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少年說完這句話之後，朱泰明的雙眼瞪圓，如同一名厲鬼想要少年的命。

  「等等，這與你剛剛說的不一樣！」朱泰明的聲音顫抖著，「剛剛你說過，你的哥哥希望你在最後一刻能活得稍微好受些，不那麼痛苦。」

  「是啊，現在我覺得自己挺快樂的，身體一點都不冷，好像有光照在我的身上，好溫暖。」少年僅存的一隻手握在胸口，掌心握著那個裝有藥丸的掛飾，面帶微笑。

  「喂，醒醒！你還不能睡著！」朱泰明不敢搖晃他的身體，只能不斷在他的耳旁呼喊，「你還沒見著你哥哥呢，現在睡著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哥……哥哥。」少年的聲音越來越低。

  「是啊，你哥哥馬上就來了，堅持住。喂！你要活下去！」朱泰明大喊，「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你哥哥叫什麼！」

  這個時候讓他思考一下，說不定能有用。朱泰明想著。

  「哥哥……我沒把照片保存好，對不起。」少年像是沒聽到朱泰明的話一般。

  他的笑容逐漸消失，緊握住胸口的手掌鬆開，垂在地上。朱泰明呼喊了好幾聲，最終他只能輕輕觸碰一下少年的身體，皮膚一碰便碎，體液如同決堤一般噴涌而出。

  朱泰明還是不死心，手指懸停在少年的鼻息出，隨後默默收回食指。

  「泉哥，看來我一開始沒有做錯。」朱泰明的聲音陰冷起來，「待會兒我有可能會沒辦法遵守與他的約定，所以到時候一定要看緊我。」

  姜玉泉了解自己的隊友，雖然不知道少年的經歷對阿泰有什麼影響，但姜玉泉知道，阿泰生氣了。

  朱泰明站在電網旁邊，身體與似乎要接觸到那道電光。可無論空氣中傳來怎樣爆裂的電擊聲，他始終沒有挪動一下身體。

  朱泰明閉著眼，很平靜，平靜到似乎睡著了一般。可是郭旭的鼾聲如此清晰，朱泰明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來了！」朱泰明猛地睜開雙眼，眼看著電網一點點從自己的視線中消失，黑洞洞的槍口出現在自己面前。

  朱泰明側身一閃，隨後往後一仰，身體像是踩在冰塊上一般滑了出去，右腳踢出，將對方鏟倒在地。

  姜玉泉的腦海中還依稀響起空氣摩擦的呼嘯聲，剛剛的子彈正好從自己身旁掠過。他差點就被那枚子彈擊中，即便如此，最令他震驚的還是自己的隊友。

  朱泰明鏟倒對手之後，雙掌撐起身體，左腳高高抬起，對準那人的腰部發力。那人瞬間被朱泰明踢飛出去，還沒等他撞到牆上，朱泰明再度發起進攻。

  朱泰明轉動身體，雙腿如同風車一般旋轉，將對手踢飛上天。隨後朱泰明站起身體，靜靜地等待那人落地。

  這幾腳極為霸道，那人痛得張開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落到地面的重擊就是最後一根稻草，他的手指沒了力氣，只能看著手槍滑開。

  朱泰明踢開手槍，來到那人面前。昏暗的通道根本看不清朱泰明的臉，但那人已經感受到少年的恐怖，他一步步後退，身體不斷顫抖。他沒想過對方會這麼強，自己的弟弟怎麼樣了？

  就在他一點點後退的時候，手掌突然傳來一絲涼意，他抬起手摸了摸，濕濕的。他的心裡突然感到一絲不安，他極力想擺脫這種不安，以至於他顧不得眼前的令他恐懼的危險。

  雖然通道內光線昏暗，可是他還是能看清，自己觸摸到的液體是有顏色的，而且顏色很深。

  啊！

  他的眼球仿佛要從眼眶中彈出來，唾液從他的嘴角滴下。慘叫聲穿透所有人的耳膜，可是除了郭旭翻了個身，其他三人沒有任何動作。

  「你們殺了他，殺了我弟弟！」那人瘋叫著撲向朱泰明。

  朱泰明輕輕側身，他連接觸都沒有接觸到那人。對方完全失去理智，看似張牙舞爪十分危險，可朱泰明知道這傢伙根本沒有戰鬥力。

  沒有報復，只有無能狂怒，以及撕心裂肺的吼聲。仟千仦哾

  「把我的弟弟還給我，我只有他一個人了！」那人不斷撲向朱泰明。

  可朱泰明一會側身，一會後跳，仿佛在逗一隻發狂的小狗，這種嘲諷更加激怒了對手的狂躁。他變得更加瘋狂，雙臂揮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可惜他連朱泰明的衣服都碰不到。

  「你們這些地下的傢伙沒有人性，你們不拿我們當人，虧我當初還打算留那傢伙一命的，你們該死，都該死！」那人正準備再次撲向朱泰明，可迎接他的是朱泰明的腳背。

  朱泰明似乎已經忍無可忍，一腳踢在他的嘴上。那人一下子飛出，隨後滴答像是珠子滾落的聲音響起。姜玉泉和林麟知道，那人的牙齒被朱泰明踢掉了。

  就在那人再度準備站起時，可他還未來得及咆哮，朱泰明便用一記耳光將他打斷。緊接著第二記，第三記，打到最後能聽到那人痛苦的呻吟，打到最後能聽到耳光的聲音由清亮變得沉悶。

  姜玉泉一開始還準備數一下耳光數，後來發現這根本沒有意義，與其關心數目，還不如關心那傢伙是不是還活著。

  「醒了沒有，如果你還沒有醒，我會打到你醒為止。」朱泰明的聲音冷漠到極點。

  那人正準備發狂，聽到這句話後，他認輸了。他不知道對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可他明白，如果自己再像剛才那樣瘋狂地咆哮，自己真的會被打死。

  或許是時間讓他恢復了冷靜，或許是害怕朱泰明的巴掌，總之，他沒有繼續咆哮。然而失去親人的心靈創傷不是這麼短的時間能夠撫平的，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嘴裡喃喃著「弟弟」，隨後跌倒在地上。

  朱泰明一拳轟了出去，如同炮彈般旋轉著打在那人的肚子上。那人還沒緩過神來，朱泰明的膝蓋再度打在相同的位置。那人只覺得自己的內臟仿佛攪在一起，天旋地轉。

  緊接著，朱泰明十指緊扣，雙拳如同一把巨錘砸下。朱泰明帶著怒吼聲，一旦這一拳下去，那人的腦袋便如同被羽毛球扣中的西瓜，四分五裂。

  「阿泰！」姜玉泉喝道。

  朱泰明說的沒錯。即便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在最後關頭他還是動了殺心，怒火完全燒掉了他的理智，若不是姜玉泉這聲喝止，自己已經殺了眼前的男人。

  朱泰明一把抓起他的衣領，即便那人看起來比朱泰明高，可朱泰明還是將他提到半空，把他按在牆上。朱泰明低著頭，那人根本看不見朱泰明的臉，可能明顯感覺到朱泰明的手臂在顫抖。

  「五色丸是一種毒藥，能夠讓人精神煥發，卻是透支生命的迴光返照。」朱泰明的聲音也變得顫抖，「如果你只是為了讓你的弟弟在生命的最後階段活得好一些，這不失為一種選擇，我尊重你們的選擇。」

  「可你居然修改了五色丸的藥物比例，將所謂的毒害物質剔除出去。」朱泰明的提高聲音，「在沒有經過任何實驗的情況下強行讓你的弟弟服用這種藥物，你想讓他死得這麼快嗎！」

  「你在說什麼，兇手，你這個兇手！」那人不斷抽泣地喊著。

  「寫程序也知道自己的軟體有漏洞，難道你真的認為自己想的東西就一定是正確的嗎？」朱泰明多用了一分力，「你以為五色丸是什麼，隨意搭配的菜，還是任人擺弄的積木？那是藥，是要人命的藥！」

  「改變五色丸的比例，卻想當然以為它能延續你弟弟的命，結果連測試都沒有做一次便讓你的弟弟服用這些藥，結果卻起了反效果。」朱泰明鬆開手，任由那人跌落在地上。

  「如果用常規方法，你的弟弟會永遠沉睡在營養液中慢慢結晶死去。如果用正常的五色丸，你的弟弟不至於死得這麼難看。」朱泰明的聲音變小，「他的內臟大部分都化成了水，你摸到的液體，不只是他的血。」

  「你……說什麼……」那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五色丸原本有讓內臟化成液體的能力，可不會像你弟弟現在這樣連骨頭都化了。如果沒有最後那顆藍色的藥丸，他連與我對話的時間都撐不下去了。冰女會壓過藥物將他徹底晶體化，而那個時候你還在趕來的路……」

  「你胡說，你是個騙子！你們地下的人都是騙子！」那人瘋了一般打斷朱泰明的話，「你們是殺害弟弟的兇手，兇手！」

  朱泰明又一次抬起手臂，一掌重重打在他的臉上。

  「這是事實。」朱泰明的聲音很平靜。

  朱泰明說完轉過身去，他們現在又充足時間離開這裡。即便裝備了戰衣，受了這麼重的傷，這個男人也不可能控制得了戰衣來追殺他們，更何況這個男人現在根本沒有這個心思。

  「我們該走了，讓他靜一靜，對他對我們都有好處。」朱泰明來到郭旭面前，背起他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