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死人才會選擇的方式，既然已經選擇了死亡，並且能這麼坦然地面對，所以我才會信任你。只是沒想到你的哥哥會這麼笨，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不知道。」朱泰明撇了撇嘴，言語中對那個男人十分不屑。

  聽到這裡，少年將食指放在嘴唇，比了一個禁聲的動作：「哥哥在電腦編程上是個高手，卻不知道這些事情，希望你不要告訴他。」

  「這件事難道不應該早點告訴他比較好嗎？」朱泰明說，「給了別人希望然後希望再破滅，這比沒有希望更加難受。」

  「你誤會了，哥哥知道一些這種藥的副作用。」少年輕聲說，「是哥哥覺得這種藥物能讓我在最後關頭好受些。這種迴光返照至少在表象上遏制了冰女的蔓延，不至於讓我完全變成一個結晶。」

  「你哥哥看起來很聰明，在這件事上他卻表現得像豬一樣。」朱泰明憤怒道，「僅憑提高血壓，強行提高新陳代謝這些表象來遏制冰女的擴散，他根本沒有一點醫學常識！」

  「我說過的，哥哥在電腦編程上是個高手。」少年說，「這裡其實就是他破譯的，這個藥也是他找到的。你也知道，在一堆學術名詞面前哥哥什麼都不知道，這些不過是他想當然的猜測而已。」

  「為了安慰他？」朱泰明問道，「你為了讓哥哥相信這藥真的對你有效，所以才不顧一切服用？」

  見少年點頭，朱泰明忍不住怒吼：「你在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你的皮膚已經變得相當脆弱了，現在的你就像是個相對結實一點的紙做成的一個紙盒，裡面全都是水，只要有一點點的動靜，紙盒就會破裂，而裡面的水會將裂口越撕越大，整個身體就會完全垮掉！」

  「是啊，你說得對。」少年點了點頭，依舊笑著。qqxδnew

  「傻瓜，笨蛋！冰女的緩解方法有的是，為什麼要用這種自殺的方法？」朱泰明咆哮，「你想死直接直接就去死啊！」

  「如果我真的就這麼死了，哥哥會很傷心的。」少年垂下頭。

  「所以為了一個可笑的幻想，你哥哥要提前結束你的生命？他還是不是你的親哥哥？」朱泰明嘲諷道。

  「他當然是我的親哥哥，所以我才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與他告別。其他的方式當然可行，可是我會變成活死人對吧，那樣哥哥會永遠被我拖累的。」少年猛地咳嗽幾聲，「讓哥哥知道他努力了就好，有些事情，是無論多努力都不能夠做到的，我不希望哥哥永遠活在愧疚中。」

  說完，少年從懷中掏出一條項鍊，那是與林麟胸口一樣的小鐵片。少年從中間翻開那塊鐵片，裡面掏出一顆藍色的藥丸。

  「你瘋啦！」朱泰明吼道。

  「我可不會現在就把這顆藥吞進去，要不然哥哥與你們的誤會就更大了。」少年的身體已經越來越虛弱了，「傷口又結晶了，我的生命似乎快結束了。」

  「放心，你哥哥快來了。」

  「趁著還有點時間，說說我的事情吧，如果還有時間，我也挺想聽聽你的事情的。」少年對朱泰明露出笑容。

  「我對你的過去沒有興趣，我現在想的是你傢伙趕緊省點力氣撐到跟你哥哥解釋解釋，然後放我們走就行。」朱泰明湊上前去，「別動！我先看看……」

  朱泰明愣住了，他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看來你知道了啊。」少年依舊保持著微笑，「我的身體，我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嘛。」

  「是因為我們……」朱泰明的眼睛一下子沒了光，他咧開嘴，乾笑了兩聲，「我可真是個笨蛋啊。」

  少年的前胸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他的胳膊上的傷口沾著白色的結晶。由於近距離接觸，朱泰明能聽到少年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弱。

  如果自己當時不那麼衝動，或者自己沒有背著他逃跑，這個傢伙應該不至於受這麼重的傷吧。朱泰明跌坐在地上，仿佛身體的力量被完全抽空。時間如果再往前推，自己如果沒有裝作沒有發現他的哥哥來自亂區，不就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麼。

  與自己被射擊的傷口相比，這傢伙現在才是最痛苦的。不知算不算幸運，冰女會麻痹神經系統，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他的痛苦，明明皮膚被撕開，可他似乎沒什麼痛苦，反而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微笑著面對自己。

  「原來我已經受傷到這種程度了嗎？連我自己都挺意外的。」少年自嘲似的笑了笑。

  「你這種人在亂區根本活不久的，真不知道你們兄弟兩個是怎麼活下來的。」朱泰明輕聲說，「看你那哥哥也不像是個特別聰明的人，雖然我知道自己在電腦方面一定不如他。」

  「因為那是哥哥最喜歡的事情啊。」少年笑著說，緊接著，他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拇指與食指捻著那枚藍色藥丸。

  朱泰明猛地抓住他的手，生怕這傢伙會做傻事。在握緊少年的手腕時，朱泰明只覺得自己像是握住橡膠一般，軟綿綿的。他本能地放手，發現少年的手腕如同被切割一般，手掌掉落在地上。

  「毒性開始一點點發揮作用了。」少年笑著說道，「原本我以為會多活些日子的，沒想到居然這麼快。」

  朱泰明什麼都沒說，默默從血泊中拾起那枚藍色小藥丸，送到少年嘴邊。

  「阿泰你在幹什麼？」姜玉泉驚呼。不久前才說的不會吞了這顆藥丸，怕進一步引起對方的誤會，沒想到朱泰明現在卻主動讓這個孩子服下這枚藥。

  「如果沒有吃下這顆藥丸，你的身體會一點點結晶，我猜以你現在的情況，不出十分鐘就會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中，你的身體則一點點被晶體占據，最終你會被這些晶體肢解。」朱泰明面無表情，「我已經做錯了很多事了，現在不想再錯下去。」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與你們無關。」少年伸出另一隻完好的手，將藥丸送入口中。

  第三級的藥丸，藥效比紅色強很多。少年的臉色變得紅潤起來，身體表面的結晶一下子消失不見。他的呼吸變得很粗，與剛才奄奄一息的狀態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朱泰明相信他現在能憑藉自己的身體站起來，這就是五色丸的魅力所在。朱泰明也知道，只要再過十分鐘，他的身體就會徹底倒下。

  「如果你的哥哥在十分鐘之內沒有來，那我們可就慘了呢。」朱泰明聳了聳肩，仿佛一點都不在意。

  「哥哥不會使用高級戰衣的，在這麼狹小的空間中，近戰很有可能會傷到我。相比於冷兵器，哥哥更擅長槍械。」少年說道。

  「我知道的。包括你的事情，我想也能猜到個七八分吧。」朱泰明說道，「不然我可不會讓你去送死。」

  「其實我很希望你們能放過我的哥哥，沒有戰衣，我想他應該是打不過你們的。」少年請求。

  「沒問題。如果他想攻擊我們，他就必須要關閉這些電網，可一旦電網關閉，就是我們反擊的時刻。」朱泰明攤手，「就算加上戰衣，在這樣狹小的環境下我也不相信他能打過我們，畢竟我們是學校最優秀的一批人。」

  「我的病毒，是傅盛感染的。」少年微笑著開始敘述自己的過往。

  朱泰明平靜地聽著，好像這一切都被他猜到一樣。

  「那個亂區最強大的人，誰都不知道他的想法，只知道那個瘋子有時會做一些奇怪的實驗。一般他都會在三個大區隨便找些孩子，很不巧，我被選中了。」少年平靜地訴說著自己的故事。

  「因為是意外感染，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我被送入亂葬崗，連埋都沒有埋。很巧合的，哥哥那天也餓得受不了了，只能去死人堆里找一些值錢的東西，沒想到意外的發現了我，可是他只能抱著我哭，什麼都做不了。」少年開始笑了起來，「雖然哥哥看起來很弱，不過很聰明的。為了能生活下去，我們去了北區，就在傅盛的地盤下幹活。哥哥很努力在賺錢，努力養活我。」

  「他在賭場幹活，利用自己的天賦操縱了一些賭博機，能夠從一些小暴發戶身上賺一筆小錢。賭場的一個管理人員看他挺能幹，於是特許他去公開的資料室看一些資料，哥哥的編程知識也是在那一段時間大增。而且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看到了五色丸。」

  「後來傅盛的地盤徹底亂了，你們也就是趁機逃出來的吧？」朱泰明說道。

  「沒錯，沒有人會在意一個不起眼的小程式設計師，他們連這個程式設計師有一個弟弟都不知道。」少年的聲音開始虛弱，「哥哥利用自己的知識改變了五色丸藥物的成分，按照他的說法，只要剔除掉毒害的成分，說不定就能改善我的體質，如果一直能服用這種改良的藥物，自己說不定能一直靠藥物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