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西收到沈周送的一張敬業福後,也沒忘回贈他一張。
「歐皇壽命極短……什麼意思?我把敬業福送你了,你還要來咒我?」
「沒什麼,這就是非酋的無能狂怒。」
沈周關了手機,道:「集齊了也沒什麼用,反正也就分個幾塊幾毛錢,還不夠流量費的。」
「圖個喜慶而已,而且你運氣這麼好,說不定能分到好多呢。」
「要是能超過十塊錢,我就請你吃大餐。」
「一言為定!」
沈周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歐皇,玩遊戲抽獎的時候,大多都是吃保底。這什麼集五福也不過就是陪跑的而已,開獎之後,他也只能看著各路歐皇把他們的過獎截圖曬到網上,然後獨自神傷,怒斥官方暗箱操作。
在家裡無聊地坐了一會兒,在吃到第十個砂糖橘時,一旁的竹西接了個電話。
「嗯嗯,我知道的。」
「好的好的,媽,你什麼回家呀?」
「哦哦,行,那後天我和沈周去鎮上接你們……那好吧。」
沈周把橘子塞嘴裡,涼涼的,很甜,「咱媽說什麼?」
「媽媽說後天才能回來。」
「能趕上年夜飯,不錯了。」
「以前都不能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飯嗎?」
沈周回憶道:「去年、前年、大前年、大大大前年都是過完年才回來的,在家裡待一兩天,又得回醫院上班了,壓根沒時間。有的時候我會陪著一直到她假期在一起回家,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我爸陪著,他們倆吃年夜飯,然後在給家裡發個視頻,也就算千里共嬋娟了。」
「媽媽好辛苦啊。」
「今年好歹算是混成了主任,不用做那些亂七八糟的活,只專心出診就好,工作量要比之前稍微少了一丟丟,因為可以交給她科室的冤大頭們去做。」
竹西道:「怎麼能說醫生們是冤大頭呢?」
「這沒什麼,咱媽在醫院工作了十幾年,一直都是冤大頭,除了要給病人看病,醫院各種雜活她也要做。」
「為什麼?」
「因為想要提高自己唄,得讓醫院的領導和病人家屬們知道她是個不辭勞苦,且認真負責的醫生,這樣她才有升職加薪的機會。你想想,咱媽在那醫院混了十幾年,今年才升主任,還只是個辦公室主任。當初和她同一期入職的同事,現在有的都成了副院長,咱媽其實也挺著急的。」
竹西頓了頓,道:「我之前聽林玉姐說咱媽在醫院的時候很受患者喜愛的,而且很多醫生護士都特別尊敬她,怎麼會晉升這麼慢?」
「咱媽傻,不知道給領導們送禮,升職加薪的事自然也就輪不到她。」
「醫院也有這樣的潛規則?」
「哪都有,咱爸當了十幾年的老師,還是個小班主任,怪不得他們倆是一家的。」
沈周從來不會討好誰,誰對他怎麼樣,他就如何對待別人,想讓他去諂媚奉承,那是不可能的事。雖然有的時候會覺得爸媽的工作不順利是因為不去討好領導,但仔細想想也沒有必要,因為他們的職業特殊。醫生和教師無論身居何職,要做的也都是治病和育人,主治醫師也好,實習醫生也罷,只要能盡職盡責,都會受到尊敬。
竹西說道:「還好啦,君子不器,是為不爭,一輩子都用來追名逐利的話,其實也挺悲哀的。」
沈周不可置否:「我喜歡躺平,也不是沒有原因的,爸媽教的好而已。」
「現在你可不能躺平,我們出去走走吧,家裡沒人也挺無聊的。」
「想去哪?」
「去看奶奶打麻將?」
「你不怕十字路口那些人吃了你?」
「哪有那麼誇張,我想學學麻將技術,以後或許用得到。」
沈周想了想,指著東方道:「要不我帶你去我小學看看吧,就在那邊,挺近的。」
「好呀。」
小學設立在鄉鎮上,這也是為了好聽,其實就是在幾個村子中間,平了一塊地,蓋了個學校。當初沈周在這裡上學的時候,學校還很小,只有一棟教學樓,上下兩層六個年紀,一個年級一個班,也就二三十號人。除此之外就是教職工住的地方,條件簡陋,是一排排的紅瓦房。
站在十字路口向東,是一條筆直平坦的水泥路,路的盡頭左轉不過三四百米就是小學的位置所在。如果不是高速公路橫貫中間,站在家門口就能看見學校。
十字路口站著的村民好奇他們為什麼往東走,卻也沒有多嘴,而是小聲和旁邊的議論,大概也就是說沈周和竹西穿得怎麼樣,或羨慕或嫉妒,也都沒人理會。
沈周緊握著竹西柔軟的小手,放進他羽絨服口袋裡取暖。
「這兩邊的小水溝到了冬天就乾涸了,小時候放學回家的路上,我們就在路邊釣小龍蝦,用螺螄肉或者小蟲子都可以,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小龍蝦了。」
「前面那座橋兩邊有蘆葦,就是之前我們在公園湖邊見到的那種,可以吹響的。」
「我和梅葉以前經常去別人家的菜地里偷摘番茄、黃瓜之類的蔬果,一片菜園摘幾個,吃飽了再回家。」
「冬天的時候,我們很早就起床了,吃完飯後就去學校,路兩邊的枯草結滿了霜,遇到一片乾草,我們就把它點著,燒完之後再繼續找下一片。」
「有一次,一個小夥伴燒楊絮的時候,不小心把別人家的柴堆點著了,被他媽狠狠打了一頓,我好幾天都沒見著他。」
沈周講著他小時候在村子裡的生活,竹西津津有味地聽著,聽到有趣的事就笑個不停,聽到他犯錯挨打,也會幸災樂禍。
「真好啊,每天自由自在的,和小夥伴們到處閒逛,真羨慕這樣的童年。」
「其實我們也很羨慕住在城市裡的人,看電視的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大城市到處都是高樓大廈,街道原來可以那麼寬闊平坦,城市就好像是天堂一樣,可以滿足任何需求。
還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咱媽那天晚上突然急性闌尾炎發作,家裡就只有我一個小孩,當時我簡直要怕得快要走不動了。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我跑去鄰居家請他們幫忙,後來他們又想辦法把我媽拉到縣城裡做手術。如果我們鎮上的醫院條件足夠的話,咱媽當時也不用遭這麼大的罪了。」
竹西輕輕一嘆:「得到的同時也總是會失去些什麼,生活在哪裡都是一樣。」
「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更願意留在城市裡,我很嚮往以前的日子,但並不太喜歡現在的鄉村生活,因為變化太大了。」
「你有選擇生活方式的能力。」
沈周笑笑,指了指不遠處:「學校快到了……好幾年沒來了,變化還挺大的。」
「看著還挺不錯的樣子。」
「好多年了,應該翻修了好多次。以前都是紅磚牆,我記得還有兩處被挖出來的洞,那是調皮的學生為了逃課才挖的,老師們也一直沒管。」
「你翻過牆嗎,還是鑽洞?」
沈周說道:「我都是直接從大門翻過去的,有一次還被班主任抓到了。」
「我也想翻牆。」
「很危險的,而且如果大門沒鎖的話,我們也不用翻牆。」
竹西很認真地說道:「我是練家子,肯定比你身手好,沒問題的。」
「再說吧。」
正說著話,兩個人在學校大門前停下。
「哦吼,大門沒開,我們只能翻牆了。」竹西躍躍欲試。
「既然進不去,我們還是回家吧。」沈周想往回走。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進去!」
「你屬牛的嗎?這麼犟。」
「我屬小老虎……哎呀,我們翻牆嘛。」
沈周再一次潰敗於她的撒嬌大法,只好帶著她沿著外牆走,試試哪裡會比較容易翻過去。
「哥哥你看!那邊的牆矮一截,可以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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