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裝廠這邊的經營狀況，可以用極好來形容。夏初開始，從南方採購補充的大批布料耗材，在李娟的帶領下，百多名工人辛勤努力，分班為三個生產線，生產以牛仔褲為主的三個系列產品。

  招聘來的一百名縫紉工肯定不夠用，其中一部分培訓不及格的人轉調到銷售部門，在鎮上和縣城設立春語服裝批發專賣店。

  然後，等到十月中旬的時候，蜂擁而來的商戶就來掃貨，把新員工試手製作的勞保服工作服等等所有積壓產品，全部買走了。qqxsnew

  產品的銷售也是隨行就市，價格緩步提高。最初的產品是勞保工作服，然後是夏季的確良襯衫，李娟的要求比行業標準要求更苛刻，質量管理方面的道理大家都理解，慢點也不怕，也就是計件工資少點而已。

  當大家知道全自動摺疊機，熨燙機設備這麼先進，和國營大廠的設備都是一樣的時候，工人的自豪感榮譽感成就感爆棚，生產效率上升，殘次率下降。

  這方面，李娟的管理技術就運用得爐火純青。

  後來當然是以漲價後的價格批發出去的，效益方面是不用說了。李娟許諾年底要發放利潤多少百分比的獎金，大家都是文化人，這樣那樣計算，就有上萬元的比例，即使分攤下來，也足以和多一個月的工資相當了。

  丁文東看著效益報表，一個當年招聘培訓的工人，當年開始運營的新服裝廠，能維持不虧損就行了，也可能是藉助春語牌子的效應吧？這個只能算是分廠，竟然還拿到了二十六萬的純利潤。

  這不能不說，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二月二婚禮時，有朋友送了家電，東芝二十四寸大彩電，就放在服裝廠的會議室里，下班後的娛樂時間，就有許多人聚集在這個會議室、文化中心兼閱覽室。

  就是信號不太好，主要是轉播站離得太遠，縣級電視台還沒有普及，二樓屋頂上豎著根粗竹竿，上面綁著天線，已經有十米高了，還是雪花噪點一片。

  最近的轉播站在九十公里以外，也只有正午和晚上才有節目，半上午和夜十點以後，人家不轉播節目，電視機就是個擺設。

  外面的情況是這樣，服裝廠就有些不同啊！她們需要電視教學，用錄像機播放裁剪縫紉教學片，這就不受轉播時間限制了。業餘時間，周末進修課時間，都要播放新款服裝的裁剪縫紉教學節目。這個是要考核的，全體車工都要參加。

  她們不知道老闆外出去了哪裡，但後來，影視劇首播儀式上，她們看見丁文東帶著帽子，出現在電視上，隨後的期刊雜誌也出現了他的身影，接著，五十集電視劇轉播出來，全鎮人，也就是街上少數有電視機的人，都在傳說丁文東導演作曲，祝道繡演唱插曲的電視劇。

  劇情什麼的才是大家關心的，但令大家失望的是，每一集裡，都沒有兩人的身影。

  丁文東在這裡轉轉看了一圈，就去綜合服務公司來看看。

  這裡儲備了大量化肥，漲價是在秋播結束後才開始的，這裡的肥料當然還是原來的低價進貨，麥播時賣了部分高價，小賺一筆。瘋狂漲價時，村民已經麥子播種結束了，誰還花大價錢來儲備生產資料？

  三台履帶拖拉機依舊停在車棚里，原來標明可以議價，物價上漲之後，這個牌子就拿掉了。魏老六介紹說，以前沒人問津，最近卻有人來打聽價格，還想以原來的議價買走。

  丁文東想了下，說：「可以！但每台價格不能低於十萬。」

  旁邊廠房裡，擺著一長溜大木箱，上面標著外文字母，這些工人的水平，要求他們操作這些設備，肯定是強人所難。

  自己的工作安排布置得早，鋼材儲備也很充足，型材槽鋼板材線材都有，魏老六解釋說，我們向市行和縣銀行申請貸款，貸了三千萬，全部用於物資採購。一千九百多一噸的鋼筋，現在，很多人加價三千五，來找我們轉讓，我都推脫是自用的，沒有經營許可，給拒絕了。

  「很好！年後北邊的工地開始建設，一些村民自建房要用的話，搭配著處理掉一批線材，做成半成品再賣，其它型號的，咱的工具機也不能閒置對不對？」

  「怎麼搞？」

  「一直到年後三月之前，我都在家玩這個，陸子華答應給咱協調幾名車工大師傅，估計年後才會過來。這段時間，咱自己先玩著吧！」

  相對來說，擺放木器家具展銷這個區域裡相對寬鬆一些，因為放置了房管所的許多設備，又是建築工人早上上班前的聚集點，還有人離家較遠，楊文戍一家和羅紅旗父子都住在裡面，那排房子裡又住進來十幾個男工人，成了工人的集體宿舍。

  現在，錦程建築已經停工放假了，這裡就比較清淨。

  楊文戍見東子回來了，就叫人把老羅所長請過來陪客，叫老婆準備飯菜，自己又去王小林的店裡買點滷味，他幾個開了瓶酒，丁文東毫無形象地慢慢啃著干兔腿，聽他們匯報工作。

  今年一年，建築公司的盈利主要來自農戶，公司的資質和建築水平已經得到鄉親們的認可，業務範圍也就逐步擴大起來。

  由於丁文東在東街的投資，帶動了周圍的配套產業發展。一個是沿街的荒地臭水溝被填平，沉澱兩年後就能成為地基，起碼可以賣個和車站這邊地皮相當的價錢。有的街民則開始翻修房子，臨街建設商鋪。

  更多的還是鄉下百姓，連續幾年的豐收，有了積蓄後，孩子又要婚嫁，蓋房子是第一條件，媳婦對相第一次見面，就提出條件，起碼要有三間房頂可以曬糧食的平房。

  鄉下的村民有能力自己翻建土坯房，也可以修建磚牆豬圈，有的也能蓋磚牆瓦頂大堂屋，但要說蓋平房，這種草班子，許多設備就置辦不起了。

  反正拉沙拉磚進料也要請房管所的大拖車，買樓板門頭板什麼的預製件也得找預製場，那就乾脆一包攬包出去，把要求說明白，其餘的全部交給楊文戍吧！再說了，現在分地到戶了，誰還捨得在自家地里托土坯？

  楊文戍比較愛白話，就是死蛤蟆能被他說得尿流那種，從價格上，從質量上，從工期上，從各個步驟一項項說明，讓僱主覺得老楊實在處處為自己著想，然後就很信任地放心交給他建設。

  這個過程很簡單，他是個老高中生，心算能力很強大，只要僱主報出面積和房屋格局，幾筆勾畫出圖紙後，就能算出需要多少材料，然後給出報價。

  僱主總會根據財力，既要省錢又要寬敞排場，老楊就說了：「人的一輩子能蓋幾次房子？又能有幾次求人借債的事兒？為了孩子住得舒服寬敞一些，借點錢又算什麼？媳婦到家了，房子好，媳婦不生氣，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一兩年就還上帳了。現在摳摳索索的蓋得不滿意，將來看著別人蓋得更高大漂亮，那時你手裡有錢了，推到重蓋又捨不得，再想改建就難嘍！」

  現在蓋房子一般都是慢慢積攢建築材料，積累多年才下決心的。有的人把石灰買回來，挖了大池子灌水倒進去，放了兩年才去買磚，再等秋後賣了豬賣了糧，又買幾車沙，然後再等個好年景，才開始動工。

  建築隊的手續費計算方式也有很多種，有按座算帳的，三間房子就是八百或者一千塊錢，面積大點小點都這樣。有的是論面積計算，一平方十五塊工錢，一般都是三間十米寬，進深七米的堂屋，算下來也是千把塊錢。

  以前三間磚牆瓦頂大堂屋，一千多塊錢就能蓋起來，成本里有許多材料是自己做的，比如門窗，門頭板窗頭板都是木方代替，連夾山也沒有，門窗也是自己對付的，檐梁挑子都是木頭的，又不做地面，自己墊土砸平就行了。

  為什麼這麼便宜？第一，不使用水泥黏合劑，直接用石灰砂子混合充當填充灰料。第二是沒有地面硬化一說。第三是粉牆，也是石灰砂子混合物抹平就算，連白灰膏都不用上。許多人家的窗洞都是用薄膜蒙著過冬，室內室外溫度一樣。

  現在，這種方式過時了，現在的人眼光高了，看了街上車站的建設模式，姑娘就要求水泥攪拌料黏合，這樣更堅固些，屋裡院子裡要有水泥硬化地坪，還要牆面造白、安裝玻璃窗和防盜鐵門等等。

  這個造價就高了。原本三間堂屋需要一百二十個磚垛，一個磚垛原來五塊錢，現在送到家是七八塊錢。河沙、紅機制瓦、挑子檐板和石灰，其它檁干門窗都是自己放樹找木料拼湊出來的，全部材料費加上手工費一千塊，大方點不留神就超過三千塊了。

  老楊的設計更合理些，價格也就更高，房間不再是直來直去的，裡面大房間套著小房間，客廳臥室帶拐角的房間很新穎，同樣七八十、百十平方的面積，造價就得加倍了。

  效果怎麼樣？你騎自行車去祝家莊林場看看，祝道繡的父母家正在修建房子，也是這個格局。

  工錢手續費預算，占了房屋造價的五分之二，很多人就不願意了。但你嫌貴不願意沒事兒，行價就這樣，你不蓋可以，別人急著蓋房子呢！

  今年一年，楊文戍的工程隊分為四班，承接了百十多座民居建築，還有丁文東的一些工程，完工交付使用的有七十六座，結算工程款二十多萬。

  農村的私人房屋建設，工錢手續費和管三頓飯一起，分三步交付，第一次是下磚打地基，主家要管飯，地基露出地面，就要交付三分之一預付款。上樑起柱，平房也就是上樓板時，也是良辰吉日，主家管飯，交付第二筆款項。第三次是完工宴，主家驗收房子，交付尾款。後續的裝修，門窗戶扇安裝等等，就和建築隊沒有關係了。

  這二十多萬收入里，除掉機械使用費和挖掘機發電機、設備使用費和上繳利稅管理費等等，合計四萬左右，給丁文東的部分占了一半，他們建築公司還有八萬多塊的純利潤。三十二個工人工資是固定的，小工大工的工資按月發放後，除掉墊付的伙食費，還結餘兩萬六千多塊，這是他的個人可支配純收入，比以前在家種地養魚強多了。

  丁文東聽他算帳，就說：「你算的倒是不錯，只看到錦程公司的利潤效益，但還有個社會效益也要算進去。比如說，運輸車隊的工資，按時結算了，對吧？他們就有了工作和收入。還有預製場的預製件，也帶著賣掉了，對吧？鋼筋和門窗也附帶著賣掉了。這些工人也掙到工資了，我進貨的鋼材和建築材料，也賺到了附加值。服裝廠的工人給你們製作的勞保服，她們也賺到了錢，這樣整體活動起來，地方也有稅收收入，對不對？這就是社會連帶效應，也就是整體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