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經是林玉在方寸書店工作的第三天了，每天早出晚歸固然辛苦，可也比在醫院上班輕鬆得多。

  小年越來越近了，秋露中學的到處洋溢著學生們即將放假的喜悅，這對於附近的商家來說卻算不得是好消息。學生們放假越早，他們也就少掙的錢就越多。

  沈周同樣如此煩惱，放假前的最後一個星期，書店的營業額幾乎是直線下降，本來他每頓午飯都能加個雞腿，現在就只能加個滷蛋了。

  「老闆，我覺得有些問題。」收銀台前，林玉扣著手指頭突然說道。

  「什麼問題？」

  沈周躺在躺椅上閉目養神，不得不承認的是天氣變冷以後，他越來越想偷懶了……早起晨跑什麼的等天暖和了再繼續也不遲吧？

  只是在這件事情上，沈周難得死鴨子嘴硬一次，竹西前陣子也勸說他這麼冷的天就別起那麼早了，多睡一會兒。不過他卻硬著頭皮說自己沒問題，於是每天晨跑途中，他嘴裡罵娘吐槽的話都能寫一篇論文出來了。

  林玉頓了頓，道：「我這個月最多也就上半個月的班，你卻給我發整月的工資，而且最近書店生意不景氣，所以你會虧很多的。」

  不僅我這個老闆奇怪，員工也不簡單啊，我還是頭一次無聊嫌自己工資高的員工。

  「沒說給你發整月的工資……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過年？」

  沈周從來沒說過這個月會給林玉發整月的工資，只不過他確實是這樣想的，不管林玉能不能做滿一個月，都按一個月來算。

  「我辭職的事情，家裡還不知道，如果按照往年的放假時間來看的話，應該在除夕前後了……」

  「所以你是打算還按照這個時間給自己放假？」

  林玉有點糾結，她不想讓家裡知道她辭職的事，可也想能早點回家休息，這半年真的發生了很多事情，有一些問題她還沒能靜下心來去理清楚。

  「二十八或者二十九吧，在書店多待幾天，回家太早的話，我媽又該問東問西了，畢竟以前過年的時候我都回家很晚，她也習慣了。」

  沈周明白她的意思，掰著手指頭數了數，道：「那你能上半個多月的班，也足夠了。」

  林玉不知道他說的足夠是什麼意思，權當是工作時間足夠長，「你是不是要帶竹西回家過年了，畢竟你們發展得還挺快。」

  「是啊，已經商量好了，順利的話可能都要確定訂婚結婚的時間了。」說到這些，沈周笑意難掩，回想起當初剛畢業回到老家開書店的時候，每天忙來忙去，偶爾也會為未來擔心一下。

  書店經營不善怎麼辦？

  家裡催著找對象怎麼辦？

  逼我相親怎麼辦？

  有些問題可以迎刃而解，可感情上的事誰也說不準。沈周不出意外地被老媽喊去相親，機緣巧合的是相親對象林玉和他想的一樣，直接糊弄過去。

  這件事發生以後，沈周有時也會想他的另一半會是誰，會在哪裡出現？

  直到那天一襲紅裙的竹西突然來到書店，沈周也終於想起這個讓他高中時期魂牽夢縈的女孩。

  本以為只是老友重逢，可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和竹西在一起是他幻想了多年的事情，而當它真正發生的時候，沈周才發現他似乎還有些沒做好準備，因為那時他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變得優秀，足以讓竹西的父母不會看清他。

  很多時候，日憂夜慮的事情並不會發生，反倒是那些自以為勝券在握的會發生意外。

  和竹西的感情發展出乎意料地非常順利，一直到了今天，沈周時不時還會冒出這一切都不現實的想法，當竹西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緊緊抱著他的時候，沈周終於意識到這並不是假象。

  和竹西結婚，沈周總覺得他還沒有優秀到這種程度，可這件事真就已經出現在眼前了。

  只能說這都是緣分。

  林玉側目看著他勾起的嘴臉，良久，才說道：「對你們來說結婚就是早晚的事情，我要是遇到了對的人，閃婚都沒問題。」

  如果當初我們都能認真對待的話，或許……可惜沒有如果。

  「結婚這麼重要的事還是不要衝動的好。」

  「我從來不會後悔自己做過的任何決定，哪怕是錯的，我也哭著走到終點。」

  沈周看了她一眼，隨即又閉上眼睛，「未來還打算相親嗎？」

  「不相了，有陰影。」

  每次相親都能遇上奇葩男，換做是誰都會有陰影的吧。

  「那你是打算自己找，還是就這麼單著？」

  林玉不屑道：「男朋友有什麼好的，我現在只想搞錢，掙不到錢我這輩子都不甘心！」

  「那我覺得你還是挺難的。」

  「……你就不能對我有點信心？」

  「嗯……你可以網戀啊，cpdd你是唯一，曉得伐？」

  「那不都是小孩玩的嗎？過完年我都二十六歲了，馬上奔三了都，玩個屁的網戀。」

  沈周笑笑，道：「說不定能遇到你的真命天子呢。」

  「……你真的很無聊。」

  「誰說不是呢……對了，秋露中學放假的時候，我也就不在書店待著了，到時候書店就全交給你了，做得好的話給你發年終獎。」

  「你就不怕我卷錢跑路？」

  「當然不怕，因為你不會。」

  「那可不一定哦。」

  沈周笑笑：「我知道你家在哪裡。」

  「……沒勁。」

  伸了伸懶腰，沈周從躺椅上起來，接了杯溫水，沒滋沒味地喝著。

  「能看得出來，你確實挺適合在書店工作的。」

  書架上的價格標籤都換了新的，字跡清晰準確，林玉閒著無聊的時候也會主動打掃店內衛生，完全不用沈周督促。

  林玉嘴角彎彎：「你想讓我一直給你打工？」

  「暫時還沒有這種想法，而且我也發不起工資。」

  「切，像你這麼窮的老闆我還是頭一次見。」

  沈周道：「像你敢這麼說老闆的員工，我也是頭一次見。」

  他剛剛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很神奇的想法，許久之前，秋子問他有沒有在夏城開分店的想法，當時沈周很機智地拒絕了。

  一來書店還沒有發展到能開分店的程度，二來他也沒有能力和精力去做這些。

  不過現在林玉突然冒了出來，而且展現出很優秀的工作水平，如果真的在夏城開分店，完全可以讓林玉做分店的店長。

  「你的新工作……還是打算做護士嗎？」

  林玉搖了搖頭：「說實話我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畢業之後我就做了護士，今年已經是第三年了，一開始我很喜歡這個工作，雖然很累，也經常會遇到一些糟心事，可我還是挺有熱情的。

  可能我還是吃不了這碗飯吧，辭職之後我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也許以後都不會再去醫院工作了，可是不做護士的話，其他的我也不會。」

  沈周從來都不覺得工作一定要和所學專業有關，三百六十行隨便拎出來一行都足以吃一輩子，重要的是人不能被工作束縛，不喜歡的工作就不要為難自己。

  「也許以後會有別樣的際遇。」

  「也許吧。」林玉算不得是隨遇而安的人，只是很多時候她沒有別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