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劉保田萬萬沒想到,他所謂的「好心」,竟然會讓老毛子和孫老壞把他給恨上了,而他更想不到的是,再過幾個月,這倆人差點兒就把他給毀了。
第二天下午,剛換完衣服準備坐班車的劉保田,他就被程剛給叫了出去。
「季哥明天就走了,晚上一起去送送?」程剛看到劉保田後,他猶豫了一下,最終忍不住道。
隋正國這事兒鬧到了現在,幾乎是人盡皆知,雖然現在隋正國把一切都攔在自己的頭上,季白玉也調離了這個是非窩,但幾乎所有人都認定——季白玉再也回不了雲龍油田了。甚至不少人覺得,季白玉就算是跑了,最終他也得被牽連進去。
人就是這樣,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而平日裡本來就交橫跋扈的季白玉,這會兒瞬間就成為了孤家寡人。
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就要走了,但除了幾個平日裡走的比較近的朋友打來電話問問,平日裡那些圍著他轉的人,這會兒全都消失不見了。
雖然平日裡季白玉對劉保田不錯,但在這種節骨眼上,所有人都在旁邊盯著,程剛倒是不在乎,但他卻不知道劉保田怎麼想的。
畢竟不少人都在說,季白玉跑了和尚跑不了寺,早晚還得被人抓回來,所以季白玉真要是最後出了事兒,整不好給他送行的人就會被盯上。
劉保田雖然早就聽到了這個消息,但是當他知道季白玉真的要離開雲龍時,他竟然還是有點兒不舍。
季白玉這人雖然有著這樣,或那樣的缺點,但他對哥們真的是掏心掏肺,而且季白玉身上還有著一股子特殊的男人魅力,所以劉保田早就被他給折服了。
所以當劉保田從程剛嘴裡得知季白玉要走時,劉保田的臉上竟然掛起了幾分淡淡的憂傷。
「我還沒和季哥待夠呢,他這就走了?我晚上倒是挺想和季哥好好聊聊的,但是他有時間嗎?」劉保田嘆了口氣後,忍不住問道。
「平時季哥的辦公室天天都有人,這段時間,季哥的辦公室比咱們站的庫房還冷清呢!咱們這會兒去啊,季哥心裡還能暖和暖和。」程剛嘆了口氣道。
季白玉這一走,損失最大的就是程剛了!先不說他的副科遙遙無期了,就單說以後他想要找個人說說心裡話都找不到了。
程剛和季白玉的關係,比親兄弟還要親。
程剛和劉保田來到他辦公室的時候,季白玉已經收拾好東西了,而他雖然依舊和往常一樣把腿巧仍在辦公桌上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臉上的落寞勁兒,卻還是一眼被劉保田看出來了。
「程剛、保田你倆來了啊!」季白玉看到倆人進屋,他一邊把腿從桌上收回來,一邊笑著打著招呼道。
「季哥這要升遷了,我倆給季哥道喜來了。」程剛笑著說道。
「你小子啊,也學會花言巧語了!現在大家躲我都來不及呢,也就是你倆還願意搭理我。」季白玉笑著說道。
「這樣挺好!來的時候啊,保田還擔心季哥太忙呢,這下子,咱們哥三能好好喝一頓了。」程剛打趣道。
「季哥,以後再見面就難了,今天可得多喝點。」劉保田跟著說道。
「走吧,咱們出去吃飯吧!對了,你倆幫我把行李拎上,明天早上我就回首都了。」季白玉道。
「走的這麼急?」劉保田愣了下,忍不住道。
「再不走的話啊,明天我一來,辦公室我的進不來了啊!這幫人,都他麼以為我肯定得出事兒。」季白玉無語的說道。
以前季白玉在大隊那是說一不二,但自從隋正國出事兒以後,季白玉的那些哥們就開始躲著他走!就連大隊的幾個副職,這會兒也在底下開始整事兒。
而一個小時前,政工組的組長竟然跑來從季白玉要辦公室的鑰匙,說是明天新的大隊長就來了。
當時季白玉啥也沒說,但政工組組長前腳一走,他後腳就使勁兒的踢了一腳辦公桌。
別人退休的時候才能感受到什麼叫做人走茶涼,可季白玉30出頭,他就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人還沒走呢,茶就涼透了。
三人下樓的過程中,雖然也有幾個機關的幹部和季白玉走了個頂頭碰,不過這些人不是低頭裝沒看到,就是點了頭就走,弄出一副和季白玉不熟悉的樣子,那感覺就像是看溫升一樣。
不過季白玉倒依舊挺著驕傲的頭顱,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就在三人剛來到季白玉的配車前,結果司機小王卻一臉沮喪的說道:「季哥,剛才車隊那邊打電話,讓我把車開回小車隊去。」
雖然季白玉的調令下來了,按理說這車不是季白玉的配車了,但正常的情況下,像季白玉這種調到外地的幹部,單位一般都要讓司機把季白玉送到新單位,然後再調回小車隊。
所以小車隊第一時間就把車要走了,這事兒多少有些不大和情面了。
季白玉這時候愣了下,他隨即嘆了口氣,但他還是瀟灑的對著小王揮了揮手道:「行吧,你把車開走吧!你跟了我半年,我也沒把你安排好,季哥愧對你了。」
小王這人性格內向,屬於那種三棍子都打不出來屁的類型,所以季白玉並不怎麼待見他,只不過這人話不多,所以季白玉也就沒換司機。
所以這時候,你指望人家司機對你多好也是不大現實的。而在季白玉倒霉的這時候,人家臨走前能和你打一個招呼,那就算是挺給你面子了。
季白玉這話一說完,小王點了點頭,隨即就把車開走了。而曾經走到哪兒都前呼後擁的季白玉,此時他看著身邊幫著拎行李的劉保田和程剛,他突然眼睛一酸,眼淚差點兒就沒掉下來。
本來還惦記像往常一樣繼續去招待所開一桌的季白玉,他也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會兒去了招待所,估計也沒人搭理自己了。
而此時的季白玉,他站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季哥,招待所的東西也不好吃,2廠有個新開的小飯館,味道比招待所做的好多了,今天咱去那兒吃去。」程剛當即說道。
「對,季哥,那地方確實好!平時都是你倆請我吃飯,今天這頓飯,說啥得讓我請。」劉保田也插嘴道。
季白玉自然知道,這是倆人給自己找台階呢!
「好,那今天你們安排。」季白玉咧著嘴笑了笑,隨即就沒再說話。
隨後三人就來到了這家小飯館,而劉保田更是點了一大桌子的菜。
「季哥,多餘的話我不說了!不管你以後怎麼樣,你都永遠是我的大哥!雖然我跟不了你去首都,但你以後要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要你一個電話,天涯海角我說到就到!」程剛這時候舉起酒杯,堅定的說道。
程剛這話一說完,他隨即就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而劉保田這時候也站起身說道:「季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不能看眼前,我堅信季哥早晚能夠東山再起,到時候我們哥倆還準備和你一起打江山呢。」
劉保田說完這話後,他也幹了一杯。
劉保田也好、程剛也罷,倆人這話一說完,季白玉也就明白了倆人的心思。
平日裡一向傲慢的季白玉,這會兒他的眼圈竟然有點兒紅了,隨即他也一邊喝了一杯白酒,一邊說道:「我在雲龍油田這些年,能交下你們這倆哥們,就算是我沒白待啊!」
「季哥,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就算是你出事兒了,我程剛第一時間就跟著你進去,到時候誰他麼要敢欺負你,想把我給弄死了。」程剛看著季白玉難受的樣子,他竟然先掉了眼淚,而他更是一邊擦眼淚一邊道。
至於坐在旁邊的劉保田,他本來也想說上幾句話的,但話到嘴邊了,他才發現自己真的有太多太多的話要說了。
「季哥,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反正啊,你到哪兒都別忘了我這個小老弟!」劉保田生怕自己忍不住哭出來,說完話他更是把頭轉到了一邊,
這一晚上,幾個人都喝的寧酊大醉,而季白玉也把其中的一些隱秘的事情說了出來。
例如,季長明在中石油的日子不大好過,新來的一把手對他有些看不慣,所以季長明此時屬於被孤立、被架空的境遇,而季白玉此時去了中石油,他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而且十有八九,季長明最近可能要調離石油系統了。
例如,負責調查隋正國的調查組,他們還沒有離開雲龍,因為隋正國涉及的事兒太多了、太雜了,所以真要是一筆筆算清楚的話,這事兒足夠隋正國牢底坐穿了。
而且按照季白玉的話說,雖然隋正國也給了他不少的好處,但實際上季白玉並不知道隋正國在物資處這麼亂來,而且顯然,這裡面大部分的利益,全都被隋正國私吞了。
但好在,目前隋正國倒也是本分,倒也沒把事兒往季白玉身上引。不過隋正國真的要是扛不住了,真要是把季白玉給捅出來,到時候季白玉也夠嗆。
「這個隋正國被人帶去澳門,染上了賭的毛病,這些年他欠了不少錢,進去了,對他反倒是件好事兒了。記住了,咱們當幹部的,別的事兒都好說,這賭博啊,不能沾啊!」季長明最終嘆了口氣道。
這頓酒喝了一個多小時,大家就都喝多了!而到了最後的時候,季白玉更是拉著程剛的手說道:「剛子啊,哥對不起你啊!你的事兒啊,我沒幫你辦明白啊!」
季白玉這話一說完,劉保田和程剛就都明白了,程剛眼看要到手的副科沒有了!
不過程剛當即說道:「季哥,我能有幸給你當兄弟,比他麼給我個處長都驕傲!」
季白玉這時候也深吸了一口氣,而此時的他也不知道到底想了些什麼,隨後他看著程剛和劉保田說道:「今天我這話就扔這兒,我季白玉早晚還得回來!」
劉保田也好、程剛也罷,倆人都覺得季白玉就是這麼一說,而倆人甚至覺得,以後哥三再想坐在一起吃飯就是痴人說夢了。
不過倆人萬萬沒想到,若干年後,季白玉不但回來了,而且再回來的季白玉,他儼然變了一個人!不過唯獨沒變的,則是他對劉保田和程剛的那份赤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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