢琢磨了。」

  「太后發現我性子沉穩之後，就問我父親同我講了什麼？」

  「我隱約覺得不該將父親說得表哥們角逐皇位的事情和皇祖母說，就只說了父親教了我君臣之道。」

  「也是從那個時候我開始琢磨什麼時候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輕易不要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