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華走了，丁文東心情十分不爽，因為自己的身份問題，縣城的友誼醫院可能搞不成了。

  阿繡過來說：「怎麼能動手打人呢？你已經不是當年的英雄了，要考慮後果，還要替孩子的將來著想。」

  「要不是他，我也不會是這個境況，我的傷勢穩定以後，依舊可以歸隊，明年後年的改制，還是一樣做將軍！」

  說到這個字眼，兩個人都不說話了，文當文狀元，武做武將軍，那個傳說逐漸被人淡忘，遠離自己而去，似乎已經很遙遠了。

  沉默好一陣，丁文東說：「你在家主持一下，我去浙江一趟，順便先去看看戚薇的父母，爭取除夕前回來。」

  阿繡說：「你一個人怎麼行？帶個人吧！」

  丁文東想了下，說：「就帶劉進峰吧！那傢伙口才好，腦子靈活還勤快！」

  阿繡想說什麼，還是沒說，只是提醒一下：「你去給戚叔帶點牛肉和草魚，我去收拾些青菜帶上。」

  劉進峰對能跟著老闆出差很興奮，又不知道該帶什麼，接到通知就去理髮洗澡換衣服，然後來幫忙，裝了兩筐青菜，去買新鮮牛肉搓上鹽，放在塑料薄膜袋子裡，也裝進塑料箱裡。

  兩人傍晚出發，凌晨三四點就過了長江大橋，停在江邊熄火休息。

  等整個城市甦醒過來，兩人在江邊活動下身體，還到江堤下用長江水洗臉，然後找了家店鋪過早，看看七點多了，這才叫劉進峰車裡等候，自己獨自去戚家看看。

  戚叔在外面練拳，也是這個點往回走，一看東子來了，很客氣地叫他進屋，丁文東落實確定他還住在學校這邊，就去把蔬菜禮物搬過來。

  張媽媽見到東子，表情有點不自然，丁文東細看一下，她的圍裙下穿著冬裝，身材很臃腫，表情慵懶，丁文東就問：「幾個月了？」

  戚叔就解釋說：「你的那個方子很有效，我們按照要求說明調理一下，夏天的時候就發現有了，現在已經六個多月了。」

  丁文東沉默一會兒，說：「還是搬回公寓那邊吧！環境也好點！我顧不上在這玩兒了！我要去沿海一趟，年後有了寶寶，我也顧不上過來，要不？我安排把你們調到京都工作，換個環境也好些吧！」

  張媽媽說：「不用折騰了，到了陌生地方，人生地不熟的，這邊朋友多些，還是這樣吧！薇兒的事兒已經過去了，我們會小心照顧這個寶寶的。」

  丁文東下樓，從車上拿回來個提兜，說：「這些錢留著你們零花，需要什麼就添置些。我和阿繡已經結婚了，生了一對雙胞胎，孩子還小，沒法長途遠行，明年，如果時間寬鬆的話，我們一起過來，陪你們過年。」

  張媽媽聽他這樣說，眼神盯著他直直地看看，又流眼淚下來。戚叔連忙阻止說：「你看！又來了！你應該為東子感到高興才是，怪只怪薇兒福淺命薄，唉！」

  兩人去了中南機電總公司，找到老張總經理，在這裡看了一天的機電產品目錄。機電公司代理銷售的產品幾十萬種，與數百家公司都有合作關係。產品介紹里就附有照片和參數標準，丁文東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只是比較一些相關生產廠家的資質，看哪家的技術水平優勢更高些。

  兩人記錄了一些公司名稱電話，然後住進郵政大樓附近的賓館，去挨個打公共電話。

  機械公司機電設備公司一般都是國營集體企業，大部分經營狀況良好，人家按時上下班，接電話的不到三分之一，一聽客戶不是訂貨，而是要定製，就果斷拒絕了這樣的無理要求。

  沒辦法，兩人在賓館商量一下，丁文東把自己的要求目的和劉進峰介紹明白，兩人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去參加寧波的一個機電產品展銷會。

  江南的冬季潮濕陰冷，連續幾天都沒有見到太陽，想藉機到處旅遊拍照留念，都沒有個合適的清晰度。

  在一家機電新產品的展銷會上，丁文東就找到了四個合作者，把自己的設計圖推銷了出去。

  令他沒想到的是，原本計劃要附帶投資兼訂貨的，自己的車上就帶了幾百斤鈔票呢！可人家張老闆就是精明，一聽說這種設計的專利屬於丁文東自己，就提出自己的建議，自己生產這個產品，免除專利使用費，你還可以拿到成本價供貨。

  丁文東說：「有的設計可以這樣合作，但有的不行，比如這個異形電機，我把專利賣給了鈴木公司，拿著這筆錢開了自己的工廠。鈴木公司才擁有這個專利，我和他們有協議，這種產品回銷內地時，減除這部分費用，我自己製造這個產品，也沒有專利糾紛。所以，這個產品只能和我合作生產才行。」

  聽說丁文東擁有兩萬轉的進口工具機，就有多個夥伴有合作意向，經過艱難談判，對方由四家公司組成一個昌盛公司，再由這家公司和丁文東的公司合作，成立一家新的機電設備公司，由他們派出三十名專業技術工人，到丁文東這邊來開發製造這些新產品。

  協議確認，年後元宵節前，昌盛公司派出考察團隊，對場地和投資環境進行考察後，再正式簽訂合作合同。雙方各提供五百萬資金，丁文東提供場地機械設備，提供後續研發技術支持，占據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產品銷售由雙方共同負責。

  丁文東看看劉進峰，說：「咱們的時間還寬裕，明天去寧波玩一天，傍晚開路回家。」

  「這就談成了？」

  「等他們來了，看了咱們的設備，合作就好談了。回家準備吧！」

  「那——」

  「那什麼那，這個機電公司，我是顧不上來管理的，你也是高中畢業，回頭買些管理類教材書籍，自學一下，這個公司就由你來管理。不懂的地方，就向魏老六請教。」

  兩人帶著新朋友贈送的年貨土特產，從南京、合肥、六安到信陽，於臘月二十八上午，輾轉回到家裡。

  西林場裡又來了不速之客，金衛紅一家和那個狼人姚小三又回來了。

  預製場鋼筋棚的工人都放假了，那邊的宿舍里就住王志峰大鳳一家幾口。東邊小樓這裡，還有劉玉鳳和姚三鳳陪著阿繡和梅奶奶，連老姨也回家蒸大饃去了。

  這個除夕因為是月小，落在第二天二十九，沒有年三十。

  明天上午，王志峰一家也要回家過年，吃了晚飯才回來。

  丁文東向阿繡說明出差情況，就去整治飯菜，把金衛紅幾個叫過來一起吃飯。

  這趟回老家，金衛紅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年初他們回家較晚，快過清明節了才回去，路費還是找姚世全借的。團場一般是五一前後播種棉花，但之前備播維修機械什麼的，也必須到崗啊！金衛紅沒有按時回家，邱德雲也沒有按時回加工廠上班，那幾個月只有基本工資，沒有獎金。

  他們的團場管理還是大鍋飯，工資是固定的。平時只發生活費，年底根據生產計劃完成情況，把全年工資全部發放，再根據效益發些獎金。

  今年旱災嚴重，棉花播種後又下了酷霜，凍死一部分棉苗。現在還沒有實行地膜覆蓋技術，收益不太好，獎金幾乎沒有。

  棉花減產，棉花產量不足，棉籽就少，邱德雲的工作是在加工廠操作機器榨棉籽油，工廠也就時斷時續，乾乾停停。

  元旦結算全年工資，兩人就覺得年關困難，就帶上孩子回老家度饑荒了。當然，他們還肩負著另一個使命，這話兩人暫時還沒有說出來，但丁文東知道。

  姚二舅給他們出一部分路費，要求必須把姚小三帶上，儘可能給他找個對象！

  姚小三實在太醜，但兜里有錢啊！他家有五百多隻綿羊，剪一輪羊毛就能賣一萬多塊。這點錢，在當地不算什麼，也補貼不了他相貌的磕磣。但姚二舅知道老家的情況，一般的姑娘彩禮也就五百塊錢，加上其它禮物花費，一千兩千塊錢就足天了。

  他也知道兒子長相太隨便，除了路費，另外還給帶了三千塊錢，臨走時還偷偷告訴小兒子，目標確定以後，一定要拿下帶回來，錢不夠就打電報，我再給你匯款。

  金衛紅當然不知道他父子的對話內容，有人出路費他們回家就好，至於給三兒找對象的事兒，他回來也是兩眼一抹黑，認識的人少，誰也不相信他，只能把問題交給場面人物姚大舅，自己有酒肉過冬就好。

  看著丁文東整出來一大桌菜，還給他拿來好酒，金衛紅感覺不好意思。

  邱德雲倒是很大氣，抱著丁子維和阿繡談笑風生的說得很自然。

  這個女人很有心機，只談生活和孩子，或者是氣候美食，對工作和其他事隻字不提，對阿繡的身份戶籍工作之類的問題也從不多嘴評論。

  一家人吃飯，三鳳和劉玉鳳當然都圍坐在一起，梅奶奶是長輩，肯定要做上席，兩個嬰兒車也放在一旁，兩兄妹不會坐，躺著看別人嘴巴動，著急得哇哇哭，吃個飯就搞得很熱鬧。

  過年時家裡添丁進口象徵著日子紅火，家族壯大，丁文東就邀請大舅哥幾個在這邊過年。

  北疆人的生活習慣比較開放，沒有老家這麼多傳統規矩禁忌。金衛紅幾口子去年在祝家、姚家那邊住來住去的，時間長了就很討人嫌，這樣的坐莊客來了，家裡這邊的年貨吃乾淨不說，女兒和親戚送來的臘肉，沒出正月就全部吃完了。

  金衛紅還去了祝道成家，還有自己的叔伯兄弟金家，什麼姑舅表叔二大爺家，都是挨著住兩天，把帶回來的葡萄乾哈密瓜干之類的特產送出去分享，卻到處遭受白眼嘲弄，唉！人生低谷不如意時，哪還有什麼尊嚴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