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合歡把剁肉的刀遞給了旁邊的於二娘，自己慢慢移動到了外面放著桌子的邊緣，小聲提醒著正在盛胡辣湯的李婆子，「婆婆，江荷江姨娘到了。」

  本來忙碌的李婆子手一抖，差點就把盛著滾燙胡辣湯的碗給扔出去，還好，被趙合歡穩穩抓住了手腕，她面不改色，小聲道：「不必緊張，該來的總要來的！」

  「她不來找我們，我們也要找上她的！」

  江嬤嬤因為擔心人群擠著剛剛有孕三個月的江姨娘，並沒有發覺她的異樣，等江姨娘抓著她的胳膊力道逐漸增大的時候，她終於抬起了頭。

  江嬤嬤抬起頭看到趙合歡的一剎那，有點恍神，這不是大夫人嗎？隨即，她意識到，這個人當然不是大夫人，她要比大夫人小很多，只不過兩人長得太過相似罷了。

  就在這時，江姨娘全身顫抖了起來，她魔怔一般地說道：「不可能！不可能！她，她怎麼和張瑾之那個賤人長得如此相像！」

  江嬤嬤因為江姨娘的這種反常的反應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對面那個長相酷似大夫人的人年齡應該和趙雨嫣、趙思媛他們差不多大小，而很多年前，他們曾經用死胎換過小張氏的一個孩子。

  「姑娘！」

  江姨娘慢慢轉過頭看向身邊同樣震驚的江嬤嬤，道：「是她，肯定是她，她就是化成灰我也認識！」

  趙合歡多次聽李嬤嬤說過在江姨娘身邊助紂為虐的江嬤嬤，瞅了一眼對面那兩個人姐妹情深樣子，這鐵定就是那一對爛了心的爛姐妹花了！

  眼珠子一動，趙合歡的「壞心眼」就來了，她轉身進了店裡，盛了一碗綠豆湯往江姨娘所在的地方走去。

  江姨娘看著趙合歡一步步朝自己逼近，就一步步往後退，可是哪裡能退的成，大家都在等著趙記派發的肉夾饃和小點心的。

  身後的人扯著嗓子喊：「前面有身孕的老娘們，你怎麼回事，大家都在排隊，你插隊也就算了，插上了又一個勁兒往後退，你腦子是進水了吧。」

  江嬤嬤剛想罵回去，可見那人五大三粗、一臉兇相，他們這次出來又沒帶多人少，氣得只能啐了一口。

  趙合歡笑眯眯地站到了一臉驚恐的江姨娘面前，她甚至還刻意模仿了母親小張氏微信時的樣子，對著江氏道：「這位娘子，我看你懷著身孕還站在排隊，實在有些辛苦，就給你拿了一杯綠豆湯，如果你也願意，進小店坐坐也好。」

  江姨娘此時正在看見趙合歡的驚恐之中，哪裡就能看到趙合歡在自己面前晃，她一伸手就把趙合歡手裡的綠豆湯撥開，裡面剛煮出來的湯水緊接著就撒了趙合歡身上一大半。

  趙合歡露在外面的胳膊接著就被燙紅了，今天想著來給趙合歡慶祝的老街坊和新食客可就不願意了，大家你一言我一嘴的就把江荷圍在了人群中間。

  「你這老娘們怎麼回事，人家趙姑娘看你一個孕婦排隊不容易，端一杯綠豆湯給你。」

  「你不領情也就算了，怎麼還出手傷人啊！」

  「是啊，是啊，怎麼還出手傷人啊！」

  江荷推趙合歡的那一剎那，趙合歡其實已經側了側身，大多數的綠豆湯都灑在了地上，只有一小部分撒到了她的小臂和手上。

  李嬤嬤第一時間沖了過來，拿著涼水不停地給趙合歡燙到的手降溫，又讓朱紅趕緊去隔壁保和堂請趙三爺。

  此時被眾人圍在中間的江荷因心情的驚恐和空氣不流暢，臉色已經有點發白，江嬤嬤無法，只得攙扶著她往外走。

  馬行街的街坊們哪裡就能饒了她，只要江荷一走，眾人就也跟著移動，最後還是趙合歡委屈著一張笑臉站到了江荷身邊，道：「這位夫人可能是因為懷孕，天又熱，心情有點不好，大家還是讓出一條路，讓她早早回去休息吧。」

  眾人議論趙合歡和氣、明事理的同時，也都看到了她燙紅的手，還有濕潤的眼眶，哪裡就能讓這剛被陛下封樂「汴梁城第一小廚娘」的趙姑娘受委屈，於是罵罵咧咧的聲音反倒因為趙合歡的到來更加激烈。

  江姨娘今兒因為是以上香的理由出的門，所以並沒有吃太多的東西，又被眾人這麼一圍著，身體就真的有點不舒服起來，隨即心情也就有點暴躁了！

  「你們這幫刁民，快讓我走，我今天要是暈在這裡，你們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這汴梁城的老百姓最是熱情好客不過，你要是敬他三分，他就能敬你五分，但你要是硬來，那對不起了，他們只吃軟不吃硬！

  「你說誰是刁民呢？我們都是陛下的子民！」

  「你說我們是刁民，你又是哪個啊！」

  「對啊，對啊，你是哪個？快說出來讓我們聽聽！」

  這個時候趙合歡慢慢地從人群中退了出去，被李婆子一把拉到了旁邊，保和堂的趙三爺已經拿著藥準備了。

  李婆子沉著臉看著趙合歡，道：「您以後可千萬不要再幹這種糊塗事了，為了那樣的人傷了自己不值得！小姐也會傷心的。」

  給趙合歡上藥的趙三爺此時就像是一個聽不見、說不出的啞巴一樣，對趙合歡和李婆子的對話一點都不關心，只是一心一意地給趙合歡上藥。

  趙合歡拍了拍李婆子的手，道：「知道了，知道了，就也不疼，我就是想嚇唬嚇唬她。」

  就在這時，圍著江姨娘的人群中大家又是一波聲浪捲起，趙合歡仔細聽了聽，果真就聽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原來是榮國公府趙大爺的妾室啊！」

  「你們說，這也怪了，這榮國公府的人怎麼就一個、兩個的和人家趙姑娘過不去呢？」

  「先前是庶小姐上風和小館大吵大鬧，現在一個姨娘又來找事，莫不是眼前這位姨娘是那位庶小姐的生母？」

  因著趙記和風和小館是門對門，這攤子熱鬧風和小館裡來喝早茶的貴女們已經瞧了一段時間了。

  他們中很多人都認識趙思媛，那不就是齊樂郡主身邊一個小跟班嗎？看著江姨娘那張和趙思媛六、七成相似的臉，又想了想趙思媛做得事情，平日裡看不慣她的小姐們不介意再把這個熱鬧弄得更熱鬧些。

  於是，就有小姐身邊的丫頭站在人群里大喊：「不是，不是，這不是那位庶小姐的姨娘。」

  「啊？那這是誰啊？」

  趙合歡站在趙記的門口，聽剛才那個不滿江荷插隊的大喊出聲附和著小丫鬟的話，她忍不住就拿著帕子捂了嘴，大家真的就是看熱鬧不怕事大啊！

  小丫頭又喊了：「這位啊，是趙大爺的表妹！」

  此話一出，碎嘴的老爺們，不屑的老娘們一陣嬉笑，有人大聲道：「這表哥、表妹啊，果真有戲！」

  一陣鬨笑中又不知道哪個大神開了口：「啊，這位不是那個投奔榮國公府老夫人的外甥女吧。」

  「據說就是這位在趙家大夫人有孕的時候爬上了她表哥，也就是趙家大爺的床！」

  「前一陣那個算計了二皇子馬上就要被抬進府的趙記繼女就是這位帶來榮國公府的小姐！」

  此話一出，那真是炸鍋了，大家就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立馬就熱烈討論了起來。

  趙合歡看著被圍在人群中馬上就要暈倒的江荷，臉上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為了不讓這位姨娘暈在自家店門前，那得多晦氣，趙合歡趕忙撥開人群，笑著對眾人說道：「大傢伙都給我一個面子，這位夫人現在還懷著身孕，天氣又熱，不宜久站，咱們啊，讓出一條路，讓她快回家才好。」

  眾人瞅了瞅江姨娘，確實臉色很不好，面色發白，嘴唇發紫，也是，這要鬧出人民來，估計汴梁府那肯定饒不了他們，也就讓了一條道給江氏和江嬤嬤。

  江荷抓著江嬤嬤的手，艱難地從人們讓出的小路中挪了出去，她的指甲已經嵌進了江嬤嬤的手腕里，可江嬤嬤不敢喊疼。

  江嬤嬤知道江荷從來沒有受過如此奇恥大辱，又碰到了那個和大夫人長得很像的小姑娘，此時的江荷一定是氣死了！

  即便江荷主僕二人走了，在趙記門口的人群也沒有散開，畢竟趙記的免費美食還在派送，大家剛才又知道了那麼大一個八卦，怎麼能不聚在一起說說呢。

  於是一馬行街趙記美食小鋪的門口為中心，各種關於江荷的消息開始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外擴散。

  等到下午趙合歡出宮的時候，滿汴梁城的人都已經知道榮國公府的姜姨娘也去趙記美食小鋪找茬了。

  趙合歡故意在中途下了馬車，和戚陌一起走了一小段路，這一小段路那信息量簡直就是爆炸。

  趙合歡總結了一下大家八卦的幾個點，「為什麼榮國公府的姨娘和不正經的小姐們總去找趙記和風和小館的趙掌柜麻煩」，「今日去趙記鬧事的榮國公府姨娘是誰」，「榮國公府繼小姐爬二皇子的床絕對是跟她姨娘學的」。。。。。。

  這些八卦消息中最讓趙合歡滿意的一個是，「趙家大爺眼瞎了嗎？為什麼放著好好的張夫人不愛，非得愛這些**賤蹄子呢？」，隨著這個八卦出來的答案趙合歡也很滿意，「不是趙大爺看不上張夫人，那是張夫人看不上趙大爺！」

  Πé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