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庭知也懶得再和戚陌這個沒有幽默細胞的人再聊下去，一秒正經臉後，就說起了正事，「今年南方大旱，朝廷早有預測，所以在年初的時候就已經撥了款項助江南各地度過旱災。」

  戚陌點頭，表示這事他知道。

  「表弟不知道的是，昨日有人進京告秘狀說是錢款並沒用於救災，江南那邊已經屍橫遍野，再不救災就要亂起來了。」

  戚陌的瞳孔一縮，皺著眉頭思量了一會，才道：「有人貪墨了救災款，還瞞報了江南的災情。」

  顏庭知點了點頭，道：「是。」

  「這事情陛下已經知道了？」

  「嗯，我也是在陛下收到秘狀之後才獲悉此事的。」

  戚陌沒有忽略顏庭知話里的漏洞，一雙鷹眼緊盯顏庭知，沉聲問道：「你在宮裡安插了人？」

  顏庭知挑了挑眉毛，一雙好看的桃花眼一眯，望著戚陌，那樣子特別欠揍，好像是說，我就是安排人了又怎麼樣，你不已經和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我答應的事情從不食言，但是也請大表哥不要動一些有的沒的的心思。」

  「陛下，對大表哥的愛護之心，我想大表哥應該是能體會到的。」

  顏庭知依舊保持著之前的表情望著戚陌，戚陌也沒迴避，過了約莫半盞茶的時間，顏庭知才大笑出聲，道：「表弟放心，造反的事情我可是做不出來的。」

  戚陌什麼話都沒說，拿起旁邊的茶杯，哎，上了賊船啊！為了媳婦，他也算是拼了。

  戚陌只要是想到趙合歡，無論什麼時候，嘴角都會不自覺的上揚，看得顏庭知在旁邊老感覺莫名其妙的。

  「表弟？」

  「大皇子作何打算？」

  顏庭知撇了撇嘴，可真無趣啊，還是小姑娘有趣，又會做飯，還會耍心眼，嘖嘖嘖，配這根木頭，可惜了啊！

  「明日朝上，陛下可能就會問責此事，我想」

  「殿下是想親自下江南查問此事？」

  顏庭知在戚陌眼前打了個響指，笑著道：「表弟可真是我肚子裡的。。。。。。」

  話還沒說完，顏庭知就被戚陌的眼神盯得打住了想說的話，笑著道：「表弟真是我的知己，我的知己啊！」

  「大皇子是想將二皇子安插在江南各府的官員一併查處吧？」

  「江南自古就是魚米之鄉，雖時不時有水災、旱災，卻仍舊是咱們大胤的糧倉。」

  「陛下之所以提前撥了賑災款項也是如此，江南東路和西路諸府的知府好多人明里暗裡都已經被二皇子收歸麾下。」

  「大皇子這一趟江南之行可是不樂觀啊。」

  聽了戚陌的話，顏庭知拿著杯子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和聰明人在一起辦事就是容易啊。

  從大皇子府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傍晚了，南桑和北辰也不知道是窩在了大皇子府的哪個角落，戚陌出來的一剎那，他們就跟上了。

  「宰相府的賞花宴散了？」

  南桑拱手道：「回主子的話，早就散了，公主娘娘已經回了公主府。」

  戚陌還在等著南桑匯報什麼，南桑卻閉了嘴，這讓戚陌不滿意地瞪了南桑一眼。

  南桑撓了撓頭，像是剛想起什麼似的，道：「哦哦哦，那個，榮國公府的趙小姐在陪著趙大夫人回府之後，就又溜了出來。」

  戚陌又瞪了南桑一眼，北辰覺得南桑活該被瞪，主子的玩笑也敢開，沒揍他已經不錯了。

  「你們倆先回去吧。」

  說完這句話，戚陌就自顧自地往馬行街方向去了。

  本來張氏是不想讓趙合歡參加完宴會再去趙記的，很明顯，王瑾的一些話刺透了她的心。

  趙合歡當然知道張氏的心結，也想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和張氏聊聊。

  因著大張氏不在家，也沒有大事、小事都去找榮國公的必要，兩人參加完宴會就回了芍藥院。

  「母親是想為哥哥求取石家姐姐？」

  張氏的眼睛一亮，笑著道：「你看出來了？」

  「母親的話都那麼明顯了，女兒還能聽不出來嗎？」

  張氏又嘆了口氣，道：「還不知道成不成呢。」

  「王氏不說，那石浦就是個老狐狸！你哥哥要是沒個功名傍身，他還不一定能看上呢！」

  「母親莫要漲他們士氣，滅自家威風，我早就聽戚陌說了，說哥哥學問極好，何愁沒有功名傍身？」

  「再說，榮國公府現如今雖然名聲不濟，可好得也是是國公府，石宰相有什麼看不上哥哥的。」

  張氏聽了趙合歡的話後，也不知道是真得到了慰藉，還是也對兒子信心滿滿，就笑著點了點頭。

  然後，話鋒一轉，張氏就將話題轉到了趙合歡身上，「瑤瑤，你年齡也不小了。」

  趙合歡聽到這一句的時候，就覺得不妙了。

  「你也該學學規矩了，之前沒有學，不怨你，是因為你不在我身邊長大。」

  「如今也該學學女紅了，書畫我不要求你，可是總也得會些皮毛，不然那以後出嫁是要被嫌棄的。」

  張氏提到出嫁的時候，戚陌的身影突然在趙合歡腦海里一晃，然後她話就說了出口：「啊？應該不會嫌棄吧？」

  這話一出口，趙合歡就恨不能把她自己的舌頭咬下來，她這都說了些啥啊？

  張氏也是一怔，後臉色沉了沉，道：「你說什麼?」

  趙合歡忙遮掩道：「我是京城第一小廚娘的封號是陛下御賜的，大家對我的身世和遭遇不知道緣由，卻也知道個七七八八，母親難道認為現在學這些傍身，我就能被人高看幾眼？」

  趙合歡這句話是直戳張氏內心，其實自趙合歡歸來後，張氏就一直很焦慮，她想要把趙合歡打造成一個京中名媛。

  可是幾番試探之後，她發現女兒並不願意，她的女兒更願意做一個小廚娘。

  趙合歡嘆了一口氣，道：「母親若是女兒因為學習女紅或者書畫這些技藝而放棄趙記和風和小館，那女兒現在就告訴您，是不可能的。」

  「女兒可以學習母親說的那些記憶，可當時無論是祖父還是父母親都答應過女兒，只要我回到榮國公府，就不會阻礙我開食肆的事情。」

  張氏哪裡聽不出趙合歡說話語氣中的嚴肅和些許不滿，難道真是她做錯了嗎？

  「當時，戚陌沒有告知我的身世，我就是靠著廚藝在京城中立足和養活自己的，下廚是我的愛好，我是不可能放棄的。」

  趙合歡其實早就發現了張氏的一些顧慮，只不過母女倆都一直避談這個問題，現在既然已經說到了，趙合歡覺得她還是實話實說的好。

  「瑤瑤，你知道，母親不是嫌棄你。」

  「我當然知道母親不是嫌棄我，我只是希望母親能夠尊重我。」

  「每個人都要吃飯，能為大家做一頓美味、可口的飯菜，就是我的夢想。」

  「可是你以後畢竟要嫁人的。」

  「嫁人又怎麼樣？如果要嫁的人不能接受我一直以來的廚娘身份，母親又為何要把我嫁給他呢？」

  這一問，倒是把張氏給問住了，她立在原地看著趙合歡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趙合歡又嘆了口氣，道：「母親，即便現在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是會有人像王小姐那般提及我廚娘的身份，這是無法改變的。」

  「女兒並不因為這個身份感到自卑或者別的什麼情緒，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我們能做的就是努力向前看，而不是沉溺在過去。」

  說完這些話後，趙合歡覺得張氏需要時間消化一下，並行了個禮，道：「女兒先行告退了，還要去店裡看一下。」

  看著趙合歡離開的背影，張氏緩緩地坐下，過了好一會，她對著身邊的張嬤嬤道：「張嬤嬤，是我太著急了嗎？」

  張嬤嬤沒有說話，她覺得母女兩人都沒有錯，但是夫人想要抹殺的那段記憶，卻是小姐珍重的記憶啊！

  李婆子在旁邊注意著趙合歡的表情，就見她一如從前，趙合歡沒覺得這個事是個事，說開就好了。

  就如張嬤嬤所想的那樣，她現在是回到榮國公府了，但她不需要抹殺之前的身份，至於以後的路怎麼走，那就向前走唄！

  等趙合歡從榮國公府出來，到趙記的時候，剛好就看到了在門口一個人站著的戚陌，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就彎了起來。

  「戚陌！」

  戚陌其實是從店裡走出來的，因為他發現趙合歡並不在這裡，南桑的皮是該緊緊了。

  戚陌抬頭的功夫，趙合歡已經走到了眼前，她比他矮上一個半頭，此時正眉眼彎彎的望著他。

  「你怎麼來了？」

  「宰相府的午宴沒有吃好，就想著來你這吃碗麵。」

  儘管王氏和石清妙對趙合歡都很好，但是趙合歡也覺得宰相府的賞花宴菜色確實一般，怪不得石浦要隔幾天就讓人到趙記點「外賣」了。

  許是剛才張氏提到成親，趙合歡想到了戚陌的緣故，這會子見他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趙合歡走到了戚陌的前面，道：「剛好，我讓他們熬了雞湯，立秋了，要貼秋膘才好，那就給你下一碗雞湯麵吧。」

  「好。」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趙記小館，店裡雖有好些新客人，但卻不敢抬頭去看戚陌，老客人則是對這一幕已經見慣不慣了。

  戚陌照例坐到了收錢的位置，擺弄著櫃檯上面的算盤，很多新客人都在想，這恐怕是京城最貴的帳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