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醫生一聽到『紅包』二字，臉色就變了，囂張氣焰消了一半。

  「你，你胡說什麼！」

  「本來是讓人尊敬的職業，就是你們這些個別的敗類毀壞醫生這個職業的形象！病人把命交給你，你卻只想著拿錢！還不可一世的樣子！」

  楊鳳娟趕緊相勸，「算了，多大點事，不要吵了。」

  「我就見不慣他那副死樣子！」

  司南媽還住在醫院呢，沈昊本來是想忍的。

  可是實在忍不了這狗醫生對著自己媽媽大呼小叫，終於還是沒忍住。

  那醫生擔心沈昊說出太多關於他的事，也沒戀戰，罵罵咧咧地走了。

  既然把醫生得罪了，那也只好換個醫生了來負責了。

  如果那狗醫生還囂張，那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讓老沈實名舉報他收紅包，看他以後還怎麼混。

  ……

  按照老娘的吩咐，晚上回家吃飯。

  回的家不是修在環城路的新房子，是楊鳳娟一直的住處。

  剛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嘩嘩嘩搓麻將的聲音。

  那時候自動麻將機還沒有普及，絕大多數地方，還是手搓麻將。

  以前楊鳳娟一個人住的時候，家裡乾淨清爽，從來沒有麻將聲。

  現在和沈致遠復婚了，沈致遠的那些朋友就來了。

  打開門就是一股煙味，就連沈昊這樣抽菸的人都覺得煙味實在是太濃了。

  楊鳳娟最愛乾淨，這種烏煙瘴氣的環境，對她來說就更難了。

  「小昊回來了？快過來喊人。」沈致遠叨著煙，招手示意沈昊過去。

  沈昊笑著過去，挨著打招呼。

  都是楊致遠以前的那些狐朋友狗友，沈昊基本上都認識，只是好久不見了。

  「你家小昊又長高了誒。」

  「還長帥了，記得以前小小的一個，現在成大人了。」

  沈致遠得意地笑，「這小子野的很，現在開的車比老子的還好，我開桑塔納，他都開奧迪了！」

  沈昊沒聽他們吹牛逼，來到廚房幫老媽做飯。

  老媽雖然臉上也在笑，但明顯的情緒不太高。

  楊鳳娟喜靜，肯定不喜歡這種烏煙瘴氣的環境。

  「媽媽，我幫你。你看起來不太開心啊，是對我有什麼意見嗎。」沈昊笑道。

  「本來說好一家三口吃個飯的，結果你爸搞了這麼多人來。還罵我買的菜不夠，讓我重新去買第二次。我只想給我兒子做頓飯，他倒好，為了打麻將把人都叫過來了。天天打，夜夜打，這個月已經輸了兩三萬了！再打下去，我看他的店也別開了！」楊鳳娟道。

  沈昊吃了一驚，「輸了幾萬？這麼多？」

  「他們打的很大的，根本就不是娛樂，直接就是賭博！昨晚你打電話過來，讓他去醫院辦事。辦完事後回來還接著打，一直打到天亮，輸了七千多！我讓他不要打了，他還說錢又不是我掙的，他自己掙的錢，怎麼玩關我屁事。」

  楊鳳娟一邊說一邊抹眼淚。

  沈昊有點愣住了。

  前世老爸最後破產跳樓，還以為是他生意失敗，現在看來，恐怕還和賭博有關？

  一個人一但沾上賭博，那有多少錢也經不起輸啊！

  而且賭博來得更快，不像做生意那樣辛苦，帶來的刺激也是其他事業無法比的，所以才有那麼多成功商人最後變成賭徒。

  「媽，別給他們做，憑什麼呀！咱們娘倆出去下館子去！」

  「可是這家裡不是有客人嗎？」

  「那都是他的賭友，算什麼客人？他在那賭，還得好菜好酒招呼著？你現在說肚子疼，我送你去醫院，咱們出去吃飯！不給他們做飯，他們要吃自己來做！」

  楊鳳娟一聽也對，「是哦，憑什麼給他當老媽子，走！」

  說完解下圍腰，真的不幹了。

  沈致遠一看楊鳳娟母子要出門的樣子，「你們要去哪啊？不做飯了？」

  「我媽肚子疼，我送她去醫院看看。」沈昊道。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肚子就疼了？你們不做飯，我們的晚飯怎麼辦啊？」沈致遠道。

  沈昊一聽，這火又有點壓不住了。

  「爸你沒事吧？我媽生病了，難道還要堅持給你把飯做好，才能去看醫生？我媽是你請的保姆，專職做飯？你一個月開了多少工錢？就算是保姆，生病了也可以請假吧？我替我媽請一下假，可以嗎沈老闆？」

  沈昊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最近這火氣有點大。

  沈致遠在朋友面前被兒子懟了，感覺很沒面子。

  「你這是在跟誰說話呢？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看你媽肚子疼也是你教的吧，就是不想給我做飯唄？那要不你勸你媽又和我離得了唄，看我能餓死不？」

  楊鳳娟聽不下去了，「沈致遠這可是你說的！離就離，我現在最後悔的事，就是和你復婚！明天我們就去離，誰不去誰是孫子！」

  沈致遠一拍麻將桌，「行，明天就去離！老子離了你們一樣過的好！」

  沈昊心裡是有氣，但也不至於想讓爸媽再次離婚，趕緊把楊鳳娟勸走了。

  上車以後，楊鳳娟一直抹眼淚。

  沈昊有點後悔，自己這樣做，好像是在挑起父母之間的矛盾。

  作為兒子，這樣做好像是不對的。

  可是如果自己放手不管，讓老爸這樣爛賭下去，很有可能前世的悲劇還會再度發生。

  本來以為幫他在生意上轉行，讓他不至於陷入經濟危機，就能讓他免於災禍。

  可現在看來，沈致遠仍然在往危險的方向行進。

  只有自己救自己，你根本沒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如果沈致遠不自我改變，那恐怕最後還是悲劇收場，最多是換了個時間，或者換了另一種形勢而已。

  「媽，我爸也只是暫時鬼迷心竅，有點自我膨脹。你也不要真的就和他離婚，你讓我勸勸他再說吧。」

  「不，我要和他離，你沒看到他那囂張的態度了嗎？他說離開我的那幾年一樣過得好。但事實是我離開他的那些年，過得更好！我和他還是不合適，我和他終究不是一路人！」

  沈昊嘆了口氣，「您還是先冷靜冷靜吧，一會吃完飯，你別回去了，我在外開個房間你先住下，我回去和我爸談談。」

  ……

  在沈昊的開解之下，楊鳳娟心情好了一些。

  母子倆在外面吃了飯，沈昊把媽媽安頓好，在夜市街邊炒了幾個飯帶回去。

  沈致遠他們果然還在打麻將，還沒吃東西。

  沈昊換了副笑臉，「先吃飯再打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桌上的幾個這才暫停，狼吞虎咽地吃飯。

  至始至終，沈致遠根本沒問一下楊鳳娟肚子疼好了沒有，也沒問楊鳳娟為什麼沒有一起回來。

  也不知道他是因為知道楊鳳娟說肚子疼是裝的，還是壓根就想不起這麼個人了。

  吃完飯後再打，一問沈致遠，又輸了三千多了。

  沈昊在旁邊觀察了一會，發現另外的三個明顯在故意相互放炮，應該是約起來一起搞沈致遠的錢。難怪沈致遠會輸這麼多。

  但這種事不好抓證據，而且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這個事，又會得罪人。

  這些人都是沈致遠認識多年的朋友，沒想到心這麼黑。

  到人家來吃飯喝酒，還要合起伙來一起坑人家。

  什麼東西！

  「爸，太晚了，休息吧，別打了。」沈昊勸道。

  「你去睡吧，我輸多了，得扳本。」

  沈致遠明顯是輸紅眼了，又要準備通宵了。

  牌局打到這份上，即時止損是最好的結果，再打下去，只會越輸越多。

  「爸，別總想著扳本了，勝敗兵家常事，就是娛樂，別太當真了。」沈昊再勸道，「而且你一對三，怎麼可能贏呢。」

  「咦，小昊你這話什麼意思呢？」一個叔叔警覺地問。

  沈昊笑笑，「我開個玩笑，你們和我爸是多年的朋友，怎麼可能會合起伙來坑他的錢呢。」

  幾個人明顯表情很不自然。

  「都是朋友，就是來玩的，誰輸誰贏不重要。這局還是你爸組的呢，我們就是來陪他。」

  「是啊，不存在合夥的事。」

  沈致遠又覺得面上無光了，板著臉喝斥沈昊，「你困了就去睡，在這胡說八道什麼？老子的事要你管？」

  沈昊冷笑一聲，「你好自為之吧，那我走了。」

  出了門，直接打給了警局副隊顏偉義，「顏隊，我舉報，有人聚眾賭博。」

  ……

  司南和司小北在病房正相互勸對方去休息，沈昊來了。

  雖然沈昊臉色如常，但司南還是隱隱感覺到了沈昊的情緒不太正常。

  「你昨晚連夜開車，明天又要回去，就好好休息吧，不要太累了。」司南道。

  「是啊哥，醫院有我就行了，你和我姐都各自回去休息吧。」司小北也道。

  「沒事，我們聊聊天吧。」沈昊笑道，「小北，你成績那麼好，想考什麼大學呢？」

  總是想著家裡的糟心事，只會影響心情，聊點別的轉移下注意力。

  「南省大學。」司小北毫不猶豫地說。

  「你成績那麼好，完全可以沖一下清北復啊，為什麼要考南省大學。」

  「我不想出省，我要留在省內，照顧媽媽。我如果走得太遠，媽媽年紀大了，沒人照顧。」

  「那你完全可以在外省讀大學，畢業後回家鄉啊。就是幾年時間而已。」

  「不了，我就在省內就好，南省大學也有不錯的專業。」

  司小北非常堅決，看起來是早有打算。

  這是人家的路，人家可以自由選擇，想怎麼樣都行，自己當然無權干涉。

  而且沈昊隱約覺得，司小北的這個選擇，一方面可能確實是為了離家近一些，還有一方面，有可能與他失聯的小女友顏顏有關。

  不能說一個男人為了女人而作決定就是胸無大志，英雄可以氣短，兒女可以情長，開心就好。

  至少真心過，不後悔。

  「嗯，既然你決定了，那就好好努力，南大很多好的專業錄取分數也不低，可不能放鬆。」沈昊道。

  司小北點頭，「放心吧哥，我一定能考上我想要考的專業。」

  嗯，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那就行了。

  ……

  次日一早，沈昊就開車往森市出發。

  在路上打了電話給楊鳳娟，她已經把沈致遠給撈出來了，聽說是罰了款，還寫了保證書。

  「媽，如果你發現爸打牌，別和他吵，直接報警。」

  「可是也沒用啊，就是罰款就放出來了。」楊鳳娟道。

  「有用，這樣多抓幾次，總會收斂一些的。而且一但成了慣犯，處罰會越來越重。我爸的經濟實力能承受得了，但和他打牌的那些不一定承受得了。只要和他一打牌就被抓，自然願意和他打牌的人就少了。」

  「聽起來是有些道理，但這樣一來，你爸得恨死我。」

  「恨就恨吧，畢竟這是為他好。我爸再這樣下去，那就徹底廢了。」

  「我不想管他了，我想和他離婚。」

  「你們才復婚沒多久，如果又離了，會讓人笑話。而且這個折騰起來自己也累，先冷靜冷靜再說吧。好了我開車趕路了，媽你保重自己。別和我爸吵，實在不行就別理他。」

  「行，那你慢慢開，別急。」

  「好嘞。」

  剛掛了電話，沈致遠的電話就過來了。

  電話一接通，那邊沈致遠直接開罵：「沈昊真是翅膀硬了是不是？竟然敢報警抓我！你給老子滾蛋！老子沒你這個兒子！」

  「我已經滾了，爸，別賭了，再賭你就完蛋了。」

  「老子的事，不要你管！」

  「我要不是看在我媽可憐的份上，我也懶得管。你如果再這樣下去，你的結局會很悲慘！」

  「老子死也不要你管，你以為你掙了幾個錢就可以對老子指手畫腳了？你別忘了，我才是爹……」

  沈昊直接把電話給掛了。

  沈致遠再打過來，沈昊沒接，直接掐斷。

  然後打給了物流公司的曹建興，「老曹，暫停接普寧家電超市的貨運單，讓他們找別家去！」

  「啊？普寧家電超市，不是你爸開的嗎？」

  「對，我暫時終止和他合作。讓他用別人家的物流，讓他知道如果沒有我支持，他賺錢沒那麼容易！」

  打給曹建興之後，又打給了幾家家電供應商。

  這些供應商都是沈昊親自去談的，他的話好使。

  沈致遠是日子過得太好了，完全忘了一個公司的老闆該做什麼了。

  是得讓他醒醒了。