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一早，天還沒亮，張氏就帶著一群人進了趙合歡的院子，把趙合歡從被窩裡拉了出來。

  趙合歡難得在張氏面前露出孩子氣，她嘟著嘴有些抱怨地道：「母親，您幹嘛這麼早就把我叫醒啊？」

  張氏很高興看見她這副樣子，這才是趙合歡這個年齡應該有的語氣。

  「咱們家今日進宮的就你和你祖父，你不早點起來洗漱打扮，難不成還讓你祖父等著你？」

  趙合歡這會才真正醒了，她看著張氏問道：「您和哥哥都不進宮去嗎？」

  張氏點了點頭，道：「我和你哥哥沒階沒品的，不能進宮。」

  「可胡玉寧他們不也去嗎？」

  「人家那是跟著父親入宮。」

  好吧，張氏的一句話，趙合歡對他父親趙蘭時的無能又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張氏給趙合歡挑選了一套鵝黃色的衣裙，首飾則是在前幾日戚陌送來的首飾中挑選了一對銀鎏金的蝴蝶髮簪，雖不見得名貴，但勝在圖案設計的巧思。

  趙合歡選了一對二舅母毛氏送的琉璃耳環，還問張氏道：「二舅母怎的有這麼多新穎的琉璃首飾送給我？」

  張氏笑了笑，道：「可能是她娘家有這方面的生意。」

  「你二舅母有個庶弟，從小不喜歡讀書，就喜歡做生意。」

  這事兒趙合歡倒是記了心裡了，這沒準還是個商機呢。

  在張氏的領導下，五六七八個丫鬟的簇擁下，趙合歡終於是完成了進宮前的最後裝扮。

  她在張氏面前轉了個圈圈，道：「母親，怎麼樣？」

  張氏看著趙合歡明麗的小臉，纖細的身姿，笑著道：「好看極了！」

  趙毓嶺因著去張氏的院子用早膳結果沒看到人，打聽著就到了合歡苑，然後就看到了妹妹轉圈圈的那一幕。

  趙毓嶺一進來，趙合歡又轉了一圈，問道：「哥哥，怎麼樣，好看嗎？」

  趙毓嶺點了點頭，道：「好看，我妹妹最好看了。」

  趙合歡抿嘴笑道：「你可別這麼說，這麼說清歡姐姐可就不樂意了。」

  「清歡姐姐？那是誰啊？」

  趙合歡聽趙毓嶺這麼說，迅速看了一眼張氏，張氏對著她搖搖頭。

  好吧，他可憐的哥哥只知道一心讀聖賢書，未來的妻子都不認識。

  娘仨在合歡苑用了早膳，張氏還讓人用帕子給趙合歡包了兩塊點心。

  趙合歡不解地道：「這怎麼都要進宮吃香的喝辣的了，還要自帶點心啊？」

  張氏笑著道：「宮宴的流程繁瑣的緊，東西也都是提前備好的，大多都是涼的，能入口的沒幾道，你還是備著些吧。」

  趙合歡瞬間人焉了，不滿地道：「我還以為要去享福呢。」

  說罷，她對著吉祥道：「用兩個帕子包，我兩個袖子都裝點，萬一祖父也餓了呢。」

  張氏和一屋子的人因為趙合歡的話都笑了起來，張氏道：「難得你有孝心，還想著你祖父。」

  吉祥道：「小姐，放心，我在你荷包里還放著好些個糖果呢。」

  趙毓嶺可對宮中的什麼聚會、宴會的不感興趣，但也還是囑咐了趙合歡一句，「你們這些女孩湊到一起，准有些小心眼兒的要鬧事，去了之後機靈點！」

  趙合歡吐了吐舌頭，道：「放心吧，你妹妹我什麼都不會，就會抖機靈！」

  娘仨吃完飯正說得高興呢，門外就有管家找的婆子來催了，「大夫人，老太爺那邊問，大小姐準備好了嗎？」

  張氏這才驚覺，怎麼他們娘三個聚在一起，就把進宮的事情又給忘了呢？

  張氏拍了拍趙合歡的肩膀，道：「快些站起來，我再看看有沒有什麼疏忽的地方。」

  趙合歡原地轉了兩圈，張氏給她又整了整衣衫和頭髮，道：「行了，快去前院吧，別讓你祖父等著你。」

  「是，母親和哥哥就等我『凱旋歸來』吧。」

  張氏搖了搖頭，道：「做事不要莽撞，當然也不要怕事，萬事還有你祖父呢。」

  「好。」

  趙合歡都出了門了，又聽到趙毓嶺喊道：「去了一定跟在祖父後面。」

  「我知道了！」

  趙舟和趙合歡這個組合也是夠「吸引」眼球的，各家的小姑娘要不是跟著祖母進宮的，要不是跟著母親進宮的，只有趙合歡是跟著祖父進宮的。

  到了宮門大家都下馬下轎下馬車時，趙舟昂首挺胸，好像帶著孫女出來就像是打了勝仗一樣，把眾人見了都直樂呵。

  不過男女是要分開走得，昨天趙舟就和張齊安打了招呼，說是讓趙合歡跟著嚴氏等人先去給太后、皇后請安，卻不曾想吳皇后排了身邊貼身的宮女來迎她。

  這又提醒了眾人，趙合歡為什麼能有資格參加今日的中秋宴會，人家可是皇后娘娘的義女。

  吳皇后是個不苟言笑的人，這次能讓貼身的宮女接趙合歡，那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

  女眷們議論紛紛，閨女們有的是羨慕，更多的是嫉妒恨，當然這裡面不包括和趙合歡交好的胡玉寧、葛靈兒和李月明，他們都為趙合歡得到皇后娘娘的寵愛兒高興。

  王瑾站在母親張氏身邊，嘴一撇，小聲道：「不就是個小廚娘嗎？還真把自己當成金枝玉葉了！」

  張氏呼出一口氣，一記眼刀丟給了王瑾，壓抑著心中的怒火小聲道：「你的事情，你父親已經說清楚了！」

  「上次如果不是貴妃娘娘給你說和，這次你恐怕連進宮都進不了！」

  「如果你再鬧出什麼么蛾子，我是萬萬不會再管你的！」

  被母親這樣說，王瑾的眼裡噙滿了淚水，她不明白對庶女都和顏悅色的母親為什麼只對她疾言厲色！

  皇后攜諸嬪妃都在太后的慈安宮裡等著命婦們，趙合歡先女眷們進了慈安宮，周太后看她來了，很是高興，將其喚到了身邊。

  趙合歡先給太后、皇后還有宮裡的嬪妃們都行了禮，後才緩緩地走到太后娘娘面前。

  周太后笑著對皇后道：「她這身衣服倒是應了月色和桂花了。」

  皇后剛才就注意到趙合歡頭上戴的釵子是她賞賜的，就也跟著笑：「還是這些花一樣的小姑娘穿得好看。」

  周太后點點頭，道：「是啊，我就喜歡她們都打扮起來，這個年齡沒必要打扮得素淨，到了我這個時候，再想著打扮，都要成老妖怪了。」

  說完，周太后就笑，嬪妃們哪敢跟著笑，笑了不就承認周太后是老妖婆了嗎？於是氣氛頓時有點尷尬。

  一向喜歡穿著艷麗和素淨兩個極端的王貴妃總是覺得太后這是在嘲諷她。

  又看了看坐在周太后身邊衣裝鮮麗、腰肢纖裊、粉妝玉琢、靨輔巧笑的趙合歡，想了想被哥哥和嫂子罰的侄女王瑾，王貴妃就更來氣了。

  見氣氛尷尬，趙合歡就「出馬」了，她答應過戚陌，要讓太后高高興興的。

  她含笑望著周太后，一臉地崇拜和敬意，道：「太后娘娘要是打扮起來都不好看，這別家的老太君還敢打扮嗎？」

  「您老人家這怎麼還謙虛起來了呢？」

  「您要是都不敢打扮，那我們這些小姑娘可就更不敢打扮了。」

  吳皇后看了眼趙合歡，不得不說，陛下頭一次有好事想到了她，給她找了個不錯的義女。

  趙合歡的話給了嬪妃們一個大大的台階，大家趕緊附和著趙合歡，大殿裡終於恢復了言笑晏晏的場景。

  各家的命婦進到慈安宮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嚴氏鬆了口氣，和大兒媳雲氏以及二兒媳毛氏互相交換了眼神，他們還是低估了趙合歡這個外孫女。

  毛氏沒想那麼多，覺得趙合歡在這吃人都不吐骨頭的宮廷里能得到周太后的青睞，這就是萬幸的事情。

  此時被獲准跟著楚王妃進宮慶賀中秋節的齊樂郡主牙咬得都有些打顫，她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趙合歡！

  趙合歡當然感受到了齊樂郡主不友善的目光，何止是她啊，很多貴女都不明白，這野路子長大的趙合歡怎麼就坐到太后娘娘身邊去了呢？

  一進大殿，行禮過後，王瑾就想挪到王貴妃身邊去，結果被張氏一眼瞪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貴妃到底不願意看到侄女委屈巴巴的樣子，就笑著道：「瑾兒，到我這裡來。」

  王瑾聽了王貴妃的召喚，很是開心，挪著小碎步就往王貴妃身邊走，一邊走還一邊給了趙合歡一記眼刀。

  可惜的是，趙合歡連半個眼神都沒有給她！仟千仦哾

  以往對王瑾也算是熱情地周太后這次也沒有對王瑾說什麼，說白了，有些人就是想得太多。

  眾人還在說著民間趣事討周太后歡心的時候，就有內侍來傳話，說是讓太后移駕秋暉堂，中秋的宮宴這就要開始了。

  男女分席，對應而坐，本來趙合歡是可以和楚王妃、齊樂郡主等宗室坐到一起的，可太后在自己的位置旁邊讓人又設置了一張小桌子，讓趙合歡陪著她用膳。

  這個舉動引來了大殿中眾人的紛紛側目，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太后娘娘要抬舉榮國公府了嗎？

  太后娘娘的意思多半就是陛下的意思，看來榮國公府真是要雄起了，可是誰挑大樑呢？

  眾人又都去看榮國公，就見他正從袖子裡掏什麼東西出來。

  最後還是宰相石浦眼尖，好嘛，到底看出孫女會做吃食了，咱們的榮國公還沒開宴之前就先吃起小點心來了。

  趙合歡在宗室的男賓席上看到了戚陌，戚陌剛好也在看她，兩人的眼神隔著很多人在空中交匯，多少有點甜蜜。

  眾人都在等著天聖帝的到來，沒有注意戚陌和趙合歡的互動，當然這裡面不包括齊樂郡主、王瑾、萬壽公主、王貴妃、吳皇后和周太后。

  戚陌就坐在顏庭問的旁邊，這是天聖帝的寵愛，所以他和趙合歡的眉來眼去都被顏庭問看在了眼裡。

  顏庭問的內心

  趙合歡是沒有察覺到這麼多人關注著他們，戚陌是察覺到了但是無所謂，他就像給自己喜歡的姑娘明目張胆地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