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例外,又是一腳暴擊,落在了胸口。
這下兩邊都對稱了。
小佛子連夜翻進魔宮,拎著壺酒掛房樑上,嚇得夜裡行走的魔女驚叫連連,以為是養殖場裡的蝙蝠獸跑了出來。
於是還不等小佛子解釋,幾個魔女就將他五花大綁地扔去了養殖場,與眾多魔獸待了一夜。
澹臺冷眼看著,沒有插手。
第二日再見時,小佛子連身上的紅色袈裟也沒了,他也不氣餒,不知從哪只魔獸的屁股上扯了一堆五顏六色的羽毛下來,自己做了一件新衣裳披上。
如此下來,引得魔宮裡魔女們一陣同情,她們不忍看到小佛子遭受摧殘,又十分佩服他的堅持,暗地裡悄悄給他放水,讓他在魔宮轉了幾次。
拜他鍥而不捨的精神所賜,澹臺最後見了他。
小佛子屁顛屁顛地拎著美酒上前,同他介紹。
西域紅酒,澹臺有所耳聞。
一醉夢萬生,一醒解千愁。
他冷笑:「不過區區凡酒。」
酒中有什麼東西他心知肚明,不過頭痛欲裂的澹臺最終還是將那壺紅酒喝下。
這一喝,便睡了許久,隱約間瞧見了身穿紅色袈裟的小佛子,寶相莊嚴,神色肅穆。
「堂堂佛宗,幾次三番接近本座,就不怕本座殺了你。」
「吾是為你而來。」
澹臺紅著雙眸,並未將此話放在心上:「笑話,本座乃是魔尊,何時需要佛宗多管。」
小佛子的小臉上面無表情,眼神卻犀利得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魔尊若是有心排斥,便也輪不到吾出手。」
是的,他若執意將佛子趕出去,或者直接將他殺了,便不會如此。
只能說,他心裡也是想的。
「佛憐眾人,也憐一人。」
笑話,他澹臺何時需要旁人來憐憫。
待醒來時,魔宮裡已經沒有了小佛子的身影,一切恍如昨日。
在軟榻的小几之上,放置了許多西域美酒,還附上一隻留音石。
「閒來無事,魔尊可小酌幾許。」
自那日醒來,按捺許久的痛感消失,連同身上的煞氣也斂了去。
也是自那日起,他察覺到有人潛入煉獄,帶走了一些東西。
之後的數萬年時間裡,澹臺每飲下那紅酒一次,以往的記憶便模糊一份,直至他將所有枯燥的記憶拋卻。
如今他要找回許多記憶,這紅酒早已對他毫無用處,只用作平日小酌罷了。
小指被人勾了勾,神思驟然回籠,澹臺垂眸。
原來是賀寶寶在親昵地拽他,嘴角還殘留著一抹紅漬。
澹臺眯眸,眼神倏地冷了下來,大手鉗住她的嘴巴:「膽兒肥了,敢偷酒喝。」
「唔唔唔……我就嘗了一小口。」賀寶寶朝他比了個動作。
「你可知這東西不能隨意亂喝!!」
一時疏忽,竟讓她偷喝了點,那佛子也並未明說,也不知曉她喝了可會有別的反應。
才這般想著,手裡的小腦袋一歪,整個人就睡在了他的手上。
澹臺怔了一瞬:「蠢東西。」
指尖抵在她的眉心查探了一番,只是有些醉酒,暫時並未有別的異常。
他轉念一想:「這東西既是佛子送來的,想來對你也是有用的。」
或許可以勾起她血脈中的傳承。
澹臺將她放到太師椅上,隨手拿起一旁給客人蓋腿的毛絨毯子給她蓋上。
小小一隻縮在他身旁,兩腮熏紅,呼吸綿長,睡得安詳。
打了個響指,底下的畫舫便動了起來,平緩地行走在水面上。
難得如此悠閒,澹臺繼續端起琥珀杯飲了起來。
身下的畫舫晃晃悠悠的,賀寶寶腦袋暈乎乎的,她慢吞吞地睜開眼睛。
「我在這裡。」
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聲音傳來,冷漠得仿佛冬日飄雪。
「誰在哪裡?」
賀寶寶緩了一下,才看清四周霧蒙蒙的,看不清東西。
「這裡是……」
抬腿慢吞吞地走著,賀寶寶覺得這個地方很熟悉,很像曾經被入夢的那個夢境。
「你為什麼要幫他,為什麼要幫他?」
那聲音變得悽厲又激動,從四面八方傳來,眉毛微皺,賀寶寶隨意走向一個方向。
她向前一步,那朦朧的霧氣便退卻一分。
心中呼喚:「系統,你可還在?」
聲音石沉大海,毫無動靜,賀寶寶撇撇嘴,知曉系統靠不住。
那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吵得耳朵生疼。
「你說話啊,明明我先遇到的你,你為何獨獨對他如此特殊?」
「為何寧願要與我為敵也要同他一道?」
「煩死了!!」賀寶寶捂著耳朵。
雖不知這人的聲音為何透著如此強烈的偏執與痛苦,但她隱隱覺得應是個愛而不得的可憐人。
要看前方的霧氣快要盡數散去,賀寶寶被吵得煩了,直接開吼道:「何來那麼多的為什麼,道不同不相為謀你難道不知?!」
「若是單以遇見的時間早晚來論日後的緣分,那這天下怎會有如此多的痴情人。」
環繞的聲音漸漸沒了,賀寶寶眼裡露出一抹欣喜,她繼續說道:「我雖不知你經歷了什麼,但事情既已發生,又何必苦苦執著。」
「她既選了別人,那必然是那人於她而言是最不同的,你便是如此也沒用。」
四周靜悄悄的,賀寶寶的聲音迴響,清脆悅耳中又透著幾分淡漠冷傲的情緒在裡頭,隱隱有三分漠然,三分理性,三分堅決與一分無奈在裡頭。
賀寶寶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她的聲音嗎,她奶呼呼的小奶音呢!!
猛地抬手,入眼的是一雙纖長白皙,精緻分明的雙手,指尖粉粉嫩嫩的。
「我的手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賀寶寶驚悚地將自己摸了個遍。
恰在此時,眼前的迷霧散去,露出寒潭得一角,賀寶寶抬步走了過去。
寒氣騰騰的潭中,隱隱出現一道纖長高挑的身影,五官模糊,但隱約是個極致的美人兒,透著如高山雪嶺般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
賀寶寶心裡驀然一慌,她抬手摸臉,潭中倒影也緊跟著做了個同樣的動作。
正沉浸在震驚之中,空中那聲音似是才因賀寶寶的那番話回過神來一般。
他冷道:「你果然還是選擇了他。」
「你為了他要與我為敵!!」
與此同時,寒潭對面的霧氣驟散,隱約看到一道融入霧氣中的身影,看不清樣子,但讓賀寶寶覺得詭異的是,他的手裡拿著的是……
一把血色拂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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