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自己忘記這件事，趙合歡還找來了李婆子，讓她給張管事先傳話，將囤糧的事情提上議程。

  因著這些天實在是事多，趙合歡早早就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陪著張氏用過早飯之後，她就被榮國公趙舟叫去了書房。

  趙合歡有一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回來這麼些天了，她還沒和趙舟單獨聊過呢。

  等隨著趙甲進了書房，看到坐在搖椅上的趙舟，趙合歡一愣，先別管她骨子裡住著誰的靈魂，對於搖椅的熱愛那是有點遺傳玄學的。

  「祖父好。」

  聽慣了那些嬌滴滴的「給曾祖父請安」，趙舟突然覺得趙合歡的「祖父好」挺新鮮。

  他擺了擺手，示意趙合歡坐下說話。

  趙合歡以為趙舟找她要有什麼照顧的事情，就做出了一副乖順的模樣坐在凳子上。

  萬萬沒想到啊，趙舟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錢還夠花嗎？」

  趙合歡真得愣住了，關於她的錢夠不夠花這個問題，除了戚陌和張氏問過外，還沒有人這么正式地問過她呢。

  趙舟看趙合歡呆呆愣愣的樣子，大笑道：「你也不用愣怔，咱們家裡子嗣少，你二叔和你兄長又常年在外。」

  「你祖母又是那番行事，所以我很少去到後院，也不知道怎麼和你們這些小姑娘說話。」

  趙合歡點了點頭，她祖父這是和她在談心嗎？

  趙舟說了一頓後，還是將話題落到了，「所以錢還夠花嗎？」

  沒有辦法，趙舟就聽自己的老夥計和手下說過，說家裡的孩子們總是想要更多的月例銀子。

  看趙合歡那反應，趙舟笑著自問自答道：「也是，好想問你錢夠不夠花是有點那個啥。。。」

  「我聽你母親和外祖父說，你很能賺錢。」

  因為不知道趙舟到底是什麼意思，趙合歡沒有輕易張口，就只是聽著趙舟再說。

  且當聽到趙舟說她很能賺錢的時候，趙合歡的第一反應是趙舟不會和張氏一樣，反對她做生意吧，就更不敢輕易回應了。

  趙舟忽略了他寶貝孫女那張狐疑的臉，從懷裡摸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遞給趙合歡，道：「知道你不缺錢，可就當是我的心意吧。」

  「以後缺什麼了，你母親那裡沒有，就來找趙甲，他會帶著你去找趙管家。」

  趙合歡愛錢的本能反應接了趙舟的銀票，後才慌忙站起來道：「謝祖父。」

  「嗯，沒什麼事兒去忙吧，明天可是不能去店裡了，一大早我們一家就都要進宮了。」

  「是。」

  趙合歡稀里糊塗地從趙舟的書房裡走了出來，末了離開書房門十幾步遠的時候，被趙甲追上。

  趙甲也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為了趙舟，他對趙合歡道：「還請小姐多來看看老爺。」

  這是讓她多親近趙舟的意思嗎？趙合歡還在琢磨趙甲的話，就聽他又道：「老爺很喜歡吃小小姐送的餐食和點心。」

  趙合歡聽見這一句的時候，差點沒笑噴出來。

  「哦，好！」

  「可是趙甲叔還是要看好祖父，像是月餅、點心這種高糖的食物，還是要看著祖父少吃，一天一個就好了。」

  趙甲點了點頭，最後道：「這些話小小姐以後可以直接和老爺說。」

  趙合歡一怔，趙甲這是在點撥她多親近趙舟？

  不管怎麼樣，趙合歡對趙舟印象還是不錯的，她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趙甲叔。」

  趙甲沒有說什麼，轉身又回了趙舟的書房，還被問道：「趙甲，你說我剛才表現地怎麼樣？」

  趙合歡去店裡的時候，大家都在按部就班地幹著手頭上的事情。

  趙記在於二娘等老人的帶領下，所有人都在忙活著收拾今天客人預定的食材。

  風和小館裡，今天座無虛席，還有好些個人要在這兒用午飯，其中就有葛靈兒和胡玉寧。

  大家打了招呼，預定好明天進宮要穿的衣服花色，趙合歡就告饒去一點心看看了。

  一點心的月餅還在繼續火熱售賣中，翠花領著秋分還有兩個幹活利落的小姑娘在櫃檯上收錢、打包、遞點心。

  趙合歡點點頭，這就是流程的魅力，井然有序。

  這些天因為天氣亮了，做月餅的人就到了屋裡，趙合歡還給張管事說過，讓他在這個院也壘砌幾個烤箱，到時候冬天還能暖和些。

  京郊幾個莊子的梨又送了進來，趙合歡準備忙完中秋節，就開始熬製梨膏了，生活真是越充實越有趣啊！

  今天，坐在櫃檯後面看遊記的人又變成了趙合歡。

  這些日子趙合歡在練字，所以看起繁體字來越發地得心應手，趙毓嶺看她喜歡遊記，就挑了好些遊記、雜記給她看。

  時間轉眼到了中午，店裡的人開始多了起來，趙合歡承擔了收銀員的身份。

  就在晌午人最多的時候，趙合歡發現昨日那個少年又來了。

  趙合歡依舊笑著望向他，男孩有些靦腆，低著頭沒有看趙合歡，道：「我還想吃碗麵。」

  趙合歡點了點頭，對著剛給客人上完菜的吉祥道：「吉祥，你帶著他找個地兒坐下，給他來一碗大肉麵。」

  一聽大肉麵，吉祥就知道眼前這個看上去個子挺高，但又柔柔弱弱地人是那邊來的災民。

  吉祥有些為難地道：「小姐，店裡滿員了。」

  趙合歡聽了這話，抬頭一看，還真是，她猶豫都不帶猶豫地道：「領他去後面的院子吃。」

  「是，小姐。」

  少年有些遲疑，吉祥一個勁兒催她，趙合歡笑著道：「跟他去吧，好些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在後面吃飯呢。」

  「去吧。」

  少年朝著趙合歡點了點頭，那神情就好像是確定了一件什麼大事兒一樣。

  吉祥覺得很搞笑，不就是去吃碗麵條嗎？這咋整得像是捨身取義似的啊！

  這個時候，趙合歡也覺得這個少年有點不太對勁兒了，他看她的時候，好像有話要說一樣。

  不過趙合歡無所謂，畢竟不是她的事情，如果少年願意和她分享，能幫她自然幫上一把。

  剛結完一桌子帳的趙合歡被小丫鬟立春拉到了風和小館，說是李月明來了，找她說話。

  李月明是自己來的，看到葛靈兒和胡玉寧已經在店裡了，自然而然地就坐到了一桌。

  三個人見趙合歡進了包間，就趕忙招呼她坐下。

  李月明和趙合歡見了好，就對著立春道：「快給我倒一杯梨水來，我潤潤嗓子。」

  趙合歡等三人見她這是準備要開講的節奏，都忍不住笑了，葛靈兒還打趣道：「這地兒夠你講的嗎？」

  李月明也配合她，道：「夠了夠了！」

  立春剛把梨水給李月明倒上，她就一飲而盡了。

  胡玉寧捂著嘴笑道：「合歡，你看看她，這怎麼像是個英雄好漢啊！」

  四個人又笑作了一團，最後還是李月明說道：「我是來和你們說一下那趙思媛，不不不，瘋思媛的下場的。」

  「我姐姐昨兒個回府，我問她的。」

  「說是我姐夫回了府之後，就將馮思媛和張氏關了起來。」

  「後來好像是又查到了是馮思媛攛掇張氏來風和找茬的，就把她關了柴房。」

  葛靈兒和胡玉寧一陣唏噓，原是高高在上的國公小姐，硬生生地被馮氏和馮思媛自己給折騰沒了，人生無常啊。

  誰知道這件事居然還不是結局，李月明又道：「我祖父聽我姐姐說了這些後，就說陛下因為馮氏將榮國公鬧得身體更加不舒服了，就讓二皇子嚴查。」

  「然後腌臢事情又查出一堆來，不日馮氏一家三口就要判斬立決了。」

  說到這兒，李月明看著趙合歡，恨恨地道：「就是讓那馮思媛逃掉了！」

  趙合歡搖了搖頭，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她，老天爺也不會放過的。」

  胡玉寧點了點頭，說道：「合歡說得對，因果輪迴，她做了什麼，老天爺都記著呢！」

  說完這個沉重的話題，小姑娘們又說起了明天進宮要穿得衣衫和首飾，說著說著就又笑成了一團。

  趙合歡和她們三個一起用了飯，李月明對桌上的罈子肉讚不絕口，道：「一會我要帶一份回去給我祖父和祖母嘗嘗。」

  「這道菜可真是太好吃了！」

  葛靈兒調侃李月明道：「你這還是來得時間太少了，作為常客，我要負責任地告訴你，這裡的好吃的，那真是多了去了！」

  說完這話，四個人互相看了看，就又都大笑了起來，和朋友在一起的時光不就是這樣嗎？快樂又簡單！

  四個人說到南洋來得首飾時，趙合歡心一動，自家的商隊不就是去了廣州嗎，看來得和他們寫封信，要是有什麼首飾也可以帶回來送人，材質不見得多名貴，但是勝坐在樣式新穎。

  說到正高興的時候，吉祥來了，趙合歡看她有些著急的樣子，就對著三人歉意地笑笑，道：「那邊可能還有事，我先去處理，處理完了再來和你們說話。」

  三人中第一大膽的李月明道：「合歡姐姐，你這天天掙錢這麼多，等我成親的時候，添妝可不能少！」

  聽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桌上的其餘三人都笑了，胡玉寧捂著肚子道：「你這黃毛丫頭，才多大啊，就想著成親，還添妝呢，笑死我了。」

  趙合歡三個手指頭豎起來，做起誓狀，道：「以後月明妹妹出嫁，我定要送她一個半斤重的釵子。」

  眾人笑罵之中，趙合歡出了風和小館，小聲問身邊的吉祥，道：「怎麼回事？」

  「小姐，是剛才那個吃麵的少年讓我找您，說是有一樣十分重要的東西要給您。」

  趙合歡挑了挑眉毛，她的第六感還在，看來那個少年真不簡單。

  進了趙記後面的四合院，趙合歡讓吉祥將少年帶到了正屋，並示意吉祥出門守著。

  吉祥看了一眼瘦弱的少年，就這細胳膊細腿的不是練家子，也就放心地站到了門外。

  趙合歡喝了一口茶，對著站在那裡有些無措的少年道：「坐下來說話。」

  趙合歡話才落，少年就直挺挺地跪了下來，這行為倒是把趙合歡嚇了一跳。

  趙合歡立馬站起來去拉少年，少年卻倔強地很，嘴裡一直說道：「還請趙姑娘為我父伸冤！」

  「你起來說話！」

  少年抹了抹眼淚，重重磕了一個頭，然後站起來，從懷裡掏出一本帳本，遞給了趙合歡。

  趙合歡翻開那已經卷頁且還有少年體溫的帳本，一個個名字以及數字一一對應，她疑惑不解地看著少年，道：「這是？」

  少年開口道：「這是江南道官員貪墨救災銀兩的帳本！」

  趙合歡聽了這話嚇了一大跳，這帳本不會就是昨兒戚陌提及的那一本吧？

  「你是？」

  「杭州知州江遠道的幼子，江宗昌。」

  趙合歡看著眼神堅定的少年，不可思議地道：「你居然是江遠道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