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國愣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你喊我什麼？」

  「叔，叔叔啊，不是一直都是這麼稱呼的嗎？」沈周有億點點慌，不過這應該也算喊過了吧，按照約定，竹西晚上回家之後就得喊我哥哥了……

  「你小子裝什麼傻，真以為我沒聽見呢！」

  您都聽見了，還問我幹什麼，要不然為了些夫妻情趣，我哪裡敢冒這麼大的險直接喊你爸？

  「我有點緊張，一時嘴禿嚕了，叔叔勿怪。」沈周乾笑兩聲，企圖矇混過關。

  蘇定國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你還真是挺上道的。」

  「嗯？」

  什麼意思？

  不打算怪罪我了？

  聽你這意思是覺得我這麼稱呼你沒有問題咯？

  「其實吧，稱呼這個東西早點晚點改口都是一樣，你就大大方方地喊就行了，我又不會怪你。」蘇定國心裡多少是有點不爽的，總感覺沈周喊他爸之後，竹西就真的成了沈家的人了，養了二十多年的水靈靈的小白菜就這麼離他而去，還真是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沈周聽了他的話，腦袋有點宕機，這蘇定國在搞什麼把戲，他不應該痛罵我一頓，再說一些「還沒結婚呢，不能這麼稱呼我！」之類的話嗎？怎麼他還樂呵呵地接受了，更是讓我要大大方方地喊出來？

  這不會是釣魚執法吧？

  也許他真的以為剛剛那聲爸是錯覺，害怕發生誤會，所以不敢責罵；等到我清清楚楚地喊出來，他在給我迎頭痛擊，教育我該怎麼稱呼他……沒錯，蘇定國肯定是想要這麼做，可惜我不上當！

  沈周思忖片刻，他默默注意些蘇定國的表情，可後者一直都是樂呵呵的，並不能看出有什麼異樣。

  算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老子怕什麼！

  「爸爸！」

  「哎！好聽，再喊一聲！」

  「爸爸！」

  蘇定國哈哈笑了起來，似乎是真的很高興。

  沈周本來就抱著豁出去的心思，可沒想到蘇定國是這麼個反應，這算是陰差陽錯，因禍得福？

  要是今天沒有打算破罐子破摔，也許就不會這麼早就改口了，那我和蘇家人的關係還需要更長時間才能拉近，而現在只用了一句稱呼就解決了……好像挺賺的，沈周現在幾乎有種跑到蘇媽身邊，喊她一聲媽媽的衝動了。

  不行不行，還是一步一個腳印得好，先把岳父搞定，再去搞定岳母，最後把竹西娶回家……嗯，就這麼辦！

  「其實我就是這麼隨口一說，你小子反應還挺快，這就喊上了。」蘇定國也沒想到沈周這孩子這麼幹脆，一點都不帶猶豫的，說喊就喊，不過也就像他說的那樣，改口都是早晚的事，提前一些也無妨。

  這都是因為沈周和竹西的關係已經發展到一定程度了，蘇定國才能這樣想，要真是放在同居之前，沈周敢這麼喊的話，他和竹西八成就黃了。

  果然任何事都不能急。

  蘇定國繼續說道：「不過也沒什麼關係，以後也不用改回去了。」

  他說著話，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從中抽了一張銀行卡出來，遞給沈周，道：「當初清清改口，我和你阿姨都給了改口費，你的當然也不能少，這算是我對你的肯定，至於你阿姨那邊我就不管了，看你本事了。」

  沈周愣住了，他不知道該不該收下，本來喊蘇定國爸只是他和竹西打的一個賭，更多的是帶著開玩笑的意味，哪曾想蘇定國直接來真的。

  這要是接了，總有點占人便宜餓感覺……可蘇定國是認真的，要是不接，不就是再說他對改口這件事還有些抗拒，甚至也可以認為是對這個岳父有些不滿意？

  但是剛剛已經乾脆地喊過兩次了，不接的話又有些前後矛盾了，沈周現在的心情好比田裡糾結的草垛。

  見他猶豫不決，蘇定國出聲說道：「怎麼？你是打算讓我一直這麼舉著？還是說你對我不滿意，不打算改口？或者你不想和竹西結婚，和我們成為一家人？」

  蘇定國越說越離譜，沈周哪裡還敢不接，這要是再猶豫，他可真就罪過大了。

  收下銀行卡，沈周仿佛抱著一個烤熟的紅薯，想要立刻吃掉，可卻無比燙嘴，難以下口。

  「叔……咳，爸，冒昧的問一句，這裡面有多少錢？」

  「和當初給清清的是一樣的，雖然清清是嫁到我們家，而你是把竹西娶回家，可以後也是一家人，我也總要一碗水端平。不管怎麼說，竹西我是交給你了，她要是受了委屈，什麼後果你應該也清楚。當然這是醜話，能同意你和竹西在一起，那說明我們對你是很放心的，你也不會讓我們失望，不是嗎？」

  沈周正色道：「爸，您放心，要是西西在我這裡受了委屈，我連自首的機會都沒有，我媽直接就把我骨灰給揚了。」

  「行了行了，說的什麼話，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就不用說了，沒什麼意義，我要看到的是你的作為。」

  「不會讓您失望的。」

  蘇定國點點頭：「行了，沒什麼事你先過去吧。」

  「好的……對了，您不是說有禮物給我嗎？」

  「你這臭小子還惦記什麼呢，閨女都給你了，還想要什麼？跟你開個玩笑還當真了，大老爺們之間送什麼禮物，不像話。」

  沈周嘿嘿一笑，道：「那我就先過去了。」

  他自然不是貪得無厭想要禮物，也知道蘇定國說的送禮物就是看玩笑，把他單獨喊到這邊肯定是有事要說的，真要送禮物的話肯定不會避諱著竹西，否則就有點奇怪了。

  所以，沈周也只是想小小地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要不然這突然改口之後，面對到蘇定國總是有點尷尬。

  剛準備回去客廳，蘇定國卻突然開口說道：「我之前囑咐你的事，做得怎麼樣了？」

  沈周當然記得是什麼事，便如實交代：「西西一直都還記得，而且她只打算讓您答應她一個要求，只要您做到了，她就不會再追究了。」

  「這丫頭記性真好……」蘇定國嘆了一口氣，道：「她有沒有告訴你說想讓我答應她什麼？」

  「還沒有，可能她自己也沒有想到。」

  「算了，反正也沒有我辦不到的事。」

  「那是，您是最厲害的。」

  蘇定國看了他一眼，道：「小周啊，有些話可能竹西和你說過，不過她卻是沒有說完整。可能她告訴你說我喜歡被人拍馬屁，這也沒錯，之前你第一次來，說的那些好話我聽了也挺舒服的。不過我們是一家人了，在一家人面前還是要務實一點的，所以以後就不要刻意說好話了。」

  「爸您誤會了，從小我就不會說假話，全村人都知道老沈家的孩子誠實本分。」

  「呵呵，我一看你就行！回去吧，你阿姨應該也忙完了，她有很多話想和你們說呢。」

  剛回到客廳，竹西就顛顛跑過來，抱著沈周的胳膊，把他拖到角落裡，小聲問道：「我爸送給你什麼禮物？你們去了這麼久都聊什麼了？」

  沈周意味深長地笑笑，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道：「也不是什麼珍貴的禮物，就是給了我一張卡。」

  「卡……銀行卡？」

  「是的。」

  竹西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道：「他給你銀行卡是什麼意思？覺得我們最近太窮，接濟一下？」

  「那自然不是，我們現在的經濟條件也不差，吃喝玩樂是不用擔心的。」

  「那他是什麼意思？」

  「改口費咯，都說了我今天肯定是要喊他爸的，我做到了。」

  竹西瞳孔地震，良久才不可置信道：「你真喊了？他不但沒有找你的麻煩，還給你改口費？」

  這也……離譜他媽哭離譜，離譜死了！

  竹西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當然了，難不成我們還合夥騙你不成？」

  竹西的表情突然變得古怪：「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和你說。」

  「幾個月了？」

  「……正經點！」

  「咳，你說。」

  「來之前，我就把我們的賭約和我爸……不對，是和咱爸說了，他答應配合要把你罵一頓，我以為他單獨把你喊出去就是想罵你，然後不讓你在我面前太難堪。可他居然背刺我！將計就計就騙你真改口了，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沈周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半晌他才理清楚竹西話里的意思，原來按照竹西的想法，蘇定國把他喊到一邊是要責怪他的，可蘇定國和她約定之後，就沒打算按計劃進行，而是決定要假戲真做，直接讓沈周改口。

  而當事人沈周就這麼糊裡糊塗地喊了爸……

  「這算什麼？」

  「嗯……算是一次陰差陽錯的驚喜吧。」

  「額，是挺驚喜的，當時我喊爸的時候，你是不知道我腿都軟了。」

  「都怪咱爸，我也被他騙了！」

  「騙我的是你好吧，說好的打賭，結果你背地裡搞小動作，壞得很！」

  竹西嘿嘿一笑，道：「我也怕出事嘛，所以提前和咱爸打了聲招呼。」

  「……那賭約還作數嗎？」

  這才是最關鍵的。

  「嗯……作數吧？」

  「那你現在可以履行約定了。」

  竹西四下看了看，沒有發現任何人，便仿佛下了決心，緩緩開口，糯糯地喊了一聲：「哥哥……」

  沈周骨頭輕了三分，有些飄飄然。

  角落牆邊，蘇定國聽了直搖頭，年輕人玩得就是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