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雨嫣還好，趙舟沒強制她禁足，張氏也只是派了張嬤嬤去敲打了她一番。

  當然，所有人之所以沒有動她，是因為在趙舟和張氏眼裡，姜氏也好，趙雨嫣也好，都對張氏和趙合歡造不成傷害了。

  趙思媛的下場就沒有那麼好了，現下馮全和江荷都被關進了汴梁府，最諷刺的是汴梁府的知府就是趙思媛在楚王府「爬上床」的二皇子顏庭問。

  趙思媛是不敢去求二皇子的，因為到現在二皇子都沒有給榮國公府一個確切消息，那就是到底抬不抬她進府。

  本來張氏是將她關進了柴房，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又把她關進了夏荷院。

  院子裡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江荷的床榻上還有因為孩子流產所留下的血污。

  看著熟悉的環境，想著曾經自己和母親在這榮國公府所享受的榮華富貴，趙思媛一陣悲涼，過後心底則升起一陣恐慌，她的生死已經不由她了。Πéw

  這幾天，趙合歡過得尤為順心，在李婆子的操持之下，她又找人牙子買了幾個丫鬟和小廝，直接交給了於二娘和李五娘培訓。

  這也是考慮到，回了榮國公府後，朱紅、朱綠和吉祥出府就沒那麼方便了，還是提前儲備人才比較好。

  吉祥坐鎮趙記幾天後，每天都是喜滋滋地回來，向趙合歡匯報，「小姐，您賺翻了，就咱們家那個小燒烤，人絡繹不絕。」

  「現在不光是馬行街好些個店鋪模仿我們，就連州橋的大酒樓也開始模仿我們，可是幾個相熟的食客說，就是沒有咱們家的那個味道。」

  趙合歡朝著吉祥眨了眨眼，道：「那是，你們小姐我啊，有秘方。」

  戚陌這兩天沒有來找趙合歡，可能是考慮到了她回到榮國公府，有長輩在，再私下見面，就有些不懂規矩了。

  戚陌不是個默守陳規的人，但是他不願意讓趙合歡被長輩議論和不滿，就只讓零零七和元七將人看護好了，自己沒去干爬牆的事情。

  趙合歡這邊，二皇子顏庭問這些天也消停了下來。

  戚陌和趙合歡想得是對的，榮國公府大小姐這個身份，即便是瘋批如顏庭問，想要對趙合歡下手，也得思量幾分。

  國公府的裁縫們不光心靈手巧，還是時間管理大師，終於在賞花會的前一天，將趙合歡夏末秋初的十二套衣裳都趕製了出來。

  衣裳被送到了張氏的院子裡，張氏一一過目，領口、袖口、裙邊、系帶上的刺繡都沒有放過。

  經過幾輪查看之後，張氏終於點了點頭，對著前來送衣裳的張師傅道：「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夫人這是說得哪裡的話，是我們應該的。」

  「張嬤嬤，賞，再讓廚房做一桌席面給師傅們送去。」

  「是。」

  這邊裁縫退下了，張氏就示意珍珠還有朱紅、朱綠等人領著趙合歡去她的內室換衣裳。

  於是很快，趙合歡就變身了工具人，像是模特一樣，換一套就被人拉出來亮個相。

  張氏圍著她不停轉著圈，指揮李婆子和張嬤嬤等人給趙合歡往頭上插釵環，確定每一套衣衫配的首飾和頭面。

  這一套動作下來，趙合歡在心裡暗自決定，她啊，參加完宰相家的賞花會，還是回趙記繼續炒菜吧。

  直到賞花宴的早上，趙合歡所要穿的衣裙和佩戴的首飾才被張氏定下來，一襲月白長裙襯得趙合歡膚如凝脂，鵝黃色的褙子讓裙子不至於太素，還顯示出了幾分少女的俏皮，讓人看了就新生歡喜。

  張氏發現，趙合歡不喜歡佩戴金銀釵飾，倒是喜歡西洋來的琉璃、珊瑚首飾，就讓人找了些來給她，這次出來，佩戴的便是南海珍珠頭面。

  趙合歡嫌珍珠過於大，不想佩戴，張氏卻說，「這是你在京城貴女的圈子裡第一次見面，還是要鄭重些，你喜歡的那些琉璃什麼的，平日裡戴就好」。

  說完，就把一支銀絲纏繞成梅花形狀的珍珠簪子戴到了趙合歡的頭上，戴著戴著，這是你二舅母送來的，說是南邊最新的花樣，我還沒見過誰戴過呢。

  張氏不太滿意和簪子一起的珍珠耳環，覺得孤零零一個珍珠，小姑娘戴著有些無趣。

  想到這，張氏不覺皺起眉頭來，盤算著她妝奩里的東西，然後又下定決心，這次賞花會完了，一定要給女兒買首飾，嫁妝要準備起來了。

  趙合歡是誰啊，那就是個人精兒啊，看著她母親咬著嘴唇準備出門撒銀子的樣子，她趕緊往前一小步，道：「戚陌之前送了我一套珍珠的頭面，裡面的耳環我甚是喜歡，大小合適，不浮誇也不單調。」

  「朱紅，你去我屋拿來。」

  張氏一聽這個，焦躁的心才慢慢平復下來，趙合歡的審美她是知道的，雖在外多年，卻是一直在線，這一點也讓她安慰也心酸，她的孩子到底在外面吃了多少苦才能長得這麼好。

  很快，朱紅就將那小指甲蓋大小的珍珠耳環就拿來了，別致的珍珠旁邊還有一圈不規則的小珠子。

  趙合歡戴在了耳朵上給張氏看，張氏近處看看，遠處看看，點了點頭，道：「嗯，陌兒的眼光倒是不錯。」

  說完這句，張氏和李婆子的眼神在空中交匯，張氏算是親身體會到李婆子說的鎮國公世子對咱們姑娘頗為上心了。

  本來張氏想著今日肯定有很多官眷收到了宰相府的邀請，就想著坐轎子出行，卻未曾想臨近出門的時候，趙管家進來回話，說是榮國公已經令人備好了馬車。

  張氏知道，這是公公在為她和趙合歡撐場面，哎，這也是她為什麼對趙蘭時死了心，卻遲遲沒有離開榮國公府的原因。

  公爹趙舟對張氏而言，就如同張齊安一樣，是父親一樣的存在。

  也正是因為有趙舟護著，便是婆婆大張氏和江荷在府中橫行霸道了這麼多年，她都能在府里過著安生的生活，所以她是感激趙舟的。

  趙管家為張氏和趙合歡準備了大張氏出門的馬車，但仔細看看，裡面外面又都做了改動，這就是要告訴外面人，現在榮國公府管家的是張氏了。

  一如張氏所料，沒多遠的路程走了很久，因為宰相府這次請了不少官眷，一時之間竟然堵起了車。

  趙合歡一直以為，來宰相府之前，張氏會和她說一些注意事項或者說說京城貴婦、貴女圈子裡的事情，但是張氏沒有。

  張氏只對她說：「讓她開開心心地去結交志同道合的朋友，不用怕，她身後有榮國公府和鎮北將軍府。」

  看著坐在馬車上向外張望的趙合歡，張氏依舊覺得不是真的，她為了這個女兒封閉了自己內心近十年，沒想到她的女兒「復活」了，還失而復得了。

  無論是張嬤嬤還是李婆子，都讓張氏和趙合歡說說圈子裡的事情，甚至還讓她從宮裡尋個老嬤嬤出來，教導趙合歡的規矩。

  可都被張氏拒絕了，張氏覺得女兒能夠在外長成三觀正、開朗明媚的樣子，她很喜歡，人這一聲短短几十載，她不想女兒再被什麼規矩困住。

  坐在馬車裡的娘倆交談不多，心思各異，家常溫暖的氣氛卻在車廂里蔓延。

  隨著馬車輪子停下，張嬤嬤在外道了一聲：「夫人，宰相府到了。」

  趙合歡就聽見馬車外面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稍後，腳步聲清晰了，笑聲也傳了進來，「是趙大夫人嗎？」

  「您可來了，萬壽公主都問了幾回了。」

  趙合歡忙攙扶著張氏下了馬車，迎面就對上了上了一個長相大氣，滿臉是笑的婦人的打量，趙合歡朝著婦人笑了笑。

  「這是宰相夫人。」

  趙合歡忙放開張氏的手，大方行禮，卻被宰相夫人王氏一下子拉了起來，「快起來，快起來！」

  「我啊，還是託了你的福才請到你母親，她啊，最是不喜歡參加這種賞花會，我們都有一段時間沒見著了。」

  趙合歡一著笑著聽王氏講話，王氏在心裡滿意地點了點頭。

  王氏覺得趙合歡是個有禮數的，雖然在外漂泊多年，可這通身的氣派卻不像是農戶之家養出來的。

  這不就應了那句話，「龍生龍、鳳生鳳」，就是流落外面多年，骨子裡的血脈也是不會變的。

  王氏就是出來等張氏的，她拉著張氏的手道：「快走吧，就等你了。」

  然後又拉過趙合歡的手道：「你啊，跟著珠翠走，讓她領著你去見你清歡姐姐，她啊，一早就等著你了。」

  「還有好些個長得好看的小姑娘呢。」

  「到了我們府上，就像你們府上一樣，我讓珠翠跟著你，有什麼要吃的要玩的和她說。」

  剛才王氏拉張氏手，張氏沒有排斥的時候，趙合歡就知道這兩人私交應該不錯，又見她還給自己安排了個單獨的丫鬟，便十分領情地道了謝，跟著珠翠往裡走。

  王氏還是沒放開張氏的手，拍了拍，道：「你是個有福氣的，我看瑤瑤是個懂事的。」

  張氏看著趙合歡跟著珠翠的背影，點了點頭，道：「是啊，瑤瑤是個好孩子。」

  「好了，好了，這下子孩子也回來了，你再也不能拒絕出來和我們聚會了。」

  「你啊，早該出來和我們聚聚了，一天到晚悶在家裡，心情好了才怪呢。」

  說罷，王氏就拉著張氏往夫人們聚集的後院前廳走去。

  珠翠是王氏身邊的大丫鬟，說話辦事都很周到，可就是如此，她也還是忍不住打量身邊的小姑娘，要知道她身邊的這位小姐可是最近汴梁城熱搜榜上一直沒下來的熱搜人物。

  趙合歡當然察覺到珠翠的打量，卻沒有什麼反應，依舊大大方方的，對於這場賞花宴，她多少也是做好心理建設的。

  今日跟趙合歡出來的是吉祥，她雖低著頭跟在趙合歡後面，卻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生怕再發生上次在楚王府的那攤子爛事兒。

  穿過了九曲長廊，又過了兩個月亮門，雖還沒看到什么小姐妹，趙合歡卻已經聽到了歡笑和打鬧聲，頭髮一陣微微炸。

  說實話，趙合歡雖能笑著迎四方客，但也僅限於做生意，現實生活里她卻多少有點社恐，也不算是社恐，就是對於人際關係和社交保持著敬畏之心，還有點懶。

  珠翠將趙合歡引著到了一個坐落在荷花池中央的水榭前，微風拂過水榭的珠簾，趙合歡看到了裡面或坐著或站著的十幾個姑娘，還好，有幾個她眼熟的。

  在水榭門口，珠翠停下了腳步，隔著珠簾行禮道：「小姐，榮國公府的大小姐到了，夫人說讓您招待。」

  這話一出，剛才還歡聲笑語的水榭瞬間沒了聲音，趙合歡的眼睛跳了跳，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

  石清妙反應很快，珠翠剛說完話，她就掀開珠簾出來了，親熱地拉上了趙合歡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通後，笑著道：「趙家妹妹可真是好姿色啊！」

  趙合歡發現了，汴梁城的人，特別是女人向別人示好的時候就喜歡拉著人家的手。

  想到這兒，趙合歡的腦海里突然就冒出了她和戚陌牽手在宮中跑的片段，貌似他的手很大，也不似人那般冷清。

  愣神也只是一瞬間，趙合歡要給石清妙行禮，被石清妙拉住了，「石姐姐好。」

  石清妙笑著道：「你還是和家裡的妹妹一樣，喊我一聲姐姐吧，我母親和趙大夫人是手帕交。」

  石清妙的聲音清脆、響亮，水榭中的人聽得一清二楚，這和家裡的妹妹一個叫法，那這就是要把趙合歡當妹妹看了。

  其他小姐的心裡還在揣摩怎麼對從廚娘身份一下子轉變為公府小姐的趙合歡時，鎮南將軍府的葛靈兒和御史家的胡玉寧已經站了起來。

  她們笑嘻嘻地迎向趙合歡，葛靈兒還嗔怪道：「趙姐姐，你怎麼才來，我剛才就和胡姐姐說，你也該到了吧？」

  石清妙沒想到趙合歡才回歸榮國公府幾日，就有交好的閨蜜，笑著對葛靈兒道：「來了、來了，你趙姐姐這不來了嗎？」

  隨後，又看著趙合歡道：「妹妹這麼一個小人兒竟也是別人的姐姐了。」

  這話一出，趙合歡、葛靈兒、胡玉寧和石清妙四個人相視一番後，就都笑了，身邊的姑娘們也就都跟著附和著笑了。

  趙合歡覺得石清妙是個好相處的人，就對她道：「今日姐姐家宴會，姐姐去接待客人好了，我和靈兒、玉寧在此說會話。」

  關於趙合歡的事情，石清妙這幾日不單是從母親王氏那裡聽說了，就是隨便在院子裡走一走，都能聽到僕婦們說著關於趙合歡的事情。

  本來在石清妙眼裡，她覺得趙合歡該是一個潑辣、精明、會算計的人。

  今日一見，她推翻了之前的看法，她覺得趙合歡大方、坦蕩、還善解人意，是一個比這京城大多數貴女都要「真」的人，就在這一刻，石清妙就決定要和趙合歡交好了。

  更何況她母親還是張氏的手帕交，父親還對趙合歡的手藝讚不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