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超市老闆娘喜歡打麻將，無論冬夏，只要閒下來，總是會喊上附近商戶的閒人一起搓幾圈。

  推門進了超市，只聽見牌桌上噼里啪啦，落牌聲，說話聲交織不絕。

  「嘖，玩得這麼入迷，店裡進賊都發現不了。」沈周自顧自在超市里挑選著商品，牌桌一圈都是附近商家的人，彼此也都眼熟，目光在他身上稍作停留，便又回到戰場上，雖然沒有參戰，但看別人打牌也是挺有趣的。

  辣條、鍋巴、小浣熊乾脆麵、泡椒鳳爪……

  零食自由一直都是沈周的理想，小的時候沒有條件，只能慢慢攢出來幾塊錢，一次性全用來買零食，等到周末爸媽不在家的時候，再掏出來，邊看動畫片邊吃，可以說是最快樂安逸的時光了。

  一直到高中條件才好了些，兜里也有了幾個子兒，不過那時候也不捨得花錢買零食，偶爾才會花五六塊錢買點帶到班裡，同學們分一分，也挺快樂。更多時候還是會把錢存起來買新一期的漫畫，或者留著給某位好朋友買禮物，總之都比吃零食更重要。

  大學條件就更好了，但畢竟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是有數的，沈周也從來沒有說半個月就把生活費用完，然後舔著臉再找父母要。另外也被室友影響了，宿舍六個人，都不怎麼愛吃零食，沈周也就沒怎麼買過，錢都用來吃飯或者存著。

  現在一想，當時做得也挺對，畢竟大學四年下來，沈周還是攢了不少錢的。

  直到現在，沈周才敢說自己真正實現了零食自由，他現在吃零食只需要考慮一個因素，就是身體健康。其他的都不需要考慮，沒人管，也沒有經濟壓力，想怎麼吃就怎麼吃，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爽的飛起。

  正悠哉悠哉地挑選著，沈周卻聽見了一些很八卦的話題。

  「為什麼不再找一個呢，小樂他爸都走了這麼多年了，你們娘倆也不容易，家裡有個男人還是強得多。」

  沈周不知道這話是誰說的，但這個問題也是他很好奇的。

  高中的時候，他就知道小樂的爸爸死於一場車禍。彼時小樂爸爸和往常一樣開著小貨車去送貨，卻不曾想在路口被一輛迎面駛來的泥頭車直直撞上。泥頭車司機疲勞駕駛闖紅燈，棄車逃逸，迎接他的是數年牢獄之災。而小樂爸爸的生命卻永遠地留在了這場事故。

  逃逸的泥頭車司機無力賠償，保險公司以及泥頭車司機所在的公司都以當事人逃逸為由，撇清了與事故的關係。

  老闆娘和小樂娘倆未曾得到一分賠償款。

  此後數年，母子兩人就看著家裡的超市，老闆娘三十來歲，一個人把小樂拉扯大，她的願望就是小樂一輩子都能平平安安，開開心心，所以也從來不會在學習或者其他方面對他多加管教，只會教他要做一個善良正直的人。

  和很多人一樣，沈周也好奇老闆娘為什麼沒有選擇改嫁。其實對於她而言，三十多歲要想再找個男人也並不難，只是老闆娘一直都沒有這麼做。

  聽到他們討論這個話題，沈周放緩了腳步，耳邊傳來老闆娘漫不經心的話語。

  「我自己就能把小樂照顧好，要男人有什麼用？我還帶著一個十來歲的孩子呢，要是那人對小樂不好怎麼辦？我們小樂最近學習可用功了，成績也跟坐火箭一樣蹭蹭往上竄，有一個這麼優秀懂事的孩子我已經很滿意了。」

  「畢竟是個孩子。」

  「行了行了，我就算再找，也得等到小樂上了大學再說，要不然我不放心。」

  有人又想說什麼，卻被老闆娘打斷，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沈周繼續挑選商品，此刻他也明白了老闆娘的良苦用心：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小樂近來在學習上的進步是有目共睹的，老闆娘很滿意了，在孩子成年之前，她都會照顧到孩子的情緒，哪怕是等到他成年了，改嫁這種事也要經過小樂的同意。

  總而言之老闆娘現在只想陪伴著孩子長大成人，其他的事情都是次要的。

  「老闆娘，過來算帳了！」沈周手裡拎著的購物籃滿滿當當，他們三個人肯定是吃不完的，剩下的就當做是留給林玉的新年禮物。

  老闆娘剛好結束一局，匆忙跑過來算好帳，又匆忙跑回去，甚至連句話都沒說。

  沈周嘀咕道：「這比我當年打遊戲還上心，都快魔怔了吧……」

  付完錢，拎著一大袋子零食回到書店，竹西和林玉笑嘻嘻地說著什麼。

  「哥！快來看我的戰績！」

  沈周把零食放在櫃檯，低頭看了一眼：「嗯……10\/1\/8，還可以。」

  「嘿嘿，這可是我第一次用貂蟬打排位賽，感覺找到了本命英雄。」

  「繼續加油。」沈周心道我都和你住在一起這麼久了，還是頭一次看你打出這麼好的戰績，確實挺不容易的。

  林玉一點都不客氣地撕開一袋薯片，往嘴裡塞了兩片，把手機放到沈周面前，很綠茶地學著竹西的語氣說道：「哥！你看我吊不？」

  沈周甚至都不願意往屏幕上看一眼，淡淡道：「不看，我自己有。」

  「……我讓你看我的戰績！女野王誒，你難道不好奇嗎！」林玉抓狂道。

  「不好奇，榮耀女野王我都見過很多。」

  竹西偷笑，又故作嚴肅道：「哥！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林玉姐還是很厲害的好吧！」

  「是啊，比我大兩歲還好意思喊我哥，茶里茶氣的，嘖嘖嘖，你是不是用臉皮抓人？」

  林玉一口氣堵在胸口，轉頭看向竹西：「我能打他嗎？太可恨了！」

  「額……下手輕點。」竹西也覺得沈周剛剛的話很過分，林玉不過是開玩笑，裝的而已，又不是真綠茶。篳趣閣

  而且沈周不是很喜歡別人喊他哥哥嗎？有這麼一個姐姐年齡的人喊他哥哥，他應該很興奮才對啊。

  「咳，我可是你老闆，敢打我的話，你的工資全部扣完！」

  命脈在別人手裡，林玉揚起的拳頭狠狠落下，氣惱道：「我要和你單挑，如果我贏了，你就得承認我是女野王，而且還要說三遍沈周臉皮最厚！敢不敢？」

  沈周聳聳肩：「有何不可。不過要是你輸了呢？」

  「我不可能會輸的！」

  「切，要是你輸了，就乖乖地喊我三聲沈周哥哥最帥，要不然工資全扣完。」

  林玉屬實有點上頭：「賭就賭！我還怕你不成！」

  竹西也是老拱火大師了，在一旁瞎起鬨：「快快快，我當公證人！」

  十分鐘後，癱坐在椅子上生無可戀的林玉一定會想起那天衝動的她和沈周打賭輸了之後的那個恥辱的下午。

  此時，沈周戲謔地看著她，挑了挑眉：「願賭服輸，該你兌現承諾了。」

  林玉抓起手機，看著屏幕上灰暗的「失敗」二字，心道這就是差距嗎？

  罷了罷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不就是喊兩聲哥哥，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又不會掉塊肉。

  「竹西，你真不覺得我和你一樣喊他哥哥不合適嗎？」她還想再掙扎一下。

  竹西無所謂道：「反正都是開玩笑，我又不會當真，快喊快喊，順便也喊我一聲竹西嫂嫂。」

  「你！」

  林玉在劫難逃，只好蒙著臉喊了三聲沈周哥哥最帥，又被竹西逼著喊了一聲嫂嫂。

  占盡便宜的小兩口得意地不行，有說有笑；憤憤不平的林玉拼命吃著零食，意圖吃回本。

  說笑半天，沈周也沒忘了正事，掏出手機，道：「明天我們就離開春城了，回來的時候你也應該回家了，所以工資就提前發給你，未來的幾天書店就全都靠你了。」

  「你是我見過發工資最積極的老闆。」林玉有種感嘆。

  「你一共才見過幾個老闆，更何況我是你哥，能和別人能一樣嗎。」沈周以轉帳的方式把工資發給她。

  「五千？！不是說四千嗎？」林玉看到金額嚇了一跳。

  竹西解釋道：「過年了嘛，多出來的就當做是年終獎。」

  「臥槽，你們真是我親哥親嫂，要是不嫌棄的話，我以後就是你們妹妹了！」

  沈周撇撇嘴：「你還真是沒有原則，我們可沒有錢養你這個妹妹。」

  「別嘛，親哥，我飯量很小的！」

  「西西，你說我們晚上吃點什麼菜好呢？要不要嘗試一下沒吃過的？」

  「可以啊。」

  林玉急了：「你們別無視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