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如此令人激動人心和心情複雜的場合，趙合歡的頭腦中還是保持了一絲的清醒。

  她看了看戚陌，又看了看坐在戚陌對面的歐陽哲，似是在詢問戚陌，「歐陽大人知道也沒事嗎？」

  戚陌還沒張嘴說話，趙毓嶺吃味兒的聲音卻是在席面上響起，「怎麼哥哥坐在這裡，你還要一直看著戚陌。」

  趙合歡聽到這句話的第一反應就是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怎麼的，原來她這個便宜哥哥還是個愛吃醋的霸道總裁性格？

  趙合歡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倒是現下心裡得意的戚陌張嘴了，他先是回答了趙合歡想要問的問題，「歐陽大人是我和你兄長的朋友。」

  聽到這句，趙合歡就放心了，不然自己還真不想當著歐陽哲這位副宰相的面和趙毓嶺上演兄妹相認、情深的戲碼。

  之後，戚陌又繼續說道：「毓嶺剛才福建那邊回來，現下還沒回榮國公府。」

  趙合歡明了了，這是在告訴自己，趙毓嶺還沒見過母親張氏以及榮國公等人，就先來找自己了。

  趙合歡得承認，她這個「外時空」來的荒唐失意者突然間被這麼惦記著，還是有點感動的。

  張氏於張合歡來說是母親，她雖是換了靈魂的趙合歡，可卻也是張氏身上掉下的肉，真沒想到，今天就和張氏身上掉下來的另一坨肉相見了。

  趙合歡思緒萬千的時候，趙毓嶺也在想著這些問題，整個飯桌之上，只有歐陽哲一人在認真品味著趙記新上的「甜蜜蜜」，焗烤南瓜雞爪。

  趙毓嶺今日一早就到汴梁城，如果戚陌所說的那樣，他並沒有回到榮國公府，而是先去了戚陌位於杏花胡同的宅子。

  因為趙蘭時被養歪的例子在前，自趙毓嶺這個長子長孫出生後，趙舟就將他帶到了身邊撫養。

  用趙舟的話說，趙毓嶺還好隨了張氏，自小就聰明乖巧，甩出他爹趙蘭時不知道多少條街。

  趙毓嶺是十五歲之前都是跟著趙舟以及府里請的夫子上課，後來趙舟覺得，趙毓嶺身上的書生氣太重，便讓他行千里路到福建好友開設的書院讀書，也算磨鍊他的意志。

  趙毓嶺本來是不願意去的，他早慧，知道母親如果不是祖父和外祖父定下的婚約，是萬萬不會看上父親趙蘭時的。

  自母親張氏難產，妹妹早夭後，趙毓嶺就覺得母親的心就已經死了，在榮國公府的唯一希望不過就是自己了，所以他不願意離開張氏遠赴福建。

  最後還是榮國公出面找了張氏，在張氏的勸說之下，趙毓嶺才離家去了福建，這一去，就是三年。

  今年早些時日趙毓嶺收到戚陌的信件，信中戚陌沒頭沒尾地就詢問他是否有過妹妹。

  趙毓嶺將瑤瑤「早夭」的事情回信告訴了戚陌，卻也沒有忽視戚陌釋放出來的這個「信號」，他可不認為這個冷心冷肺的男人會閒著沒事管自家的家務事，還涉及到他死去的妹妹。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趙毓嶺這邊還沒摸索出為何戚陌會詢問瑤瑤的事情，張氏一封信就寄到了福建。

  信中字跡模糊，趙毓嶺看得出來應該是淚漬。

  等趙毓嶺讀完這封自汴梁千里迢迢來的家書後，饒是他堂堂七尺男人，眼中也是滿蓄淚水，原來他的妹妹瑤瑤一直活著，只不過是被父親趙蘭時的那些糊塗帳給連累了。

  從那個時候齊，趙毓嶺就開始頻繁地給戚陌寫信，詢問這件事情的始末，也詢問趙合歡這些年過得如何，還會打聽趙合歡的喜好等等。仟仟尛哾

  本來趙毓嶺聽到妹妹還活著的消息時，是想第一時間回到汴梁的。

  無奈外祖父和母親張氏的信件一封接著一封，都讓他好好讀書，準備明年的春闈。

  倒是收到祖父榮國公趙舟讓他回汴梁城的家書時，趙毓嶺的心突然就平靜了，這次回去，他定不會再讓人欺負他的母親和妹妹了！

  趙毓嶺故意晚報了自己一天的行程，崔府君生辰當日一早，他就扣響了戚陌杏花胡同宅子的大門，迫不及待地想要見見自己的妹妹。

  其實，這裡面還有一個「護妹」的故事。趙毓嶺可不相信冷心冷肺的戚陌會這麼好心幫自己尋找妹妹，他總覺得這個老小子一定貓著什麼後招。

  在福建和戚陌來往的書信中，趙毓嶺就發現這個冷麵閻王有點過分關注自己的妹妹。

  本來趙毓嶺還想著讓戚陌找人畫一幅妹妹的畫像，可鑑於戚陌真是對趙合歡太殷勤了，趙毓嶺打消了這個念頭，他覺得戚陌這是老牛想吃他妹妹這根嫩草了。

  四個人的席面靜默了許久，除了歐陽哲在認認真真地品嘗美食，其他三個人心裡都裝著事，直到歐陽哲出聲詢問，眾人才都回了神。

  「趙姑娘這甜蜜蜜，南瓜和雞爪是分開焗烤的吧？」

  歐陽哲比戚陌和趙毓嶺都要大上幾歲，三人是在大相國寺的萬姓交易上認識的，因為志趣相投，成為了朋友。

  相比於趙毓嶺，歐陽哲和戚陌一樣，都對美食有點追求，所以自那日在宮中吃了趙合歡做得菜餚之後，就有些念念不忘。

  趙毓嶺一早就去了杏花胡同，因著之前調查趙合歡的事情，歐陽哲也參與了，所以戚陌也沒瞞著歐陽哲，就約好了三人傍晚找趙記吃飯。

  趙合歡喜歡在心裡翻白眼，趙毓嶺卻不是，他實打實送了歐陽哲一個白眼，咬著牙道：「也就你會在我認妹妹的時候，還問我妹妹怎麼做菜？！」

  好吧，歐陽哲確實有點不好意思，可這道甜蜜蜜真是太好吃了，南瓜烤的香糯甜蜜，雞爪焗地軟爛脫骨，這是他第一次吃到這麼神奇又美妙的組合！

  趙合歡柔柔地看了一眼趙毓嶺，想要安慰這個便宜哥哥的暴躁心情，是的，趙合歡覺得趙毓嶺是個暴躁脾氣。

  之後，她笑著開口道：「確實是分開焗烤的，等一會散了人，我寫個單子給大人，大人照著做便能做出這道甜蜜蜜，不過就是麻煩些。」

  歐陽哲見趙合歡一個小娘子，心胸如此寬廣，他只不過試探著問問這道菜的做法，人家就直接告訴他了，要知道這可都是商業機密啊！

  歐陽哲拱了拱手，道：「姑娘的廚藝和心胸真得都擔得起聖上上下來的牌匾！」

  說完這句，他也不再看戚陌和趙毓嶺那兩個大冤種，而是繼續品嘗炸蘑菇，盤子裡配的那個調味料乾粉真的是妙哉啊！

  歐陽哲不說那塊匾還好，說了反倒是刺痛了趙毓嶺的心和眼。想想他妹妹明明就該是在闔家寵愛下長大的國公府小姐，卻硬生生地被逼成了廚娘，這都是什麼事情啊！

  想到這兒，趙毓嶺就開口了，他定定地看著趙合歡道：「回國公府認祖歸宗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一定會讓你名正言順地回府的！」

  「你是榮國公府嫡小姐這件事情，沒人敢質疑。」

  趙合歡聽著趙毓嶺這一通類似刨心肝表白的話語多少有些無奈，怎麼大家都覺得她就這麼願意回到榮國公府呢！

  趙毓嶺當然發現了趙合歡的無奈，他定了定心神，試探著問道：「你不願意回府？」

  趙合歡抬眼望向趙毓嶺，道：「哥哥，這件事情我已經和母親還有外祖父都商量好了，還是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趙毓嶺顯然不滿意這四個字，有什麼好從長計議的，他、趙合歡以及張氏相似的臉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去和祖父說，定是要為你和娘討個公道。」

  趙合歡搖了搖頭，用十分鄭重的口氣回道：「哥哥是要考科舉中狀元的人，千萬不要插手到這件事情中來！」

  「我已經有了主意」，說到這兒，為了讓趙毓嶺相信自己說得話，趙合歡道：「不信你問戚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