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雨嫣被婆子丫鬟、狼狽著架上馬車的時候，諸如「榮國公二小姐仗勢欺人，欺負的還是趙記心地善良的趙姑娘」此類的傳言就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在京城傳開了。

  等到了傍晚的時候便是在勤政殿裡忙得焦頭爛額的天聖帝也知道了這件事，巧的是，戚陌就立在了天聖帝旁邊。

  御史大夫胡中山已經等不到明日早朝了，也等不了天聖帝吃晚膳了，他帶著榮國公教子教孫女無方的摺子就來了。

  天聖帝觀察了一下吐沫星子橫飛的胡中山，不知道他還在家寫什麼奏摺，他這會明明就是脫稿演講！真真地耽誤他用晚膳。

  戚陌一早就被天聖帝召進了宮，所以零零七和南桑等人並沒有成功反饋趙雨嫣到風和小館鬧事的消息。

  自古以來，御史的嘴都是把鋒利的劍，便是芝麻大的事情也能讓他們說破了天，這點戚陌是知道的。

  可他聽到趙雨嫣在風和小館動了手時，就有點待不住了，他的手慢慢攥成拳頭，這榮國公府的庶女、繼女果真沒一個好的，一個兩個的都想欺負小姑娘。

  戚陌覺得趙合歡應該不會被欺負，但是沒在現場他現在也不敢確定，他現在真是關心則亂！

  天聖帝在耳朵嗡嗡了半盞茶的功夫之後，總算聽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這事確實有那麼點世家小姐仗勢欺人的意思，可小姑娘們吵架這事怎的就到了勤政殿呢。

  趙記的趙姑娘，應該就是上次遇到的那個狡黠的小姑娘。就那巧言令色、眼睛滴溜溜的樣子，天聖帝可不相信趙合歡在這件事裡只是個受害者。

  這鋪天蓋地關於榮國公府不好的輿論傳得如此之快，不也是一件令人值得玩味的事情嗎？

  現在的小郎君、小娘子真的都是人精啊！

  說到小郎君，天聖帝側了側臉，看了看杵在自己旁邊像個門神一樣的外甥，嘖嘖嘖，就這臉，

  暴殄天物啊！長得這麼好看有什麼用，天天板著臉，再好看的小娘子也給嚇跑了！

  就在天聖帝在心裡開小差覺得自家外甥沒人要的時候，外甥的冰塊臉幾不可查地皺了皺，別人看不出來，天聖帝卻是看出來了。

  當他想要繼續探究外甥的微表情時，外甥說話了，他也沒管立在那裡很是氣憤的胡中山，給天聖帝行了個禮後，說了句，「臣還有些事情要忙，先告退了。」

  還在等著天聖帝反饋的胡中山看著鎮國公世子先是一陣風式的在自己眼前消失了，覺得這真是太失禮了，不行，他得說上兩句。

  胡中山剛把目光投向天聖帝，就見皇帝陛下也是一臉懵，算了，看來鎮國公世子這也是初犯，要不給他一次改正的機會。

  主要還是如果自己參鎮國公世子殿前失儀，女兒恐怕會把自己的鬍子都揪下來吧？

  北辰在宮外牽著馬等候戚陌，見主子風風火火從宮門出來，他便跑上去想說說大公主讓主子回家用飯的事情。

  無奈戚陌連個眼神都沒給北辰，翻身上馬，留下一句「我有事情做，不必跟著」，然後就騎馬離去了。

  北辰還以為真的出了什麼事，趕快回去和萬壽公主匯報，因著戚陌是從宮裡出來，萬壽公主以為哥哥給兒子派了什麼任務，就沒多說什麼。

  南桑卻是在院子裡笑得一臉燦爛，和北辰道：「主子一定是去找趙姑娘了。」

  還不到晚飯的功夫，榮國公府已經知道了趙雨嫣在外面闖禍了，趙蘭時倒是沒覺得怎的，還在書房裡逗著自己五百兩剛買的倆小鳥。

  榮國公在書房裡發了好大一通火，之後又去了大張氏的敦睦堂，撂下狠話，讓大張氏必須狠狠管教趙雨嫣，不然榮國公府在外面僅剩的那點體面也會沒了！

  本來榮國公不至於發這麼大的火，但外面的傳言實在是太洶湧，已經傳到趙蘭時寵妾滅妻，所以才把小妾的女兒寵得無法無天了。

  出去打聽謠言的趙乙回來匯報的時候，他一邊戰戰兢兢匯報打聽來的傳言，一邊留意著榮國公的臉色，生怕主子氣出個好歹來。

  有的傳言真的是太難聽了，「你們知道嗎？原來那個在汴梁城頗有才情的趙思媛，不是榮國府的小姐，就是庶女都不是，她是趙大爺姨娘和先前丈夫生得女兒。」

  「這算什麼，這位趙小姐的娘，現在趙大爺的姨娘，其實就是寡居借住在榮國公府的表小姐，和趙大爺是姨表親。」

  「那這趙小姐到底是前面的孩子還是這位江姨娘和趙大爺。。。」

  「惹事的時榮國公府的庶小姐，據說剛和她姨娘從青州回來，你們琢磨琢磨，這娘倆為什麼去了青州啊！」

  這些話傳到了榮國公耳朵里，自然也就傳到了榮國公的後院，一時之間各個院裡那也是雞飛狗跳。

  「你怎麼能這麼蠢！」看著坐在凳子上哭天抹淚大的閨女，姜姨娘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教育是失敗的。

  這些年，姜姨娘覺得國公府把她們母女丟到青州老家，除了沒有趙蘭時的寵愛，其餘都是不錯的，起碼青州那些土老巴子還把他們當主子敬著。

  可現在看來，如果她們一直生活在汴梁，閨女也不會這般的眼皮子淺，去找一個小廚娘的茬，更不會在那麼多京中貴女在的地方口出狂言，甚至出手打人了。

  這下子，女兒的名聲是真的毀了！

  夏荷院裡，饒是裝了這麼些年的江荷和趙思媛母女此時臉也都黑得不能再黑了！

  「這個趙雨嫣就是個蠢貨！不明白為什么姨祖母非要把她們娘倆接回來！」

  江荷坐在窗前的梳妝檯前，手裡的眉筆剛被她折斷，聽了女兒的話，她先是道：「媛兒，注意稱呼，那是你祖母，不是你姨祖母！」

  趙思媛沉著臉道：「我知道了！可現在糾結這些還有什麼用，之前好多人都以為我是榮國公府的小姐，便是庶的也是榮國公府的人，可趙雨嫣這麼一鬧！」

  說到這趙思媛再也說不下來了，兩行滾滾熱淚就掉了下來，她是遺腹子，對生父並沒有印象。等到懂事之後，趙思媛就知道一件事，如果自己是榮國公府的姑娘，別人便都是高看自己一眼的！

  江荷也被趙雨嫣的這波操作給氣死了，搞不好下一波謠言就是自己這個表小姐爬表哥床了，她不知道的時，其實外面已經再傳了。

  江荷覺得今年很不順利，事事不順利，好不同意老婆子答應為媛兒記在小張氏名下說話，可誰知今日趙雨嫣那個死丫頭就闖出這麼大的禍！

  「這個風和小館的趙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在汴梁城短時間聲名鵲起不說，面對世家的小姐，居然還敢動手？」

  說到趙合歡，趙思媛就更來氣了，在趙合歡面前，戚陌曾經兩次下了她的臉，甚至還提醒齊歡郡主自己心思不純，還袒護那個小廚娘！

  「是個小廚娘！是年初的時候鎮國公世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帶回京城的一個廚娘。」

  江荷一聽，給自己和女兒惹出這麼多事的丫頭片子居然還是戚陌給帶回來的，便看了女兒一眼，「哼，你還真是非鎮國公世子不可了？」

  趙思媛沒說話，狠狠揉著帕子的手卻說明了一切，她非戚陌不可。

  當榮國公府大多數人都處在雞飛狗跳的時候，小張氏在自己的院子裡正嘗著廣東那邊運過來的荔枝，是真的甜。

  「張嬤嬤，明天再帶些荔枝給瑤瑤。」

  「對了，我記得祖母曾經在馬行街店鋪的後面有一個兩進的小院子給了我，你把那地契翻出來。」

  「還有還有，開了庫房，找些適合瑤瑤穿得布料和首飾出來，一併給她送過去。」

  「就是不知道她喜歡什麼。」

  張嬤嬤看著一時間很是興奮，一時間又患得患失的張氏，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但不管怎麼樣，夫人終歸是新生了，因為大小姐新生了！

  敦睦堂里的大張氏已經摔了一個梅瓶和一套茶具，地上可以說是一片狼藉。

  屋裡伺候的人一個個地都是縮著脖子、噤若寒蟬，生怕一不小心弄出點動靜來就被老夫人的雷霆怒火給點了。

  「蠢貨！真是蠢貨！上不了台面的蠢貨！」

  大張氏之所以求著榮國公讓姜雲、趙雨嫣母女回汴梁那也是有自己打算的。

  榮國公府的子嗣不算多，正經的女郎只有趙雨嫣一個，家族養她這麼大，她也該回饋給榮國公府點什麼。

  趙雨嫣年齡漸大後，大張氏便想著接回他們母女，經過一兩年的調教，在汴梁城找個世家大族或者有潛力的讀書人嫁了，之後也是兒子、孫子們的助力。

  萬萬沒想到啊，這個蠢笨如豬的東西，現在不用說嫁人了，便是孫子們的名聲也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