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三點多，我和李健按照唐瑜嫣簡訊上的地址來到臨高區也就是我們學校所在區的安平醫學院附近一家茶餐廳。

  在茶餐廳找個空桌各自點了一杯凍檸，我和李健又等了十來分鐘，唐瑜嫣和一名高大的中年男子一前一後走進來，而周醫生的魂魄則亦步亦趨跟在男子後面。

  看到我們之後，唐瑜嫣回頭示意一下，然後帶著那名男子來到我們這桌與我們面對面坐好。

  周醫生的魂魄當然也一路跟隨，來到男子身邊，半蹲並輕輕依偎在對方肩頭。

  男子對我和李健點點頭，然後抬手叫來服務員，說道：「都有什么喝的？」

  服務員將手裡的菜單放到男子桌面，說道：「喝的都在最後一頁。」

  男子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菜單，然後抬頭看向服務員，說道：「一杯可樂就要十塊錢？我還是喝白開水好了。」

  說完看向唐瑜嫣，說道：「唐護士呢？」

  唐瑜嫣說道：「我也喝水。」

  男子把菜單還給服務員，說道：「麻煩給我們來兩杯白開水。」

  然後看向我和李健，說道：「你們哪位是韋策？」

  我說道：「我是。」

  男子說道：「想必小唐已經跟你們說我是誰了，那我們開門見山說吧，我和我老婆的事情，本來我也是打算要請律師的，但找了幾個，要麼是我對對方不滿意，要麼是對方嫌這件事太難辦要價太高。當然不是錢的問題，我只是想著，我已經家破人亡了，還要為小畜生的破事花那麼多錢，想想就不服氣。」

  我沒有直接回應說完上述這段話就停下來看我神色的周醫生丈夫，而是用不開口的鬼話說道：「這傢伙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得了你的便宜還賣乖。」

  接著我沒理會周醫生向我投來怨念的眼神和唐瑜嫣用鬼話說的「呵呵」二字，露出職業的假笑說道：「我的老闆，也就是謝律師呢，業務能力很強，同時也有我和我的幾個同學當她的得力助手，所以你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幫你解決好當前難題的。」

  周醫生的丈夫點頭說道：「一萬五，希望你們配得上這個價錢。」

  我用鬼話迅速說道：「他來出？看著不像啊。」

  唐瑜嫣用鬼話說道：「少囉嗦！」

  接著我說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也不和你繞圈子了，需要你做什麼配合我們工作，唐護士已經跟你提過了吧？」

  周醫生的丈夫說道：「引蛇出洞嘛，我知道。」

  唐瑜嫣這個時候說道：「剛才來的路上我已經和張老師說清楚了，等下就麻煩張老師給派出所打電話，讓辦案民警這幾天約小畜生家人一起去派出所調解，不過調解的內容還需要你們專業人士指點一下。」

  我說道：「好的，現在對方的目的無非就是要麼讓公安處理張老師，要麼要張老師賠錢，之前接觸的時候，他們是什麼態度？」

  張老師說道：「難就難在這裡，他們不想要錢，就要我坐牢。」

  我想了一下，說道：「那你開價高點，說願意出十萬來賠償，雙方恩怨一筆勾銷。」

  「啪！」張老師拍了一下桌面，瞪著我說道：「十萬？老子一分錢都不想出！還十萬！我老婆都被他們逼死了，他們賠我錢還差不多。」

  我深呼吸一下，說道：「一碼歸一碼，那個小男孩猥褻周醫生是事實，你打人也是事實，周醫生不堪男孩家人污衊導致被大眾騷擾進而被逼自殺也是事實，而我們要做的是把第一個和第三個事實真相給揭開，只有把所有的事實都擺到桌面，放到陽光下，讓大眾去評判，你們才有可能扳回一局。」

  唐瑜嫣點頭說道：「我覺得韋策的思路很有道理，張老師，我們又不是真的要給對方十萬，這只是作為一個口頭的誘餌罷了。」

  張老師轉動眼珠想了一下，說道：「你們說，要是真相能全部大白，對方是不是可以反過來賠償我老婆去世等損失，大概能賠償多少錢？」

  一直聽我們說話的李健這個時候說道：「各位，我是韋策的同學兼搭檔，叫李健，張老師提的這個問題非常好，非常有建設性，那就由我來回答，可以嗎？」

  等大家紛紛點頭，李健繼續說道：「根據相關法律規定，要有賠償發生，前提是要有侵權行為和損害結果的發生，而這個侵權行為和損害結果之間必須要有因果關係。周醫生和張老師這邊受到了什麼侵害呢，是被誹謗，被侵犯和公布個人隱私，導致周醫生和張老師遭遇網絡暴力，這個是十分典型的侵權行為，同時，這個行為導致了周醫生自殺這一嚴重的後果，所以如果能查明是誰誹謗了你們，是誰將你們的個人隱私公布到網上，那這個人就必須要因為有侵權的因，而承擔侵權造成的果，也就是賠償你們的經濟損失和精神損失。」

  張老師眼前一亮，說道：「大概有個幾十萬嗎？」

  李健和我對視一眼，然後說道：「不確定。」

  張老師冷笑一下，說道：「一點都不專業。」

  我說道：「這不是專不專業的問題，而是一個侵權賠償案件，要考慮的方面很多，包括雙方對證據舉證的力度和證據的證明力，包括李健提到的因果關係的緊密性，還包括法官的自由裁量權等諸多因素，我們現在才剛開始，什麼證據都沒有，怎麼能知道最終能賠多少錢呢。就好比你們醫生，才跟病人聊幾句，什麼檢查都沒做，就能決定這個病人治療這次疾病要花費多少錢嗎？」

  張老師想了一會兒，點頭說道：「好像是這麼個理，不過，你怎麼知道我也是醫生？」

  我說道：「亂猜的。」

  「」

  唐瑜嫣說道：「張老師，那事不宜遲，你現在就打電話給派出所約個時間？」

  我說道：「是啊，越快越好，因為萬一那個小，畜生的傷情鑑定出來，定為輕傷以上，張老師就可能要負刑事責任，而如果我們能查明小畜生有錯在先，就可能減輕張老師的責任，甚至可能免除刑事責任。不好意思，就像我剛才說的，任何案件都有著很多不確定性，不是看一眼就知道法律結果的，所以我只能用可能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