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子和平時一樣,在閱讀室和孩子們一起看書,救助站得到捐款的事情並沒有和他們說,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平靜。
身後突然響起敲門聲,緊接著探進來一個小腦袋,衝著秋子小聲喊道:「秋子姐姐……秋子姐姐……」
閱讀室並不大,孩子的聲音很快擴散到秋子耳朵里。
「怎麼了?進來說話。」
小孩子推門進去,站在秋子旁邊,道:「外面有個姐姐找你。」
「姐姐?」秋子不知為何,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竹西。
「嗯,她讓我來喊你。」
秋子摸了摸他的腦袋,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你去玩吧。」
小孩子嗯了一聲,輕輕關上門,跑到院子裡和其他孩子繼續玩耍。
秋子微怔,片刻後,她放下手裡的書,走出閱讀室。
隔著走廊和大門,秋子遠遠看到站在救助站門外的紅衣女孩,氣質清冷難以接近。
秋子不知她的來意,心中只有些許猜測,似乎是被看到了,對方沖她揮了揮手。
拍了拍外套上的灰塵,秋子戴著微微笑意,裊裊婷婷地走到來人面前。
「你就是竹西吧?」秋子目光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便很快離開。
早上的時候就覺得沈周身邊的一行人里,數和他最親密的紅衣女子,最是冷淡。秋子也很容易就捕捉到了,她的冷漠只是在面對陌生人才有的,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一種防禦。
竹西輕輕一笑,一如三月春花。
「是我,你叫秋子?」
秋子才知道雪蓮盛開的景象是如此夢幻美麗,指甲悄悄用力,手指上傳來的微微痛感讓她穩定心神:「是的,不知你找我何事?」
竹西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環顧四周,在不遠處看到一家奶茶店:「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喝杯奶茶?」
「榮幸之至。」
面對面坐著,兩人之間只剩傾盆的尷尬。
至少秋子覺得很尷尬,明明對方是來找她的,可卻一句話都不說。
這是想讓我主動,還是在慢慢侵蝕我的防備?
秋子有些如坐針氈,難道之前我和沈周說的那句話被她知道了?可那個時候他們倆不是還沒在一起嗎?總不至於因為這麼一句話就把我當作敵人吧?
她有些擔心竹西是來興師問罪的,雖然她興的是無名之師,可要是逃避,不就正好坐實了我和沈周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了嗎?
可要是不逃,只是干坐在這裡,就有種難以呼吸的感覺。
不知為何,在面對氣場如此強大的竹西時,一向不爭不搶,心境恬淡的秋子有種想逃的衝動。
「你們的奶茶好了,請慢用。」奶茶店店員的及時出現,短暫了打破了場間尷尬的氣氛。
秋子兩手握著奶茶杯,手心傳來的陣陣溫熱,讓她心裡稍安。
「有什麼事直說就好了?我還要回去陪孩子們學習,沒有太多時間浪費。」秋子先開口說道。
要是在沉默下去,她就真的要窒息了。
竹西當然是故意的,她很相信沈周和秋子之間確實是偶有合作的關係,甚至連朋友算不上,因為沈周對朋友這個稱呼是很認真的,以至於他到現在都沒幾個真正的朋友。
她並沒有檢查沈周和秋子的聊天記錄,竹西憑著她對沈周的了解,就知道他和秋子並沒有什麼。
只是單純的因為秋子的那句「我做你女朋友」,像根刺一樣,每當她腦海中閃過秋子說這句話的情景,這根刺就出來扎她一下,不疼但是很煩。
所以竹西故意晾著她,就是單純的想小小報復一下出出氣。
不過不能太過分,還有正事要說呢。
「今天孩子們吃的什麼飯?」竹西想要適當地關心一下救助站里的情況,從沈周第一次捐書,她就參與其中了,直到現在,總該關心關心了。
秋子抑制住心裡的衝動,按捺著脾氣,道:「早上吃的稀飯和包子,中午吃的米飯、青椒肉絲和青菜,晚上韓姨準備給他們燉排骨。」
「缺衣服嗎?」竹西點點頭,吃得還行,穿的也不能太隨意。
「最近陸陸續續都有人捐贈了些衣物。」
「平時娛樂都有什麼?」
秋子很好的控制著面部表情,沒露出一絲的不耐煩,對方的話確實是在關心救助站的情況,不過聽起來卻像是被審問?這讓她有些不喜歡。
「無非就是看看故事書,打打球,沒什麼新鮮的。」
竹西嗯了一聲,繼續問道:「那些繪畫工具用完了嗎?不夠的話可以聯繫我,我哪裡還有很多。」
「還沒有開始用,救助站的工作人員都不懂畫畫,沒辦法教孩子們。」秋子之前也讓孩子們自由發揮,想畫什麼就畫什麼,可結果卻很不盡人意,不能說是能看吧,至少也是丑得飛起。
為了不浪費,秋子就沒再讓孩子們瞎畫了,她閒的時候也會學一些畫畫的基礎,以備後患。
竹西心道原來還有你不會的東西,那可就別怪我去搶你的風頭了……她問道:「孩子們喜不喜歡畫畫?」
「都挺有興趣的。」
「我去教他們畫畫怎麼樣?」
「你?」秋子並不質疑她的畫畫能力,只是她沒有理由這樣做啊。
「對啊,孩子們想學,我剛好又是美術老師,你應該沒有理由拒絕。」竹西的語氣毋庸置疑,根本不給秋子拒絕的機會,她已經決定了要去救助站教孩子們畫畫。
這一招就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有靠近秋子,了解秋子,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秋子是很想有人能來教孩子們的,但這個人不能是竹西,她能感覺得到對方隱隱約約的敵意和防備。
她主動要求來救助站教孩子們畫畫,其真實目的絕對不可能這麼簡單純粹,他絕對是帶著目的的。
秋子很想讀一讀竹西內心的真實想法,但是這麼做的話多少有點不講武德,既然她想打入到救助站內部,不如就將計就計,看看她到底暗藏什麼禍胎。
「我先替孩子們謝謝你。救助站當然歡迎你,畢竟你是沈周的女朋友,我們是知恩圖報的,到時候救助站上下自當夾道歡迎。不過孩子們每天的課已經安排滿了,我還需要調課,之後才能告知你什麼時候來上課。」秋子微笑說道。
「當然,我們加個聯繫方式,到時直接聯繫我。」
秋子嗯了一聲,道:「所以你來找我到底是想做什麼?」
竹西沒再賣關子,直言道:「沈周本以為這次活動能持續兩三天,沒想到一上午就把書賣完了,所以活動不得不提前結束。我來就是請你把活動結束的消息宣布出去,一面之後的人白跑一趟。」
「這是我們該做的,除此之外呢?」
「只有這一件事。」竹西此行就是為了傳達沈周的意思,另外再和秋子有個短暫的接觸,了解了解她。
現在這兩件事做完了,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待下去了,從竹西的角度來看,秋子和陌生人差不多。
沈周和救助站多有合作,之後也是如此,這並不代表竹西也要和救助站交好,還是需要保持距離的。
秋子也早就不想多待了:「既然沒什麼事兒了,我就先去忙了,失陪。」
「再見。」
秋子留下一句再見,柔弱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竹西的視野里。
實際上,竹西對秋子還是挺佩服的,一個身世悽慘的女孩,長大之後毅然投入到建設救助站的洪流中,辛苦如此,格局如此。
只是從私人感情方面,竹西很難對她產生好感。
把奶茶喝完,竹西也沒多做停留,慢悠悠驅車回家。
蘇媽蘇爸出門旅遊今天剛回來,一整天都在抱怨景區人多,輾轉玩了好幾個城市都是這個鬼樣子,還是在家待著舒服。
見竹西回家,蘇媽隨口問道:「你不是說今天要去書店給沈周幫忙嗎?今天怎麼回來那麼早?」
「本來以為活動要很久的,可沒想到來的人太多,一上午就把書買完了,只好提前結束了。」竹西放下包包,走到蘇媽旁邊坐下,朝她平板屏幕看了一眼,「又是這種霸道總裁言情劇,能不能看點不侮辱智商的?」
蘇媽絲毫不覺得看這種劇有哪裡不好:「我懶得動腦子,看這種不需要腦子的劇正好。」
竹西幽幽一嘆,道:「等我到了你這個年紀,肯定滿世界跑,跳傘、潛水、蹦極、滑翔……那麼多好玩的事情不做,偏偏悶在家裡做這種浪費生命的事。」
蘇媽已經聽她嘮叨上百遍了,早就對這種話產生了抗體:「別跟我扯淡了,我就一條命,可經不起這麼折騰。」
竹西心道這就是我們之間的隔閡了,看這種無腦劇才是折騰生命呢。
剛準備回房間,蘇媽卻說道:「沈周到底是辦了個什麼活動,人氣這麼高?」
看劇的心情被打擾,蘇媽突然就想多管一點閒事兒。
竹西言簡意賅地和她講了一遍前因後果,然後喝下一大杯水。
「這孩子不簡單啊。」蘇媽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蘇定國年輕時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