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看得心裡捉急,乾脆伸手扯了扯季晟茗的衣袖。
哀求道:「大人,您行行好,幫幫他,等咱們回府了,奴婢給您做好吃的。」
季晟茗瞥了她一眼,嫌棄的扯回了袖子,站了起來。
「梁王殿下。」他突然開口。
梁王抬手示意江彥停下:「季宰輔?」
沈卿瞧見江彥已經是滿頭大汗,手也忍不住微微顫抖。
造孽啊,這什麼琴,彈一下就跟上刑一樣,非找機會燒了不可。
「既然國公爺想聽,不如就讓季某奏一曲,給各位助助興。」季晟茗語氣平和,沈卿卻覺得猶如雨滴入碧湖般動聽。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我等有耳福了,季大人請,」梁王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季晟茗走到琴旁,江彥已經站了起來。
「桐油冰敷。」季晟茗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低語了一句,便坐了下來。
江彥看了他一眼,快步退回了梁王身後,小世子看他背著手便問:「彥哥哥,你怎麼了?」
「世子爺,我沒事。」江彥溫聲答。
梁王聽見這話,眯了眯眼睛,嘴角含笑,繼續看著季晟茗。
季晟茗聲音冷冷道:「不知國公爺想聽什麼曲子?」
謝國公這會子也察覺到了不對,尷尬道:「季大人您請隨意,您彈什麼,我們便聽什麼。」
「那王爺呢?」季晟茗又問。
梁王笑了起來,搖晃著手中的酒杯道:「哈哈,只要是季宰輔彈的,本王就愛聽。」
這賤兮兮的笑容,沈卿看著就煩,要不是五音不通,真恨不得當場給他彈首冥樂送他上路。
謝國公自覺自己是個人精,可是今日也上了這梁王的當,這明顯就是在刻意針對季晟茗。
獨尬尬不如眾尬尬,於是他大義滅親,大手一揮:「麟兒,你不如和著季大人的琴音舞劍,給梁王助助興。」
突然被點名伴舞的謝麟:…………
謝國公抖了抖腰間的鑰匙,使了個眼色:「還不快去!」
沈卿腦補了一下,那會不會是零花錢警告?
謝麟癟癟嘴答了句:「是。」
沈卿覺得他像極了逢年過節時,父母用壓歲錢威脅著,被迫在親戚面前才藝表演的自己。
他提著劍走到季晟茗跟前:「你行不行啊?剛才看那人彈的甚是痛苦。」
季晟茗眉毛一挑:「你行不行季某不知,但是季某肯定行。」
說完這話,他還看了沈卿一眼。
沈卿……
謝麟看他的目光方向,氣的牙齒咬得咔咔作響。
梁王拍手:「此間甚是風雅。」
太子也跟著拍手:「你們瞧,這兩人都是本宮的老師哦,他們般配不,羨慕吧。」
?眾人…………
季晟茗拿起一旁的酒壺,將雙手浸濕,然後才將修長的手指撫上琴弦,不同於以往的輕攏慢捻,他的指速極快,霎時間,琤琤淙淙的樂聲傾瀉而出,猶如山間流水落花,林中鳥鳴風動,更如千軍萬馬,黃河奔騰。
沈卿從前就知道他彈琴厲害,卻不知竟然如此厲害。
此刻謝麟持著劍臨風而立,隨著琴音旋身起式,點點胭脂殘影化成數輪血色殘影,步履輕盈若輕雲之蔽月,騰挪飛舞似流風之回雪。
季晟茗琴音一轉,滿堂花醉皆化江湖夜雨,玉樓錦闕盡成鐵馬冰河。
謝麟緊跟著劍勢一改,驚鴻翩躚轉為雷霆震怒,青絲紅顏變作累累枯骨。
堂前一時間殺機四伏,眾人不由得屏息凝神,只聽得「錚——」的一聲弦斷,銳利如寶劍悲鳴。
季晟茗指尖冒出的血珠,飛濺在素白的衣裳上,宛若雪地里開出的朵朵紅梅。
一曲畢,眾人如夢初醒,熱切地拍著巴掌。
梁王笑道:「不愧為京都季郎,對比之下,過往聽的皆是靡靡之音。」
沈卿看他那副嘴臉,暗道:擦擦口水吧王爺。
太子也跟著道:「老師,好琴好琴。」
夸完不忘及時端水,轉身對謝麟贊道:「老師,好劍好劍。」
閉嘴吧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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